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田正研究著兵事。
親兵當然是重中之重,不但要忠勤,也要有武藝,關鍵時能擋著。
記得清初,每家王府里都養著這類甲士,數目在十數到數十之間,都是勇士,可是這等人,都是戰場上拼殺十數年培養出來,現在沒有這樣的條件。
“內政之事,千頭萬緒,已經辛苦了,軍事本不應煩擾你們處理,但是賞功卻和土地相連,這事必須和你們商量一下。”王守田凝神思考,良久,嘆息一聲抬起頭來說著:“我有些章程,不過未曾統籌考慮,你們聽聽看。”
“請主公明示。”賴同玉和薛遠,按膝端坐。
王守田說著:“我親經練兵,仔細想想,這練兵也是辛苦事,體魄,武藝,軍紀,能合格者,十成中只有六七成!”
“不合格退到田間,還是編成廂兵(后勤)先不說,這合格的就要安排——上次你說平常人家給田三十畝,我覺得不行。”
“一戶之家,自耕的話,三十畝已經是極限,再多也不覺得有奮斗流血的需要,不利刺激耕戰,二位先生,若是勉強夠用,需多少畝?”說到這里,王守田掃過二人。
“主公,若是耕作,每壯漢每天需用粗米1斤5兩才為基本,老人孩子婦女稍少,但是如果算上油鹽醋等,也差不多,平均每人的每月粗米數,應是50斤,一戶五人,是二石半,一年需食三十石。”薛遠想了想,說著,這是一個十分有用的數量概念,在他口中,立刻說出。
“五口之家,每家有兩個壯丁,上限可耕三十畝,水旱互濟,畝產大概在二石半到三石左右,是故善養百姓,需十畝之地。若是抽一半賦稅,二十畝方可養之。”
這樣一說,王守田立刻清楚了。
“主公,農戶田畝外,還有其它收入,紡織,短工,工匠,雞鴨等等。”賴同玉補充的說著:“二十畝,已經可善養之。”
“善,那就第一批居民,以二十畝為基本田發放,第二批以十八畝,第三批以十五畝,使之困苦,卻不至于影響基本生存。”
“在此基礎上,廂兵可給口糧,不予增田,經過訓練合格之正兵,額外授其家五畝,以獎其能,這是一!”王守田屈下一個指頭,說著:“促使民間尚武,士兵忍其操練,立桿見影是也!”
由于先前發放的田地,在溫飽線上,因此增益的田地,就很重要了,就很容易在民間劃分出水平線。
半饑半飽(糠米)到吃飽(白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其促進作用,甚至可能大于溫飽到小康的刺激性。
王守田行政,就要壓榨出民間最多的力量,又不至于破壞底線,并且在這個基礎上,引導社會向他想要的目標而去。
王守田又說著:“士兵訓練合格,為正兵,這是一級,若能斬一首級,就是老兵,怎可不賞?”
王守田的目光掃視二人,見二人只是凝神聆聽。
見目光對看,薛遠躬身說道:“臣對軍事不懂,不過民使之利,而驅之,自然遠勝于使之威而逼之,這老兵怎么樣利之,還請主公明示。”
王守田笑了一下:“人患不平,老兵可專門有個稱呼,比如精卒就不錯,軍中相遇,正兵遇到精卒,必須行禮,吃飯時,必須精卒先吃,這類細節很是重要。”
“主公,這是正禮制,以分卑尊。”賴同玉聽的眼睛發亮,大是贊同。
“說的不錯,還要益田五畝,以作賞賜!”王守田又屈下一個指頭,說著:“這樣就是家有三十畝,在農村可稱富足,自耕自足了。”
“主公說的不錯,家有三十畝,卻是相對富足了,應可使士兵用命。”薛遠盤算了下,也點了點頭,說著。
“若是能斬首二級,再賞十畝,可稱上卒,禮大之!”這就是家有四十畝了。
“若是能斬首三級,再賞十畝,可稱甲士,賜皮甲武器,以顯其能,免其家勞役!”這就是家有五十畝了。
“若是能斬首四級,再賞十畝,若是無官,必為伍長。”這就是家有六十畝了。
“若是能斬首五級,再賞十畝,若是無官,必為火長,親屬有罪,可減免一等,以恩之,無罪,賜一小牛,其名加以士錄之上。”這就是家有七十畝,賜一牛正好耕作,恰到好處。
“火長以上,是計官制,不以斬首論之。”
薛遠冥思苦想,片刻說著:“田畝還可分之,只是耕牛卻來之不易……”
“能斬首五級者,武者也,怎可不重賞?怎么樣弄牛,這是我們的事了。”王守田說著:“無論牛羊馬,我欲專門建牧場,專門配種,以生養小牛小馬。”
說著,擺了擺手:“我知道這樣以后,無論哪一方面,必有舞弊,只是只要維持十年,就已經可以了。”
賴同玉聽了,已經大笑,說著:“主公英明,這樣就人人奮戰,為主公效死了。”
王守田又說著:“火長以上,就不一樣,以火隊營總體戰功計!”
