文陽府熱鬧,此時的成都府,卻是舊片蕭條之景。
自魏存東大敗而歸,整個成都府的民心便浮動起來。
世家大族紛紛警備應變,而商人紛紛聚攏資金準備外逃,即便是普通百姓之家,做好棄家逃亡的準備。
戰爭向來殘酷,哪怕王弘毅以仁義之名聞名于世,事關合家安危,自是不由眾人不小心謹慎對待。
普通小民都知,不久將來,成都府必會迎來一場惡戰。
大帥府內,一個病者,正嘆息的靠著塌枕,側望窗外風景。
在他身旁,幾名姿色上佳的侍女,小心翼翼舉著芭蕉扇緩緩扇風,或是輕捶雙腿,為他略驅酷熱、緩解疲憊之感。
只是此人的身體情況顯然不是甚好,侍女便是這般小心翼翼服侍著,依舊讓他面色蒼白汗水淋漓。
這是一種病弱的白,若在往常,是絕不會出現在身上,此人給人的氣勢,向來是強而冷酷的。
在蜀地提及魏存東,識得他的人,一般都會于腦海中閃現例如“上位者”“冷酷”“虎獅”之類形容。
此時身體虛弱、虛弱不堪的魏存東,卻仿佛驗證了那句古話——英雄老矣。
昔日赫赫名將,如今身上犀利之感尚存,卻平添出幾分蕭索之意來。
剛剛吃過一場敗仗,令他大受打擊,連傷再病,連站起來亦是不能,只能勉強在每日午后,被人連人帶塌的抬到樹蔭下,略吹吹風,消消暑氣已是七月初,天氣驟熱,成都府這地方本就是濕熱之地,這時節越發讓人難耐起來,若是往常倒還可以擺放上幾盆存冰,來降溫消暑。
可現在的身體情況,這么顯然是不可行,只有自然之風,再加上侍女手中徐徐扇風,可讓他稍舒服些。
魏存東半瞇著雙眸,氣息有些不穩,這種感覺自這次倒下后。一日重過一日。
恍惚間,他有一種感覺或許這一次自己真的挺不過去了。
會死烏魏存東在心里嘆息著。
雖不肯承認一日虛弱過一日的身體,卻一直在提醒著他這一事實。
身旁年輕侍女的淡淡體香,隨著輕風鉆入鼻中,他的心卻真如老了一般,再無半點波瀾稍起。
“時也運也,命地……。。”他再一次重復念著這一句。
這句話,他在書上多次讀過,也以此嘲笑過曾經敗在自己手上的敵人,而現在,卻該送與自己了。
“去喚大公子過來……”他忽然有些話欲對自己長子說一說,于是張張嘴,便這樣說出來。
“主上,您說什么?”他聲音有些小,旁邊侍女一時未聽清,于是略彎下身,恭敬的向他問著。
“去,喚……大公子到這邊來。。”魏存東喘息了一會再次開。說。這次聲音大些,周圍幾人都聽到了。
“諾,奴婢這便去喚大公子前來。”適才問話那侍女輕輕應了聲,邁步向院外行去。
幾個侍女,在聽聞魏存東吩咐后,卻面現出憂慮之色來。
主上的情況,似是越來越糟糕了,莫非這成都府真的要變天了?
幾名侍女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悄悄退后幾步在魏存東不曾察覺情況下,轉身離開,從側門那里行了出去。
“你說什么?父親喚了大哥去見他?”別院內魏存東的次子魏謹皺起眉,心里有些發悶的在房間內來回走動著。
不得不說魏謹外表英俊有神采,從魏存東身邊走開的那名侍女,此時正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而又帶著一絲愛慕的看著他,在這種目光注視下,魏謹很快穩住心神。轉過身,對這侍女說:“秋蘭,你且先回去,若讓父親知曉你來到這里,必會給你帶來麻煩。你們幾個對我的忠心,我已是知曉了,你回去便對她們幾人說,若有一日我得了勢,必不會虧待了你們幾人。。”
“秋蘭會將二少爺的話帶給幾位姐妹……那秋蘭這便回去了,二少爺早做準備方好。”秋蘭的侍女說完,出門離開。
“出來吧。。”這時候,魏謹方對里間屋說著。
“哈哈,實是想不到,二爺您連大帥身邊的人都被感召。。”一個謀士這時從里間屋乒出來,清俊面容上,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魏謹俊美面容上頓時浮現出幾分不屑:“不過是幾個侍女罷了,不值一提。”
“二爺,以大帥如今身體情況來看,您也該早做些準備了。莫到了時候后悔……。”謀士思及之前聽到的消息,小心的提醒的說著。
魏謹只是冷著一張臉,想著之前聽到的消息,轉過身,對這個今年投靠來,卻只經使他很重視的謀士說著:,這事,容我再仔細思良一下。對了,方先生。上次你曾提過你的一位出家師兄,說是能掐會算。有過人本領,若是可行的話,這幾日便帶我去拜會他一番,如何?”
