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周保寧的車子無聲無息的掉頭,消失在視線中,朱代東沒有馬上回去,他在仔細琢磨著周保寧的話。在這樣的場合,他把馬志旺要調動的事情告訴自己,為什么?與其說周保寧是向自己傳達消息,不如說他是刻意為之。
這次失竊團伙的事件,對朱代東來說,是一場危機,對周保寧來說,亦然。而從這兩天,周保寧對馬志旺的態度來說,顯然也是心存不滿的。誠然,馬志旺可能在某些事情上,沒有做到位,可是以周保寧的政治智慧,他不可能因為馬志旺沒有及時向他匯報失竊團伙被抓,就跟馬志旺翻臉。這只是誘因,原因很復雜,各方面的都有。
朱代東猜測,最主要的,除了馬志旺原來跟周保寧就不是靠得很近之外,還因為在失竊團伙一案中,馬志旺作為政法委書記,表現得并不積極。失竊團伙一案,讓朱代東跟周保寧都像在走鋼絲,一旦這個案子沒有處理好,周保寧說不定就會提前退休。雖然周保寧并沒有像自己那樣,每天都關注著公安局的最新進展,可是據朱代東所知,昨天晚上,得知公安局要采取收網行動之后,周保寧也是一直沒有睡覺,在等著公安局的最終結果。
“朱市長,志勇同志打來電話,想向你匯報工作。”伍成科拿著電話,快步走到朱代東面前,說。
“我是朱代東。”朱代東接過電話,走到外面的花壇邊,輕聲說。
“朱市長,我是宋志勇,有件事想向你匯報,是關于我們區工商局夏曉丹的。”宋志勇說道,朱代東特意給他打電話,過問孔世祥的事情,可是他卻一問三不知。現在孔世祥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對于夏曉丹,他當然也要有一個交代才行。
“什么情況?”朱代東問,他相信宋志勇不可能為了一個夏曉丹的問題,特意給自己打電話,像夏曉丹這樣的干部,如果真的有什么問題的話,他作為區委書記就能處理好。
“朱市長,你可能還不知道,夏曉丹是馬志旺的小姨子,聽說兩人的關系很密切。”宋志勇神秘的說道,特別是當他說到“密切”這個詞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氵昆氵昆)
“哦。”朱代東詫異了一下,他清楚夏曉丹的檔案,也知道馬志旺的檔案,可是因為夏曉丹的姐姐、馬志旺的妻子,在十年前就辦理了內退手續,所以他沒有把這兩人聯系起來。他當然明白宋志勇所說的密切是何意,可是這樣的事情,對現在的領導干部來說,已經越來越不算什么事了。特別是他們兩人的關系,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如果組成攻守同盟,組織上的調查也是不會有什么結果。
“昨天晚上,有人在楚都,親自看到他們在一起。而且夏曉丹從組織部調到工商局,也是唐同在一力推薦的。”宋志勇說道,他所說的唐同在,是城東區政法委書記,是馬志旺一手提拔起來的干部。
“兩個人在一起,也不能說明什么問題嘛,對于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我希望你能做到不聽、不信、不傳,特別是不要跟領導干部說這樣的話。至于唐同在推薦了夏曉丹,肯定也有足夠的理由嘛,我們不能因為誰是推薦人,就認為有貓膩吧。那你當時是保寧書記推薦的,是不是到時要怪他?當時你們有會議記錄,你這個當區委一把的,是怎么評價的?”朱代東淡淡的說。
“是,我錯了。”宋志勇連忙說道,朱代東把自己提拔的事也拿了出來,顯然是對自己非常不滿。說老實話,他能擔任區委書記,確實很感激朱代東。可是他跟朱代東一起工作的時間不長,原來朱代東在楚都也不過工作了一年半的時間,對于朱代東的工作作風,他暫時也只是摸到了一點頭緒。
“作為區委書記,你要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負責,這一點,務必切記。”朱代東叮囑道,宋志勇又不是那些家庭婦女,專門以傳播八卦新聞為樂。作為一名黨員干部,特別還是一個黨委的一把手,他的言行是大家關注的對象。
“我知道了。”宋志勇這次好像聽出了一些意思,朱代東并不是怪他說唐同在和夏曉丹的事情,只是覺得他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就向他匯報。
剛把電話拿給伍成科,朱代東口袋里的手機突然又有了來電,朱代東拿出來一看,是云凌可打過來的,他馬上按下了接聽鍵。現在云凌可就在車杜炯身邊,他的言行,基本上就代表了車杜炯。
