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骷髏就是持盾戰骨,呂巖在滑過一團富有彈性的腔門之后見到了他,在漆黑無比的巨大封閉空間中,十幾名被蚯蚓怪獸吞食的戰骨都漂浮在渾濁的水中,水中充滿了蝦魚以及它們的尸體,還有無數碎骨以及各種不知名的東西。
持盾戰骨、安德莉娜和瑞斯恩,以及其他十幾名骷髏漂浮在這渾濁而腥臭的水中,一邊被水流帶著四處晃蕩,一邊慘叫或怒吼,大部分戰骨在被那種黑色蚯蚓怪獸——現在呂巖猜測它們只是某個超大型怪物的一部分而已——吸進來的過程中,身體被撞斷多處,有幾名戰骨的脊骨都撞的粉碎,如同脫線的木偶一樣漂浮在水中,幾乎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瑞斯恩和安德莉娜抓在一起,互相保護對方的身體,到沒有被撞散身體,但瑞斯恩的雙腿骨已經不見了,安德莉娜也失去了她的左臂。
持盾戰骨好像還算是完整,他的身體居然比一般的戰骨更加堅硬,他用左手撐著骨盾,正拼命的向安德莉娜劃去,看起來是想保護她和瑞斯恩。
自己關注的對象都還活著,呂巖在暗嘆倒霉被怪物襲擊的同時,也十分慶幸事情并沒有變的無法挽回,他用盡全力游動,試圖向安德莉娜游去。
骷髏們雖然不怕水,但其實它們并不真正會游泳,因為他們布滿漏洞的身體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推力,幫助自己的身體在水中前進。骷髏們在水中與其說是游泳,不如說是另外一種爬行,它們需要借助外物的力量,比如岸壁,比如鎖鏈,靠著蹬踏這些外物而達到在水中前進的目的。
而呂巖現在所處的這個封閉空間中,并沒有可供他蹬踏的鎖鏈,他所能做的就是在狂舞亂涌的暗流之中把握機會,推搡或蹬踏其他靠近的障礙,比如骷髏的尸體,比如大魚或是一塊纏滿了水草的石頭。
在水中蹬踏障礙物前進,感覺就像是一場沒有方向感的跳躍,呂巖手足并用的在這些雜亂的障礙中亂蹬,效果十分微弱,有時候努力半天前進了十幾米,卻會突然被一道洶涌的暗流給帶回原地,這種無力感令他十分焦躁。
在這種糟糕的環境中,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骷髏們體內都攜帶這骨魂,以至于他們的位置看起來都是一目了然,否則光是這封閉空間的黑暗,就足以讓呂巖大傷腦筋。
遠處安德莉娜也發現了呂巖的身影,她和瑞斯恩都十分高興,也學著呂巖的方法蹬踏雜物,試圖向呂巖靠近。
雖然蹬踏動作的不斷重復,呂巖也漸漸的找到了一些訣竅,在水中運動不比在陸地上,更要講究爆發力,在選擇好精準的落點之后,突然爆發出肢體的力量,然后再快速放松僵硬的身體,盡可能讓慣性作用更長的時間,這種方式的運動效果是最好的。
呂巖借著在一名半死不活的戰骨頭頂上突然狠狠一蹬,身體嗖的竄出去三米,他滑動過程中迅速的將身體收歸一線,雙手在兩側飄過的不知名怪魚身上一按,身體又再度滑出去兩米,這是他最成功的一次滑行,呂巖剛要得意的露出笑臉,卻發現迎面被暗流帶過來一大團水草,被水草纏住是可怕的,他不得不及時抽出白蜂燒割這團水草。
一陣水泡紛亂之后,水草在白蜂槍尖如同融化的油脂一般斷裂,變成更加細小的部分向著外側流去,呂巖的面前一空,危機解除,但呂巖卻氣惱的發現,由于這一連串的躲避和切割動作,再加上暗流的作用,自己又退后了將近十米,剛才的努力宣告瓦解。
正氣得想把手中的白蜂扔到怪物的腔壁上時,呂巖聽到了瑞斯恩的魂言:“大人,抱住石頭,我們沉下去!”
呂巖一低頭,看到位于他下方的安德莉娜和瑞斯恩,懷中抱著兩塊大石,還有一大堆碎骨,他們的身體正在緩緩的向著下方落去。
利用重量來減輕水流的作用力,最后沉到這怪獸腹腔的底部,聰明的技巧!
呂巖明白此計可行,立刻行動起來,用白蜂將周圍飄過的骷髏尸體或是其他障礙物都劃拉到自己身邊,然后抱著這些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的雜物,向下方沉去,一分多鐘后,呂巖的腳骨踩上了滑膩而極富彈性的腔壁。
在怪物的腔壁上有密密麻麻分布的小肉瘤,這些小肉瘤普遍在一米高度,有些特別高的能長到近兩米,每一個都可以供人形骷髏環抱,是很好的借力點,呂巖將白蜂收起,彎腰抱著這些小肉瘤向著安德莉娜的方向走去,幾分鐘后,他們會合了。
安德莉娜找了一些沉在肉瘤縫隙間的鐵鏈,將瑞斯恩的半截身體綁在了自己背上,以免他被亂流沖走。
“不要緊吧。”呂巖察看了一眼瑞斯恩的傷勢,脊骨有巨大的裂縫,已經是相當危險了。
瑞斯恩搖了搖頭:“我不要緊,但大人怎么也被吸進來了,那些觸角只是捕食的工具,這個巨大的腹腔中,可能還有更大的危險。”
呂巖向周圍望去,試圖找到這處封閉空間的出口,但到處都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這處空間的盡頭在哪里,最遠的地方有一個戰骨在隨著水流游動,呂巖估算了一下距離,大概在80米之外,也就是說這處封閉空間的縱深超過了80米。擁有這么大消化器官的怪物,那它的真實體積得有多大?