見此,知魏謹心里還是猶豫不絕,謀士心中一聲冷笑,卻點點頭說著:“二爺既有此令,我必遵之。”
他們這邊說著話,魏存東的院子,大公子魏賢已被喚至身前。
“你們且先下去吧。”喘息著。魏存東揮揮手。命身旁侍女退下。
幾人輕聲稱“諾”退了下去。
“賢兒,為父這次喚你過來,是有事情,欲與你說。
”在魏存東示意下,長公子魏賢動手。將其身體向上扶了下。魏存東勉強靠坐起來,沉聲說著:“為父的身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成都府日后的擔子,就要落于你身上,你不必推辭。”
阻止住長子欲說之話,魏存東繼續說:“為父知道,你現在上去,難處很多,可換做他人,只怕你難能有性命,你的兩位舅父,都是為父手下元老,有他們輔佐于你,只須幾年,便可令成都府得以恢復元氣,至于其他,到時候再說,若你能有所成就,再為為父報仇不遲。”
“父親。您的身體定會好起來,這成都府怎能離了您?”魏賢見父親氣息微弱,因從未見過這般示弱的父親。一時驚慌失措,忍不住開。勸慰的說著。
“為父的身體,為父曉得……,…”魏存東何等樣人,又豈會感覺不到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對于長子的話,只是聞之一笑。
“好了,為父手里,已寫好繼位令文。就在這里,你且收好。”從懷里顫巍巍取出一物,交到長子手中,魏存東仔細叮囑道:“事關魏家存亡,切不可任性妄為。話說到這里,再無可說。你且下去吧。為父有些累了,要歇息了。”
“父親,請您放心,兒子定會努力保全魏家血脈,保住魏家基業,請您安心靜養,早日康復。”接過布帛,魏賢眼圈微紅。向父親行過大禮后,方才退下。
待長子退下后,魏存東閉上雙眸,只覺心下一松,眼皮重了下來。
“累……果然是累了啊。”此時,魏存東腦海里,快速閃過這!生所經歷史事。
一件井快速閃過,最后停在紅澤戰役上。
戰場上,青年大將威風凜凜,嘴角含笑望著自己,雖隔的甚遠,仿佛這戰場上只他們二人。
這張已有盛嚴的年輕面孔上,有著居高臨下的俯視。
王弘毅在俯視自己嗎?
自己經營成都軍數十年,終敵不過對方幾年之力?
不甘心哪,實是不甘心哪……
手掌微微握緊,松開,再次握緊,復松開,直至跌落下去……
七月初三,成都府,魏存東,卒。
“魏存東已死?魏家長子三日后將舉行繼位大典?”成都府西郊外一道觀內,觀主手執著新得消息,微微皺起眉來。
“方虛這是怎么做的事?已至魏謹身邊半年,還眼睜睜看著魏存東亡故,而讓長子繼位?”
“師兄,這事怪不得方虛,魏存東次子雖剛恢自用,卻不太好說動,方虛才到他身邊半年,雖能說上話,尚不能左右其言行,這事,是咱們疏忽了。”一個道士顯是和方虛關系不錯,這時不忘替方虛說了幾句公道話。
道士聞言,沉默片刻,方問著:“可有什么辦法阻止其長子繼位?此子雖無半點權威。卻是有著名分。讓他在成都府穩下來,只怕對王公一統蜀地不利。”
“你我直接出面自是不成,這事,自是容不得方外人親自動手。看是否能從魏謹身上下手,他自幼就比起兄長能干些,只是不敵他兄長受寵,這次其兄長被立為繼承人。怕是他心中亦是不服吧?不如在煽動在這點上動些手腳,使其二子爭位。”
觀主點頭。說著:“既是如此,便傳消息給方虛,讓他在這幾日,運作一番,切不能讓這次繼位大典順利進行。”
“觀主,這樣我們介入太深了,再說,魏賢有著名分,而魏謹這人。我觀其面相,卻是有些福份的,不如我們暗中支持魏謹,拉攏些城中兵將,并且同時在里面安們的人,等王公大軍一到,我們就可挾之反戈。”這道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