“朱市長,車省長還有事要跟你談。”云凌可說道,這個時候車杜炯讓他給朱代東打電話,肯定是想單獨見見朱代東。
“好,我馬上過來。”朱代東說道,他站在迎賓館的門口,已經引起來一些人的注意,這讓他說話的時候,也必須特別注意。
“車省長,還有什么指示?”朱代東問,他剛才跟周保寧之所以只待了一會就離開,就是考慮到中午車杜炯要休息一會。畢竟他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子到木川,同時又參加了一個上午的活動。雖說只是坐車子,并且發發言,可是對腦力和體力都有很高的要求。
“沒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聊聊。”車杜炯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嚴肅,笑吟吟的說。
“好的,不知道省長關心哪方面的情況?”朱代東微笑著說,能跟車杜炯單獨談話,這本身就是一次機遇。
“不是說了嗎,隨便聊聊。代東同志,今年木川投資的項目可不少,機關干部沒有太大的情緒吧?”車杜炯問,財政支出往惠民工程上傾斜,那必然就會影響到機關干部的福利。這種福利,包括他們的辦公場所、辦公條件、出行設施以及直接的獎金、過年過年發放的物質等。
“要說完全沒有情緒那是假的,可是只要保證大多數人滿意,我也就無所謂了。”朱代東說道,他今年搞的楚川公路、全民免費公交、地下排水系統,都是為了木川這座城市,以及生活在這座城市中的人民。只要他是真心的,別人自然就能看得到,就算他們有情緒,自然也無法說出口了。
“那是因為你做任何事情都沒有私心,既不是為了給自己撈油水,也不是為了干政績。我相信,就算有些同志現在一時不能理解你,以后他們也會想通的。至于木川的人民,他們最能體會到你的用心。”車杜炯說道。
“謝謝車省長的夸獎,受之有愧。”朱代東謙遜的說,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想著木川的長遠發展,當然,這其中或許有一些想法或者做法是錯誤的,但絕大部分,他相信在以后的幾年,甚至十幾年、幾十年中,會體現出來。
“這次木川的失竊團伙被打掉之后,我聽說木川公安局準備再搞一次治安專項整治活動?”車杜炯問,這次木川的失竊團伙能成功打掉,木川公安局功不可沒。
“是的,這次的事情提醒了我們,社會治安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朱代東堅定的說,想到公安局,他又說道:“省長,下午如果還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去看望一下公安局的同志?”
“可以,前天你在我面前拍板,說木川要在今天八點之前打掉這個失竊團伙,當時我還覺得你是不是在夸口,可是結果表明,木川公安局是一支有戰斗力的隊伍嘛。”車杜炯笑著說,雖說木川公安局打掉一個失竊團伙,并不是一件很大的功勞,可是在特定時期特定環境下,打掉這個失竊團伙的話,就很好的體現了木川公安局的戰斗力。
“省長,馬志旺同志是不是要動了?”朱代東突然問,跟領導談話,除了工作之后,最重要的也是想聽聽人事安排。
“代東,你是不是現在還在省委組織部兼職啊,怎么人事上的事情,你什么都知道呢。”車杜炯心情愉悅,跟朱代東開著玩笑說。
“這是剛才保寧書記向我傳達的,說下個星期省委組織部的考察組就要來了。”朱代東說道,車杜炯雖然在省委不管人事,可是公安廳卻是省政府的直屬單位之一,相應的,公安廳的人事,他自然也有發言權。
“是的,但我并不認為馬志旺同志現在就適宜到省公安廳任職。代東,你在木川,對馬志旺有什么看法?”車杜炯淡淡的說,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很跟朱代東交心了。對于馬志旺,他不管以前表現如何,就拿這次失竊團伙案來說,作為政法委書記,他領導著公、檢、法、司等部門的工作,他應該一力把這件事攬過去才對。可是最后,卻是朱代東向省里打的保票。
“我對于市委那邊的同志,了解得并不多,對于馬志旺同志,好像并沒有什么傳聞。就算是他生活作風上的一些事,我看也是捕風捉影。”朱代東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