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有一排窗子,此時打開著,外面是荒廢的園林。
聽完了話,王遵之神色有點疲憊,可眉毛下,眼神依舊明亮,流露出一種喜色,這時,門打開了,剛才迎接的年輕人進來,端來了茶。
坐在椅上,捧起茶盅呷了一口,王遵之笑了,說著:“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本鎮秘書郎李顯。”
李顯啊,心中恍惚,再加上十幾年時空隔離,一時間,竟然沒有辨認出他。
前世,這人卻是明哲保身,借口父病,早早告退了,后來卻加入了李承業的陣營,暗中為他策劃,在李承業稱王后,官居秘書少監。
王守田心中思量,卻沒有遲疑,上前一禮:“見過李大人!”
“不敢!”李顯還禮,笑了笑,退到了一邊,卻沒有出去。
“對了,依你說法,你在最后殺得陳翔時,親兵卻是失職啊?”王遵之放下茶盅,淡然說著,語氣里卻透出一絲殺氣。
被這殺氣一激,王守田心中一驚,站起,垂手側立,以表恭敬,回答的說著:“此獠畢竟是十數年的宿將,非同小可,能殺陳翔,是托大帥之福,親兵之罪,不可不罰,卻也有情可諒。”
王遵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了片刻,說著:“你是主官,既然如此說,就如此處置吧……這次你辦的不錯,因你這次戰斗,整個戰局都發生了一些變化,敵方川中都,已經基本上廢了,退回去了。”
“這個縣城只留下了一些勞役的流民,大概有兩千人左右,以及一批糧草,王守田,你這次算是立了大功,我賞罰分明,有過者罰,有功者賞,你想回府城去擔任官職,還是擔任這個廢縣的典農都尉?”
如果說作戰順利,是勇猛和用兵,這次考究的就是王守田的政治智慧了。
王守田給他目光掃過,恭敬回答的說著:“下官只愿能辦好大帥吩咐的事,以報知遇之恩,此外別無奢求。”
雖然王遵之沒有仔細說,但是這情況很明顯,回府城的話,會安排一個高點的職位,不過,卻很大可能是虛職。
這并非是王遵之本意,而是現在鎮里蛋糕就這樣大,早已經被瓜分,就算是王遵之,也不可能立刻弄出一個肥缺來。
而選擇留在這個廢棄縣城擔任典農都尉,官職雖然低了一點,但有實權,可以自己積蓄著實力,以應對未來的挑戰。
想到這里,王守田頓了一頓,又說著:“不過我才學疏淺,不堪重用,愿在此為大帥牧民。”
王遵之頓了一頓,看向王守田:“這里事多,人雜,這個職位,可并不輕松,而且這個地區百廢待興,又時常有敵軍騷擾,你真的想留在這里?”
“愿為大帥驅使!”王守田斬金截鐵的回答的說著。
得到王守田如此鮮明的回答后,王遵之顯出大帥的霸氣,仰天發出一陣長笑,說著:“好!本鎮最歡喜有擔當的年輕人,只有勇于任事,才能有前途。”
“你殺了陳翔,功可連升三級,我就提拔你為正八品果毅校尉,掌二營之兵,兵員和人手自行招募任免。”
“這是軍職,你要管理這里的兩千流民,沒有名分不行,我再任命你為從八品典農都尉,以屯田之,可任命以下小吏!”
“謝大帥!”王守田跪拜了下來,磕頭謝恩,就在冊封的一瞬間,頂上云氣頓時起了變化,絲絲白氣形成了云氣,隱隱有著一印之相,只是里面還是很空虛,只填滿了三分之一左右。
“李顯何在?”
李顯應聲而出,已經舉著一張公文,念著:“陪戎副尉王守田,殺敵有功,特封為正八品果毅校尉,掌二營之兵,兵員和人手自行招募任免,兼典農都尉,以屯田之,可任命以下小吏!”
這就是正式公文了。
當天,節度使大人就當天回去,而留下了李顯擔任特使,宣讀文件。
到了營地,沒有多少時間,幾乎所有人,都迎接了過來,紛紛跪拜在地。
李顯這時面無表情,宣讀了大帥的任命,并且交割了印信和官服,下面等人,都紛紛相賀。
王守田,就先到里面換了官服。
片刻后,只見一個少年出來,身著正八品武將官服,上繡豹子,腰間佩著一塊精美的銅牌,神態沉穩。
“李大人!”
“王大人!”
