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章綠油油的巡撫帽子
“青龍、明堂、金匱、天德、玉堂、司命六星君值日,這可是諸事大吉的好日子啊!”浙江巡撫蔡太身著便服,在杭州巡撫衙門花廳內接待蘇松巡撫梁文儒,作陪的是蔡太的幕友胡靜水,這老胡也是有進士功名在身,陪兩位巡撫大人倒是不算失禮,何況有明一朝,幕僚權勢頗大,很多時候衙門的佐二官都要看上官的幕友臉色行事,赫赫有名的譬如青藤先生徐文長,他在做閩浙總督胡宗憲的幕友時候,即便是一府知府,看見他也要陪著笑臉。
梁文儒表字子愛,嘉靖初年進士出身,此人相貌高古,腦后見腮,若從相書上來說,這乃是貪欲極重的面相,奇怪的是,這位梁大人官居拜右僉都御史,是個不折不扣的清流,巡撫應天。應天巡撫權柄極重,因為治下蘇州、松江是最富庶繁華的地方,因此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叫蘇松巡撫,又因為府衙在蘇州府,也稱蘇州巡撫,但管轄卻是蘇、松、太、常等十府,權柄之重,天下數一數二。
正說話間,蔡太的愛妾趙十九娘裊裊行來,奉上香茶,梁文儒正撫摸著自己的肚皮,看見美人過來奉茶,趕緊坐直了身子,恭敬地接過香茶,“勞煩小師妹了。”說著,掀開茶蓋,輕掩了下,卻是滿鼻茶香,忍不住就說,“小師妹卻是把老師的茶藝繼承了過來,玉衡真是有福氣。”
十九娘也三十多歲了,論年歲,徐娘半老,但她家世淵博,飽讀詩書,又沒受過苦日子,蔡巡撫對她是頂在頭上怕吹著,捧在手上怕捂著,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真是當女兒一般養著,故此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雖不是那種嬌艷如花的大美人兒,卻是雍容內斂,聞言就抿著唇微笑,“梁師兄還是那般會說話兒。”她操著一口北直隸官話,一張嘴舌頭就打卷兒,和蘇杭地帶軟綿酥糯的吳儂細語大是不同,自然而然帶著一股子大家氣度。
蔡太咳了一聲,就說:“十九娘,子愛兄也不是外人,你便陪坐一會,也幫我參謀參謀。”
蔡太和梁文儒當年的座師是一個人,這位老先生卷入嘉靖末年的嚴嵩案,境遇奇慘,那時候蔡太和梁文儒還未如今日這般位高權重,只好偷偷把老師的女兒給救出來,后來這位趙十九娘就嫁給了蔡太做妾,一轉眼,十數年過去,如今二人都是身居高位,有時候暗中卻也斗的不亦樂乎,梁文儒也是有想法的,泥馬,蔡玉衡你說你長相尖嘴猴腮的,哪兒有我這般富泰,憑啥師妹嫁給你做妾,卻不是我。
因此這兩人往來并不算密切,但是俗話說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在明朝文官系統的習俗中,一個座師門下,這兩個人的關系可說是比親兄弟還親,雖然斗,但是暗中幫襯是免不了的。
而趙十九娘嫁給蔡太做妾,有看官要問了,這不是扯淡么,老師的女兒居然娶來做妾。這里頭就有說道了,一則,罪官之女,一旦做正妻,要受朝廷誥命,說白了,得往上查你的祖宗八代,雖然說聞人氏上廳行出身也受了五品誥命,但那個是武將家的誥命,又是閑職,不值錢,而一省巡撫家的誥命夫人,全天下才幾個,那是根本遮掩不過去的,除非能撤掉她家老頭子當年的案子,但那個不是等于打嘉靖皇帝的臉么,故此根本不可能。
這第二,還有個說道,像是蔡太這樣的,正妻是不可能隨任的,反倒是小妾能跟著老爺上任,用個俗話,就是老婆在家守活寡,小三在外頭跟男人快活,有些異地為官十數年沒回家的,這都正常,家里頭的正妻說個難聽的,連男人的味道都聞不著,只能靠紫茄子和胡蘿卜解決問題,熬也熬成老豆腐了,哪里如十九娘這般,被寵愛澆灌著,肌膚如水般潤澤。
因此大明的女人心里頭都有個小九九,你做了正頭娘子別得意,未必有你的好兒,做了小妾也不失落,快活的總還是自己,至于日后,那就要看肚皮爭氣不爭氣了,若是肚皮爭氣生個兒子,強似守活寡的正頭娘子。
故此,在大明可沒有什么寧做平民妻不為貴人妾這樣的說道,平民妻就肯定幸福?怕是不一定,倒是做了官老爺的妾卻是穩穩的一個富貴跑不掉的。
像是十九娘這般,雖然做的是妾,卻能做自家老爺一大半的主,唯一遺憾或許就是肚皮沒動靜,不過她作為蔡太的老師的女兒,就算沒生兒子,這輩子基本也不會受委屈,倒也快活。
呷了兩口茶,梁文儒這才放下茶盞來,先是咳嗽了一聲,這才緩緩說道:“這國丈做了南京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按說,你我也該去道一聲賀的,不過,你我的位置險要,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盯著,直接去巴結國丈未免落人口舌,玉衡,不瞞你說,我也在想,當今不過雙十,德妃娘娘也不過雙八年華,坐到你我這個位置,訣竅無非就是揣摩上意,但是,如何保存一個顏面,卻是大有學問。”
蔡太嘴上連連稱是,子愛兄高瞻遠見,心里頭卻是大罵,泥馬,說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話也沒有,這些道理老夫不懂?還需要你來提點么!你巴巴地跑過杭州來,真當我以為你是來看我的么?又或者是來看十九娘的?無非就是想上去呵國丈的卵泡,卻找不著借口。
而胡靜水對自己的東家和應天巡撫的瓜葛芥蒂,心知肚明,卻不好多說,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茶,似乎這茶是天仙美味,能噠巴出人參果的味道出來一般,反正,這事兒,我不摻和,還是等奶開口圓場子罷!