“這是個什么東西,怎么會怎么大?”三名骷髏一同望著最遠的那團骨魂,呂巖的口中不由得喃喃道。
“這是卿蝶王蟲。”回答的是剛剛學著瑞斯恩發明的重物法墜落而下的持盾戰骨,他收起骨盾,手腳并用的爬到了呂巖和安德莉娜的身邊,主動加入了對話。
安德莉娜和瑞斯恩都冷冷看著持盾戰骨,對于這個冷傲的家伙沒有任何好感。呂巖的表情也沒有顯露的太過熱情,只是冷冷道:“你不去逃命,來我們這里干嘛?”
“我們不可能逃走。”持盾戰骨沒有發現呂巖的強骨身份,態度和口氣雖然有所好轉,但依然還是比較冰冷:“卿蝶王蟲是卿蝶湖底的保護神,是骷髏們的克星,每年在湖邊實在它口中的骷髏不計其數,我們掉進了它的腹中,根本沒有逃生的可能。”
“卿蝶……不是只有拳頭大小的蝴蝶嗎,它為結繭化蝶之前的蟲體,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瑞斯恩忍不住反駁道:“你們野外骷髏總是喜歡信奉一些流言傳說,真是可笑。”
野外骷髏?呂巖這才注意持盾戰骨的身體表面,在幽幽的骨魂之光下,果然看到了幾塊淡淡的紅斑。呂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惋惜,本來很看重這戰骨的骨盾骨技,但如果是野外骷髏的話,其效果自然要大打折扣。
持盾戰骨被瑞斯恩一駁,立刻流出一股帶著寒意的怒意,他又向瑞斯恩沖進了兩步:“你如此看不起野外骷髏嗎?要不然我們打一場?”
一桿帶著異乎尋常高溫的白色槍尖點在了持盾戰骨的胸口,從槍尖流過的亂流立刻變成了滾燙的沸水,流經持盾戰骨的身體,給他帶來了異乎尋常的灼燒感,同時一個帶著壓迫感的聲音響起:“小家伙,要挑戰我的手下,我不介意,但你至少要選擇一個公平的時機,對吧!”
高溫水流的灼燒感也難以緩解持盾戰骨的震驚,“手下”這兩個字讓他第一次意識到了呂巖的身份,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盤桓許久的狐疑“為什么那名大力的牛頭人戰骨要一直跟隨著呂巖”,一個沒有骨魂的強骨?持盾戰骨用直視著呂巖,怎么也不肯相信。
持盾戰骨不出聲,但他大咧咧的眼光惹起了安德莉娜的不滿,她揚起了拳頭,低沉的說道:“休得對大人無禮!”
持盾戰骨臉上的驚訝更濃,他的常識和傲骨不允許他隨便就認同呂巖的話,但虎形戰骨抖動鎖鏈的時候呂巖沒事,湖中碎骨坍塌的時候呂巖無事,被卿蝶王蟲觸角吸入體內的時候呂巖無事,無數事實都表明,呂巖就是一名強骨,而他也確實從呂巖身上感受到了上位者的氣魄。雖然嘴上還不肯說,但持盾戰骨的心中已經開始接受了這個事實,呂巖是一名混入苦力戰骨群中的強骨。
呂巖也漸漸的有了一絲驚訝,他聽說過,在偌丁倫大陸上有一種折磨骷髏的方法,叫做“煮骨頭”,就是將骷髏丟進沸騰的開水中熬煮,那是一種殘忍到極點的刑罰,骷髏會在開水中慘叫半個小時而死亡,而人類觀眾們,則在這段時間內大笑著喝酒品菜。
白蜂槍尖劃過的水流幾乎已經達到了沸騰的程度,而持盾戰骨雖然臉上有痛苦的表情,身體也有微微的痙攣,但卻沒有后退半步,即使是面對強骨的威壓和沸水的灼燒也不肯后退半步,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盾戰苗子。
呂巖示意安德莉娜不要動手,收起了白蜂,他對持盾戰骨淡然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靠拳頭解決的,如果你想證明自己的話,我可以聽一聽。”
白蜂收走之后,持盾戰骨才仿佛突然感覺到胸口的疼痛,他略一踉蹌,向前抓住了一個突起的肉瘤,同時由于胸口冷熱暗流相互轉換,肋骨發出咔咔的裂響,立刻斷了幾根。
“大……大人”持盾戰骨抬起頭,看著呂巖艱難的吐出了這兩個稱呼,然后指了指周圍黑暗的空間:“這就是卿蝶王蟲的體內,這一次三位領骨在卿蝶湖開戰,就是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