李顯和王守田,相互見禮。
李顯就是心中一驚,暗暗為王守田儀態所動,心想:“之前說此子久居鄉下,本以為多半粗鄙,不想竟也有幾分儀態。”
到了大廳,分了主賓坐了,諸人見禮。
何五郎急行幾步,臉上露出緊張又期待的神色,磕頭說著:“恭喜王大人。”
后面張毅還有賀仲,也跟著磕頭,這就是現在小小的班底了。
“賀仲,你可知罪?”等磕頭完畢,王守田突然之間沉聲說著。
賀仲心中一驚,磕頭回答說著:“小人身為親兵伍長,惟有以死報效大人,卻有負責職思,還請大人治罪。”
這話說的有條理,真看不出他只是鄉民出身。
“既然知罪,那就應罰,來人啊,拉下去,打二十軍棍!”王守田喝著。
“是!”兩個早已經準備好的黑衣衛,立刻將他拉下去,脫了衣服就打了上去,只聽“砰砰”之聲不絕,整個大廳都鴉雀無聲。
李顯暗中點頭,就算要保下賀仲,卻也不能隨意放過,助長其輕慢之心。
等二十軍棍打完,賀仲屁股已經血肉模糊,勉強支持著進來磕頭,王守田又說著:“有過者罰,有功者賞,你之前在大敗時,背我出陣,有功,我升你為火長,賞金十兩,你可服氣?”
賀仲磕頭說著:“小人服氣!”
王守田又說了幾句,然后讓他退下,又看向何五郎和張毅。
何五郎和張毅一時有些緊張,恭謹的等候著。
“何五郎何在?”
“小人在!”剛才一頓軍棍,使他不由正色回答著,已經少了幾分隨意。
王守田溫和的說著:“何五郎,你率山民出戰,又射殺敵將,功實可嘉!本官也不違諾,連拔你四級,任命你為隊正,賞銀百兩,今后你仍需盡心戮力,不負委任才是!”
何五郎大聲答應,他跪下謝恩,心下歡喜非常。
“張毅何在?”
“標下在!”張毅跪著行軍禮,等候著命令。
“張毅,你率火兵出戰,殺敵三十余級,功實可嘉,之前又是代理副隊正,本官連拔你二級,任命你為隊正,賞銀五十兩,今后你仍需盡心戮力,不負委任才是!”
“是,以后必戮力死戰,報效大人!”
當下,就有隊正的官服發下,隊正是從九品,已經是入品之官,因此官袍、腰牌、銅印都有,當下歡喜無限。
特別是何五郎,直接拿過官服銅印腰牌,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裂開嘴大笑。
王守田卻也不以為怪,先是凝神看了上去,只見二人頂上云氣,果然又發生了變化,特別是何五郎,受了隊正之職,本來的灰氣就凝聚成一團,并且顏色上,還有些變化,灰色竟然有點向白色過度。
看了片刻,和李顯相視而笑,又笑的說著:“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李大人,是不是該開席設宴了?”
又對著二人笑的說著:“你們賞賜己畢,你們下去換上官服,等會一起參與宴會。”
“諾!”二人大聲應著,下去了。
實際上,王守田還有個人在心里,就是那個在關鍵時呼喊的伍長,只是此人身受數刀,現在傷重治療,待得傷愈,自然提拔,先當個火長吧!
不過此時,這可謂個個升官發財,根基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稍后的宴會不提,王守田以傷口的緣故,稍加示意,沒有喝酒,而李顯也只是應付一下,就告辭了。
回到房間后,躺在床上,王守田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今天的事情,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外。
“可惜,不長命。”回想到白天時,為節度使觀氣的結果,王守田再次嘆了一口氣。
白天,見到節度使身有紅氣,紅氣凝聚成團,又有絲絲黃氣生出,這是氣數。
不過,雖然不懂觀壽,但是這次自己出兵,解決了此事,免得了節度使操勞,又大勝喜悅,想必對身體有益。
前世歷史上,王遵之由于抱病出戰,戰后吐血,不過一年多,就死去,讓自己匆忙上位,現在如果保養的好,想必可以延長一些壽命。
“希望他能長壽一些吧!”王守田默默的想著,對于王守田來說,根基實際在太淺了,只有獲得時間才能彌補這點。
只要再給他二三年時間,積蓄實力,提拔私人,招攬英雄,就可羽翼豐滿,到時候再坐上這個位置,就穩固多了。
至于提拔和招攬,雖然前世只當了三年就被囚禁,但是還是知道一些脫穎而出的人才,這些人才,有許多還在草莽中,大可圖謀之。
還是這句話,時間!
不僅僅是坐穩節度使,更在于迅速統一蜀地,然后爭奪荊州,這樣才能在胡人大舉入侵前,掌握可以反撲的實力!
如此洶涌的天下大勢,就算有前知和異能,也是荊棘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