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恿了霸刀營對包道乙動手,但規矩還是要守一守,更何況,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在包道乙身上……”
在四季齋與一名學生的父親見了面,送走人之后,寧毅與聞人不二在房間里碰了碰頭。作如今城里的特務頭子之一,得知了霸刀營將對包道乙動手,聞人不二也覺得興奮,但聽得寧毅說起主要目的不放在包道乙身上,一時之間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何?童樞密的大軍將到杭州,以如今杭州的架勢,怕是鐵了心要拖時間了,這時若能以此契機,擴大影響,引致杭州內訌,豈不是最好的機會?”
“劉大彪不是笨蛋,這個機會唯一的結果就是我死,而霸刀營跟包道乙和解,大家什么好處都沒有。”打開窗戶朝外面看了看,寧毅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朝廷的軍隊下來還有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想要搞事,方臘一定會親自出手壓住局面,劉大彪也不會把這件事真的做到內訌的程度上。在朝廷壓力就要壓死杭州的這個時候殺包道乙這樣的大員,只要稍微有理智的人,都不會去做的。”
他喝了口茶,咂咂嘴巴:“所以我盡量做完善的善后,就是要讓劉大彪下這個決心。善后充分也是要做給其他人看,告訴他們,包道乙就算死了,影響也不會太大……只要不撼動大局,要考慮的就只是對這個人的好惡了,我覺得在杭州城里,對包道乙有私人好感的人,終究是不多的。方臘以前也許能忍受他的各種事情,但如今建國了,想當皇帝。他不想再當婊子,當然就要立貞節牌坊,免不了就會想,包道乙這家伙整天搶女人,壞我永樂朝名聲,如果沒手尾的話。死了也就死了……”
聞人不二皺起眉頭:“那于我們又有什么好處?”
“塞人啊。”寧毅看了他一眼,“包道乙死了,亂上一場又能有什么好處?頂多是在朝廷大軍到杭州之前,其他人就把局面穩定下來了。決定勝負的終究不是這些事情,殺包道乙再殺他的手上,讓杭州城亂上一場,看他們內訌,說起來激動人心。實際上沒用,但……風物長宜放眼量,包道乙死后,小亂也是亂,最重要的是,話事人不同,能上位的人也不同,把握這個機會,你就可以把手頭上的資源放到關鍵位置上去。等到大軍圍城,能幫忙遞情報的可以順利傳遞情報。能幫忙開城門的,趁機讓他去守城門……我過來找你,就是要你手頭上的名單,別告訴我經營了這么久,你們沒有在方臘軍隊里插釘子。”
聞人不二的眼睛亮了起來:“雖然不多,但可用的人還是有的……”
“不多啊。”寧毅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也行了。”來以會很多的,方臘起義畢竟是來者不拒,如果有心安排內應。來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想來在方臘攻下杭州之前朝廷也并未將這事看得太重,有能用的也就將就了。“那現在就看這么弄死包道乙了,這邊光有善后還是不行的,籌碼還要加下去。你這邊要幫忙散些謠言,我不管你怎么做,但……包道乙手下龍蛇混雜。肯定會有招安派,這幾天的時間內,你要安排這樣一個人。他拜訪過包道乙,然后被厲天閏抓了,然后他的口中要透露出包道乙有招安的心思……理隨便編,就說朝廷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曉之以利的人,許了什么官職,或者因與霸刀營沖突,又受佛帥弟子折辱,因此疑心佛帥,然后他有了投降的想法。”
聞人不二笑起來:“反正不管方臘這些人信不信,總之能聽到也就成了。這個沒問題。”
“嗯,總之讓他們覺得包道乙死了也好,少很多麻煩……另外,我家娘子那邊,還請照看一下。”
說到這個,聞人不二肅容起來,拱了拱手:“這個是我們的疏忽了,不過弟妹的手段也真是了得,竟能在這個時候進杭州……哦,她身邊的那位女俠,似乎也不簡單。”
寧毅壓低了聲音:“有些私交,但……她的身份是有些見不得光的,最好是不要去查,若是知道什么,希望也當做沒有看見。”
“了解,我們不是六扇門的人,這些事情,還是可以做主。”
與聞人不二交代完這些,寧毅出了包廂,在酒樓中坐了一會兒。他等的是到附近街上買東西的小嬋。此時杭州城氣氛詭異,小嬋一般倒是不出門,但今天上街來的不止是她,霸刀營的幾個主婦,以“鴛鴦刀”紀倩兒首一同出來買東西,也有幾個男人跟隨,小嬋便跟了一塊出來逛。
