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這邊拉拉扯扯就已經夠引人注意的了,韓庚這么一跪,就更是惹得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里。
之前一直只是醉心跟那幾個姑娘逗貧的凌文和方曉,此刻也終于發現石磊這邊有些異樣了。
凌文眉頭一皺,便打算過去看看,怎么突然就有人跪在大廳里了,就連那些倚門賣笑的姑娘們都開始指指戳戳。可是方曉看了一眼之后,又瞄了一眼距離石磊大約兩三米遠的佟蒙川,一把拉住了凌文,沖他緩緩搖搖頭,意思是讓石磊自己處理。方曉也認識佟蒙川,他知道,自己跟凌文過去的話,這事兒一準兒就鬧大了,他們倆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而方曉畢竟比凌文更了解石磊一些,他看得出來,這件事跟石磊關系不大,石磊似乎也沒打算管的樣子。
于是兩人一邊心不在焉的跟那倆姑娘繼續臭貧,一邊用余光注意著這邊的情況,一旦有什么事兒,這倆人肯定是火速趕到的。
說實話,韓庚突然就這么給韓曉苑跪下了,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韓曉苑即便心堅如鐵,此刻也不由得有些不忍心了。一不落忍,就表現在了行為之上,之前所有的堅決此刻都仿佛化作了躊躇。韓曉苑在想,或許,真的只是陪一下?
只有石磊,對這個韓庚反倒更加的鄙夷,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雖然黃金這東西未必有,但是一個隨便為了點兒什么事情就能給女人下跪的男人,似乎總是有問題的。離開了封建社會之后,下跪已經成為了一種恥辱,又或者是父母體罰小孩子的手段,膝蓋比較軟的男人要么是真正的軟骨頭,要么就是大jiān大惡之徒,而韓庚這種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跪的男人,石磊認為是后者。
雖然一開始石磊就沒打算管這件事,不過看到韓庚如此違反常態的舉動,他還是忍不住跨前了一步,雙手強行托起了韓庚,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不管怎么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這樣給你妹妹下跪,不光她難堪,所有人都會覺得難堪。”
韓庚并不想起來,可是石磊的雙臂力量實在太大,根本不容他反抗。
而此時一直陰陽怪氣看著這邊的佟蒙川,抬起手指著石磊:“喂,說你呢,人家的家事你就別管了吧?”
石磊拍了拍韓庚的肩膀,笑著對佟蒙川說:“這句話放在你身上也同樣適用。”
佟蒙川一愣,隨即怒道:“小子,你說什么呢?”
石磊依舊笑著:“你沒聽清楚么?那好,我再說一遍。別人家的家事,你就別管了吧,這句話,對你同樣適用。”
佟蒙川頓時就惱了,跨前兩步,手指幾乎要指到石磊的鼻子上:“你他媽的有種再說一遍!”
石磊嘖嘖嘴:“既然你那么喜歡聽這句話,我就不厭其煩的再說一遍,別人家的家事你就別管了,這話對你同樣適用。”
“你……”佟蒙川一時語塞,考慮到這是在天上人間,他還真不敢太過于造次:“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么?”
石磊點點頭,笑著說:“大概知道點兒,你姓佟,佟蒙川,津門海關的副關長。你姐夫是海關總署的,你就是靠著你姐夫才坐在這個位置上的。要不要我再說的詳細點兒?”
佟蒙川顯然沒想到石磊居然對他的情況如此熟悉,一時間倒是有點兒躊躇了,猶疑著說:“你是誰?”