兩人扯淡了半天,還沒進入正題,蔡太火氣越來越大,忍不住就把話挑明了,“子愛兄,別跟我扯這有的沒的,當年老師夸你,說你的才學比我要高那么一點點,你倒是說說,怎么才能入了國丈的法眼?”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梁文儒就來火,臥槽,你也知道老子的才學比你高,那當年你怎么觍然就納小師妹為妾,怎么就不兄友弟恭,拱手謙讓一番呢
故此,他當即就冷著臉兒說:“那是為兄把心思都放在學問上,不像你,整天尋思著鉆營……”
這話一說,蔡太頓時就跳了起來,哪里還管什么浙江巡撫的體統,“梁文儒,臥槽泥馬,說話要憑良心啊!當初你說你要升右僉都御史,有門路卻沒銀子,是老子刮地皮刮得天高三尺,給你湊的三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結果老子被人參一本,官也丟了,連帶著十九娘也跟著吃了些苦頭……”
梁文儒頓時面紅耳赤,這時代,地位相當的人不稱表字而直接叫名字,那是相當大的侮辱,他自然要跳腳,當下一扯衣裳,臉紅脖子粗地喊道:“老夫何曾讓你去刮地皮刮得天高三尺?再則說,你不過罷官三個月,老夫不就給你尋了門路起復了么,你這浙江巡撫的位置怎么來的?還不是老夫給你四處疏通來的,老夫的清流顏面為了你都丟光了……”
“滾你爹了個蛋的清流,你要是清流,哪里來的門路?你要是清流,蘇州府兩座宅子你買得起么?你要是清流,去年年底你又納了第五房小妾,哪里來的銀子?”蔡太擼起袖子,跟大街上撒潑的閑漢沒啥區別,唾沫噴得到處都是,指著梁文儒大罵,“最可氣的是,你納的小五長的像是十九娘,我說的錯也沒錯?”這個才是他借機作的最根本的緣故所在,泥馬,梁文儒你個老東西,大家這么多年師兄弟,你什么意思?
旁邊的趙十九娘臉色頓時就緋紅起來,從兩頰一直紅到脖頸,而胡靜水則是坐立不安,雖然他是蔡太的心腹,蔡太說的這些事情他其實隱隱綽綽也知道,但是這么直接的說出來,未免也太尷尬了。
顫抖著嘴皮子,梁文儒捻起一個官指,這就是食中兩指一并拇指扣著其余兩指,在武學上叫做劍指,文人拿官架子的時候就喜歡捏這個,就好像女人害羞捏蘭花指一般。
他捏著官指,顫巍巍指著蔡太,“你,你,你……”你了半天,卻是漲紫了面皮說不出一句話來,還是十九娘,到底是自小認識兩人,這梁文儒怎么說也都是她的師兄,故此端起茶碗來遞到他手上,他使勁兒咽了一口唾沫順了一口氣,狠狠瞪了蔡太一眼,一口就喝干了茶碗里頭的茶水,就把茶盞往桌子上一放,乓一聲脆響。
“老夫懶得管你那些破事兒,老夫這次來,是要去寧波給我兒子提親去的,老夫聽說寧波府有個王玨,祖上也是京官出身,生得七個女兒如花似玉,婦容婦德婦言婦功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尤其大女兒,正到當嫁之年,我那兒子正好需要一個好媳婦來管一管……”他哼哼著說了一通,然后就來了一句,“不必相送。”說完就拂袖而去。
“老匹夫,出門被馬車撞死。”蔡太猶自忿忿,臥槽泥馬,太不是東西了,你居然娶個小妾長得像十九娘,想至老夫與何地?是不是想給老夫的官帽子上頭弄一層綠油油的顏色來?