寧毅打的主要是跟人談正事的旗號,也要低調些,大家就帶了小嬋一塊去逛,這時候把人送回來,吃了些糕點,又呼呼喝喝地走了,留下寧毅與小嬋在這里過二人世界。這時候霸刀營與包道乙雖有不睦,但還不到當街殺人的程度。
退一步說,以霸刀營那種一點就著的作風,包道乙要殺也是殺劉西瓜劉天南等人,不會對上寧毅這種小人物。更何況寧毅自號血手人屠,霸刀營內部多半知道他手段厲害花樣百出,當日他如何斬殺湯寇,至今無人知曉。劉西瓜身邊七把刀中,紀倩兒的鴛鴦刀最是凌厲狠辣,但若非必要,紀倩兒人恐怕也不愿意對上這個看來手段百出深淺難測又老是扮豬吃老虎的家伙,他終究是有自保能力的。
杭州一行,原就是想將與小嬋的事情辦了,可惜未曾有過過門的儀式,便遇上天災,如今雖然在一起,卻是在這樣窘迫、遍地危局的情況下。寧毅人或許不在意身邊有幾個女子,但在對待的方式上,他還是屬于現代人的思想,既然承諾了。終究還是要盡力讓她過好一點。兩人在這樣的環境里相依命,感情也有了加深,但在此時偏偏就要送她離開,對于小嬋,寧毅是有內疚的。
在二樓靠窗的地方找了個最好的位置,兩人看著風景,吃些糕點聊著天,算是忙里偷閑的私人約會。小嬋自然不知道寧毅的心事。笑著跟寧毅比劃方才街上看見的有趣東西,整日里不出門,她也是悶得慌了,隨即覺得自己有些不顧形象,努力端莊了面孔吃點心,不一會兒又被寧毅逗得興奮比劃起來。小嬋今年十七歲快十八歲,若在一般的人家,恐怕孩子都已經生下兩個。她這些日子也已經放下了丫髻。但在寧毅眼中,自然還是個青澀少女而已,放在千年后。恐怕還在背著書包上高中,小嬋或許不能當那種強勢的女班長,但多半可以當勞動委員,于長相可人也能深受大家喜歡……寧毅幻想了想這些,看著這看來青澀卻又已帶了些許居家氣息的少女笑得開心,心中也稍稍安寧下來。
無論如何,讓她離開這片地方終究是必要的,來日方長……如此想著。已然要到中午時分,寧毅便點了幾分菜肴。此時也已經是四季齋生意的高峰期,倒是在上菜的時候,聞人不二從旁邊走過,悄然說了聲:“包道乙也在這宴客。”隨后指了指三樓那邊的一個房間窗戶。
四季齋內部是環狀,二樓也可以斜斜地看見三樓,坐在那窗戶稍里面位置的,隱約便是包道乙。不過寧毅倒也不打算走,他認識包道乙,包道乙不認識他。問題不大。轉頭專心與小嬋吃飯說笑,待到快要吃完的時候,包道乙等一群人從樓上下來,寧毅卻在其中發現了一個認識的。
混在人群中的那是樓書望,寧毅早已知道樓家找了包道乙做庇護傘。不過樓家還算是相對純粹的生意人,當初方七佛讓樓家投靠,并不是將它算作一個大的政治勢力的。此時就算兩邊走得近,但只是些許錢權交易,跟交保護費性質差不多。包道乙在,他們給這邊交保護費,包道乙倒了,他們自然找其他人,倒是無需在意。樓書望朝這邊看過來一眼時,寧毅隨意地點了點頭,對方便也敷衍式的一點頭,沉默地離開。
下樓之時,包道乙倒也扭頭朝這邊看了一眼,大概是注意到樓書望方才的點頭吧,寧毅正伸手擦小嬋嘴角上沾的醬汁,感受到目光看過去時,包道乙已經扭頭下樓了。
這只是發生在滔滔大勢中的小小插曲,寧毅并未在意。回到霸刀營,便被劉西瓜拉去討論想法,他知道劉西瓜在這兩天里連續參加了兩場詩會。李清照的幾首詞已經被她用掉了,像什么“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云云,以她平日的作風居然去表現這種小女人的愁思,委實讓人錯愕,別人恐怕會以她在藕花深處遇上仇家埋伏,因此寫了首詞……除了李清照的,還抄了等金陵鳳凰臺:
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金陵就是江寧,她一輩子沒去過,也順手亂抄,據說是在慨嘆包道乙這種人蒙蔽了方臘,她之痛心疾首……事實上這些詩詞亂扔出來,大伙就都已經明白她背后有槍手,但能夠隨手寫這種詩詞的槍手還是把許多懂詩文的人嚇得一愣一愣的。當然,詩詞好不好對劉西瓜這種游戲般的態度沒什么影響,哪怕打油詩也沒人敢說什么,但好到這個程度,有些嚇人而已。
此時北面的戰事不知道已經打成怎樣,朝廷認真起來,寧毅知道方臘的戰線還是全面收縮了,傷兵一直在被運回來,厲天閏則抓了一批批的人,總數上雖然不多,但令得氣氛更加凝固肅殺。寧毅操縱著霸刀營的全盤關系,在杭州城內布成殺包道乙而設的巨,看起來是要令殺包道乙對杭州的影響降到最低。但實際上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最終目的,還是要在方臘軍系中令朝廷的間諜力量得到合理安插。這已經不是在對付包道乙這個簡單層面上看問題,而是已經在戰略的高度上直面方臘和永樂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童貫的十五萬軍隊在北面面對方七佛,而他則是在這里以聞人不二的力量面對方臘,要在日后盡快結束這場戰爭這種影響歷史的高度上做出關鍵的推力。