這出于秦法二十級軍功制,但是王守田認為,官和兵,其軍功標準本來不一樣,對士兵來說,斬首五級,成為軍官的入身之階,已經足夠了。
別小看這點,兵和官的界限非常大,當了官,才有提拔的可能。
說完這些,三人默不言聲,仔細考慮著利弊。
不過,這樣的氣氛沒有維持多少時間,過了片刻,一個消息打斷了這氣氛,不僅使一直面帶微笑的賴同玉臉色嚴肅,就薛遠,也是一臉陰沉。
這一切的源頭,都在傳遞來的消息,以及面前的人。
王守田此時很憤怒,一張臉,帶著幾絲扭曲,他獰笑的說著:“反了,真的反了,這些反賊,以為自己是誰?”
“啪”的一拍桌子,坐在一旁的幾人,都是一驚。
“區區山賊,我給個機會,已經是恩典,竟然還學諸侯,撕我信件,趕我使者,還割耳以辱我?這些賊子以為自己是誰!”說到這里,寒氣森然,殺意入骨。
自從得知自己派去齊羅山寨的人被趕下山,而且還被割了一只耳朵,王守田就大怒。
齊羅寨的這個做法,就是在扇他的臉。
這個齊羅山寨,必須剿滅!
王守田一怒,讓眾人惶恐,其中,又以一個頭上纏著布帶的中年人為甚,也許是之前就受到過驚嚇的緣故,此時王守田一發怒,他嚇的一哆嗦,幾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王擇義,別怕,大人怒在山賊,不會遷怒于你!”坐在一旁的賴同玉忙小聲安慰的說著。
“哦,大人英明,大人英明,當然不會怪我!”這位王擇義早就嚇的語無倫次了。
這位王擇義也倒霉,被王守田選上,他再怎么樣,也不敢違抗,只得去送信,本想著他和大當家有著交情,就算事情不對,也不至于怎么樣。
不想只不過一個送信,就被人割了耳朵趕下了山。
賴同玉將茶盞遞給他之后,看向了王守田,微微嘆了口氣。
“王擇義,你有功無過,不必擔心,我事后必會賞賜,你們二個,就先去安排,先給王擇義一家安排個住處,這齊羅鎮,他暫時是不能回去了。”王守田這時候也想到不能在外人面前失態,于是看向了王擇義,在他頭上纏著的布帶上停頓了一下,目光隨后轉向賴同玉,吩咐的說著。
知道王守田接下來可能要和軍隊方面談話,薛遠和賴同玉站起身,溫和的對一旁的王擇義說著:“王擇義,請隨我們來吧!”
“是!”這位倒霉的王擇義忙沖座上的王守田行禮,跟著二人退了下去。
雖然這次上山受辱的不是自己人,可王擇義代表著他,這口悶氣不出,王守田實在是不甘心。
本想調戲下山賊,不想給山賊給調戲了。
“甘厚,你說,若是我們出兵去剿滅這幫山民,會有多大勝算?”見書房內只有他和甘厚二人,王守田這時,已經平靜下來,隨口問著。
“山民人數眾多,而我們對齊羅山的情況一點都不熟悉,他們依仗這大山之險,只怕我們的勝算不大。”甘厚思索了一下,按照他的理解,實話實說的說著:“我們才二百兵,對方山寨很大。”
“呵呵,這話不對,兵在精不在多!”王守田笑瞇瞇的說著:“再說,這個齊羅寨,絕不能留下,這就是個隱患,我一定將其剿滅。”
“再說,何五郎也是山中人,雖然他現在才一隊五十兵,但是這時全民動員,他可帶上三百山民,加上我的兵,又有優勢了。”
說到這里,王守田覺得說多了,吩咐的說著:“你先出去,把他們都喊進來,這幾日,一定要好好巡視周圍,見到有可疑人窺探,全都給我抓進來,這群山賊,真以為我奈何不得他們嗎?”
王守田冷笑的說著,當下命何五郎、柴嘉、賀仲、張毅等人前來議事,由親兵傳令。
甘厚聽著,應命,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