十九娘眼珠子一轉,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就伸手給他扯了扯衣裳,“好了好了,老爺,你和師兄那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不要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惱了感情。”
“鬼才和他生死之交。”蔡太猶自臉紅脖子粗,這大明畢竟不像歐羅巴,在歐羅巴,貴族們的老婆被人惦記,那是相當程度的夸獎,證明自己老婆有魅力,可在大明,有句俗話叫做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惦記別人老婆就和奪妻之恨靠著邊,蔡太不生氣,那才怪了,“這老匹夫,都什么節骨眼兒了,還惦記著他那不成器的兒子,我呸。”
他說著,就恨恨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抿嘴微笑,十九娘就說道:“老爺,你這可是冤枉師兄了,他可不是提點了你么!”說著看自家老爺還不明白的樣子,就接著往下說道:“老爺,你不是說國丈在寧波那也是有親戚的么?說是有一個妻妹在寧波,嫁的人在寧波還小有名氣,有七個女兒,號稱七仙女之爹……”
她這么一提點,蔡太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老匹夫想的是和國丈拉上個親戚,那不就成了德妃娘娘的親戚了,成了德妃娘娘的親戚,豈不就是皇上的親戚。
“這老匹夫,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他就有些喪氣,怪不得當年老師說他才學要高過我一點,不過,轉瞬就又高興起來了,別看你跳的歡,十九娘嫁的是老夫,而不是你梁文儒,想到這個,忍不住,老夫聊少年狂,抱住十九娘就狠狠親了個肥嘴兒,“十九娘,我滴個心肝,還是你聰明……”
趙十九娘滿臉通紅,使勁兒掙扎開,“老爺。”蔡太這才醒悟,這胡幽胡靜水還在旁邊呢!當下嘿嘿一笑,道:“靜水也不是外人,無妨無妨。”
胡靜水尷尬地拱了拱手,“東翁客氣了,奶果然也是高明得緊。”
蔡太這才撒開十九娘的手,順勢就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然后就問:“靜水,你來說說,梁子愛那老匹夫尋摸了一條路子,咱們卻是如何呢?”
胡靜水干咳了一聲,心說人家已經把主意替你出了,不過,這個主意我不好說,最好,還是通過奶的嘴巴說出來。于是他就搖了搖頭,東翁,學生愚鈍,一時間卻是還沒什么好主意。
似笑非笑看了眼胡靜水,十九娘就嗔了蔡太一眼,“老爺,你怎么忘了?咱們家不也有個待嫁之身么!”
蔡太家里頭的正妻給他生過一個女兒,如今算一算,也十四五歲可以嫁人了,他聽十九娘這么一說,頓時就皺了皺眉頭,“這個,怕不好罷!我聽說小國舅過完年也不過十四歲,而且相貌姣好宛如唐長老再世,人家怕是瞧不上咱們家姑娘啊!”
“老爺,又犯癡氣了罷!”十九娘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胡子,蔡太呵呵笑也不以為忤,下面胡靜水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瞧見,心里頭就在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正所謂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十九娘乃是大家閨秀出身,時不時也能幫自家老爺出出主意的,她的缺陷是身份障礙,不好隨時跟在老爺身后,要不然胡靜水未必有出頭之日。
“老爺數日前回來不是說,那個鐘游擊如今攀上高枝兒了,和小國舅斬雞頭燒黃紙結拜了兄弟,日后富貴不可言……”十九娘那也是認得鐘游擊的,當年鐘離劫道,劫的就是蔡太和十九娘,對這個綠林土匪,十九娘很是有印象的。
“鐘離?”蔡太頓時搖頭,“不妥不妥,且先不說他是個武將,再說他都三十出頭了。”
鐘離雖然是他手下頭號得用的愛將,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作為一個文官就瞧得起武將,何況是把自己女兒嫁給對方呢!
“三十出頭怎么了?”十九娘頓時就嬌嗔,“當年老爺娶我的時候,似乎也不小了罷!”