不過在日后的歷史記載上,最人濃墨重彩書寫的并不是這件事,而是在與包道乙發生沖突的三天之后。霸刀營進行了一次選舉,這次的選舉相當兒戲,這是在寧毅與劉西瓜的隨意討論中發生的鬧劇之一在當時看起來確實是很隨意的舉動。這場選舉讓霸刀營內所有人投票選了幾個原有的官員,大家一頭霧水,選了之后,票數統計的過程未被公開,每人的得票并未公開,結果顯示。選舉后所有的小頭目全部維持原狀。
在這之前,劉西瓜在考慮著有關寧毅的想法該如何開始,從什么方向入手,第二天寧毅隨口扔出了一個說法“讓他們選一次”。這種選舉不公平、不公正、不公開,但就是讓人有這樣一個概念“有這么一回事”,往后也將進行幾次,口頭上要對他們說“這個讓你們自己做主”,但實際上不理他們的想法,幾次之后,他們也許會有人因利益原因考慮這件事。只要有第一個人出來抗議,上面就會讓步。“你覺得有問題?這次我們公開一點。”“你覺得還有問題?這次我們再這樣公正一點。”“還有問題?你說怎么辦?”久而久之,有關爭取以及這件事他們確實可以說話的概念就會形成。
在這之前的歷史上,一件事大家無法決定,舉手表決這樣的選舉實質一直是存在的。但唯有這一次簡單如兒戲的選舉,連同霸刀營、劉西瓜等人接下來數年間進行的一系列事情,確實在后世被認是民主制的第一次有意識的萌芽。
盡管這萌芽最初誕生于一片大家都未能看清的混亂與混沌,在最初的幾年里,那小小的光點飽受各種風吹雨打,經歷了各種顛沛流離的輾轉。兵兇戰危的肆虐,甚至一度被它的創始者扔在無人理會的荒野,它時亮時滅,看不清未來,但在幾年之后,這顆種子還是茁壯地發出了芽來,頂開了頭上的巨石。在后世看來。它在最終得以存活,無疑是一場包含了無數僥幸的奇跡。
當然,這是后話了。
寧毅此時。其實也已經有了要扭轉這一次大局的自覺。已經出了手,下了決心,就不用再回頭了,他的手上,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決定此后杭州的戰局,將之肆虐的程度、持續的時間盡量減小縮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參與到決定部分歷史的位置上來,當然,這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歷史,與原的世界,已然不同了。
相比于這方面的鄭重,對于劉西瓜那邊的想法和作,他暫時不抱期待,如果有可能持續下去,他也想看看日后這東西會變成什么樣子,但在眼下,無需太過上心。既然有了機會,立刻把握住,在方臘體系的防洪堤上鉆下幾個最關鍵的洞才是最實際的。與此同時,他也在關心著妻子那邊的事情,希望能夠讓妻子與小嬋最終得以順利離開。
時間過去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五天……矛盾尖銳之后,對包道乙方面的第一次明確動手就要發生,寧毅嚴密而緊張地控制著局面,試圖讓聞人不二安排的人手能夠更合理地參與到這場大事中來,同時,蘇檀兒要與小嬋匯合,離開杭州的時間也將到了。就在這樣的氣氛下,有一件事情,毫無征兆地插入到了整個局面里來,或許也證明了凡事總會有一點小小的波折與意外,不可能盡如人意,一帆風順。
在后世看來,這僅僅是一件小事。不過在當時,當他忽然插入寧毅面前時,作他來說,倒也委實有一種錯愕,以及哭笑不得的感覺。
而作事件另一方的樓家,在當時,其實也僅僅是將這件事作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應對的……話說今天起床脖子很不舒服,路過一盲人按摩醫院,心想也許有用,進去了,是個男技師,雖然不是盲人但確實是專業按摩的,技術還行,兩人聊天聊到職業,我說我在絡上寫書的,所以很少運動,然后他問是不是在起點,說也在起點看書,問他看什么,說武動乾坤,我說:“這個作者我認識。”然后無盡劍裝,我說:“這個也認識。”,再然后傲世九重天,我說:“還是認識的……”
然后說,我:“……”
“就是更新慢了點……”
“我寫的……”
然后我活著回來了……不過按完之后整個下午還是很痛,不知道是因第一次做這種按摩正常的痛還是我骨質增生脊椎出問題了還是被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