蔡太聞言頓時尷尬,嘿嘿賠笑,“十九娘,這個,咱們那是青梅竹馬……不是,自小相識……”他換了幾個詞,都覺得不妥當,就有些抓耳撓腮,十九娘好笑,伸手就拽過他的手放下來,“老爺,奴當時以為天都塌下來了,是老爺把奴從地獄拉了回來,別說老爺還是當打之年,即便老爺年過八十,奴也是心甘情愿的。”
這就是梁文儒為何情場上輸給蔡太的緣故了,梁文儒自己也說了,蔡太的心思都放在鉆營上了,當年他巴結老師,對老師的女兒自然也是不遺余力,肯放段去陪小女孩兒玩,要知道他那個時侯可是堂堂的舉人,民間視為文曲星下凡的人物,而梁文儒哪里肯放段干這種事兒,這就是千古泡妞秘訣[潘驢鄧小閑]里頭的[小]字決,小心翼翼體貼有加,自然就手到擒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下面胡靜水低眉垂目,心頭大念金剛經。
“老爺,國丈起于寒微,沒有得用的人兒,他必然就要用到自己親近的人,你說說,小國舅的結拜兄弟,德妃娘娘會不會大用呢?什么總兵之類的就不去說了,保不齊,那就是一個錦衣衛指揮使,這東西誰也說不準,但肯定是要大用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張太岳下去了,當今親政了,皇后無出,若是日后德妃生下皇子……”趙十九娘娓娓道來,這些無非都是邸報上寫著的,但是,聰明人就能從里頭看出名堂來。
“如今那鐘游擊還是你親近的愛將,也是你簡拔出來的,日后總要念你的好,但是,情分這東西,總是越用越少的,等他若真做了錦衣衛指揮使之類的官兒,你想嫁女人給人家,人家也要考慮考慮了。”趙十九娘耐心給自家老爺解釋,“即便做不上指揮使,只憑他和小國舅的關系,你不也能憑借著和國丈小國舅說上話么?和國丈說上話,那不就等于攀上了德妃娘娘,進了當今的眼?時間長了,未必不能上窺閣老的位置啊!”
蔡太悚然心驚,下意識地,就轉頭去問胡靜水,“靜水,你瞧呢?”
胡靜水正念金剛經呢,被他一叫,立刻點頭,“奶家學淵源,凡事看得通透,學生自愧不如。”說著,就做出尷尬的表情出來,雙手還搓了搓,似乎很不好意思。
聽胡靜水也這么說,蔡太頓時一巴掌就拍在了身邊的八仙桌上,桌子上的茶盞乓一下跳得老高,“好,那就這么定了,就把咱們家閨女嫁給鐘離,只盼這小子不要忘恩負義,要記得老夫的好。”
“東翁英明。”胡靜水趕緊拍馬屁,“那鐘離是東翁簡拔與綠林之中,東翁對他來說就是伯樂啊!俗話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他若知道,定然感恩戴德的。”
遠在千里之外的鐘離想必做夢也想不到,他夢想的一輩子的娶官宦人家小姐的愿望,很快就要實現了,而且還是是堂堂一省巡撫的女兒。
而這時候,在寧波桃花塢,鄭家忙上忙下,正忙著接待天使。一家子人都是喜氣洋洋,那些奴仆們私底下笑得更是嘴巴裂到了耳朵根,誰能想到呢,自家賣給一富貴人家,先覺得主家人好,老爺和藹,姨奶奶雍容,小少爺更是一時名士,沒曾想,剛過完年,天大的消息就來了,說是小姐在宮里頭升了德妃。
老天爺爺,這可是皇親國戚啊!咱們這也算是祖上燒高香了,沒看見老爺那么鎮定的一個人,那天聽說小姐做了德妃娘娘,不也是咯噔一下,當即就痰迷心竅昏了過去么。
像是這種消息,瞞是肯定瞞不住人的,但是,蔡太等人不好直接登門去告訴鄭連城,說,哎呀老鄭啊你女兒如今可是德妃了,你生的好女兒啊!
因此,得到消息的時候,那是數日之前,南京守備太監牧九公親自登門拜訪,然后把這話說了出來,當時鄭家人除了鄭國蕃和大頭不在,一個不缺,連董其昌都從老家回來,正抱怨說乖官怎么還不回來,結果,南京守備太監登門,拉著鄭連城的手就是一陣兒親近。
要知道坐到南京守備太監,那已經是不得了的人物了,的確有資格和國丈拉一拉手,而不是說要自稱奴婢的,南京守備太監在應天府,那可是頭一塊牌子,代表著皇帝,連世襲罔替的徐國公,也要看著這老太監的臉色行事的,就像是英宗朝的時候王振,宗室要跪拜,即便是剛被趕到孝陵去給太祖爺種菜的馮保,在臺上的時候,宗室們也是要磕頭的,而馮保只需要微微彎曲下膝蓋說一聲皇親免禮。
先開始,鄭連城還不信,可人家牧九公一臉的正經,何況堂堂南京守備太監,也不至于閑得蛋疼,當然太監沒蛋,也不至于閑得無聊跑到寧波來和他一個普通老百姓逗樂兒罷!
女兒做德妃了?我做國丈了?
鄭連城一時間欣喜若狂,得了病以后的家道敗落,自己把自己圍困在小閣樓不足方丈之地,數年不曾邁出一步,這多年的壓抑和憋屈……在這一刻全部爆出來,頓時眼前一黑,咯噔一下,嗓子眼出咯咯咯的聲音,仰面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