“我是誰并不重要,不過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姓石,叫石磊,不過想來你大概也不會知道我。男人好色呢,不是什么大錯,只不過要取之有道,用這樣的手段,始終下作了點兒。說實話,你要是剛才真的走了,我也就懶得管這件破事。不過,今晚韓曉苑畢竟是我先看上的,所以呢,至少今晚我不打算把她讓給你,想讓韓曉苑陪你喝酒,嗯,沒問題,明天請早。”
佟蒙川很是猶疑的看著石磊,一時間也有點兒捉摸不透石磊的身份,腦子在飛快的運轉,想要看看京城里究竟有誰是姓石的,同時又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可是想來想去,佟蒙川似乎也想不出石磊有可能是個什么身份,京城里的頭頭腦腦,他不敢說都知道,但是如果有個像是石磊這么年輕,行事風格也絕對談不上低調的人物,他總歸應該是有所耳聞的,除非石磊報的是假名字。
“石磊??”佟蒙川壓抑著火氣,最終,性格里那種膽小怕事的特點還是讓他決定放棄針對石磊。這廝就是個慫包,那一世做到海關總署副署長了,也依舊只敢欺負欺負那些搞進出口的小商人,還得是他穩穩的能夠吃住別人的,就更別提現在他還只是個津門海關的副關長了。
“哈哈,不就是個女人么,行,既然兄弟喜歡,那就兄弟拿去玩兒。”佟蒙川心里顯然是怒火萬丈,可是還真有些不敢造次,石磊一開口就把他的情況報了個門清兒,可是他卻對石磊一無所知。能夠出入天上人間這種場合的,非富即貴,而無論哪一種,佟蒙川都得掂量掂量,他也知道,他那個姐夫其實并不待見他,只是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才給他謀了這么個差使。轉過身,佟蒙川冷冷的看著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韓庚,黑著臉說:“你辦的好事!”
韓庚頓時就慌了,也不知道石磊是什么人,當發現就連佟蒙川似乎也不敢惹石磊,他就更是不敢跟石磊多啰嗦了。
一把抓住了佟蒙川,韓庚哭喪著臉說道:“佟關,明天,明天,明天我一定讓曉苑陪您!”
看到韓庚的這副嘴臉,石磊真想一個大耳刮子抽過去。之前韓曉苑說的沒錯,不管有天大的理由,你怎么不讓你老婆去陪他?
佟蒙川緩緩的從韓庚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一字一頓的說道:“別人碰過的女人,老子沒興趣!”說罷,猛地甩開了韓庚的手,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跟他們一起來的另一個男人趕忙跟了上去,小聲問到:“佟關,那人是誰啊?小樣兒挺狂么!連我們佟關都敢不給面子。”
佟蒙川停下腳步,黑著臉瞪了那個男人一眼,男人趕忙閉嘴。
而韓庚見佟蒙川真的要走,又噗通一聲跪在了石磊的面前,抱著石磊的大腿就哭道:“先生,你就放過曉苑吧,這樣您就等于救了我們全家。我家的生意現在全掌握在佟關手里啊,他一句話,我們家就能起死回生。我父親……我父親還躺在病床上,等著我把這批貨弄回來然后才有錢給他開刀動手術呢……您行行好……”
石磊彎腰掰開了韓庚的手,把他推到一邊,平靜的告訴他:“作為一個男人,怎么樣撐起一個家,那要靠你的本事。不要有點兒什么事情,就讓你的妹妹做出犧牲。即便要犧牲,那也得她自己心甘情愿,你這么用親情來綁架她,實在不是個男人所為。”
韓曉苑聽到石磊的話,似乎也從之前那種對于韓庚下跪的不忍心中解脫了出來,語氣雖然不如最初那般強硬,但是還是幽幽的說道:“韓庚,你走吧,我不會陪那個男人的。家里的生意沒了也就沒了,有雙手還餓不死我們。父親的手術費用,我會想辦法,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以后我也沒有你這個哥哥。”
韓庚聽到這話,面如死灰,依舊跪在地上,抬眼看著自己的妹妹再度挽上了石磊的胳膊,輕聲的對石磊說了一句“我們走吧”,石磊便帶著韓曉苑離開。韓庚知道,自己徹底失敗了,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卻居然還是沒能說服韓曉苑去陪佟蒙川。
從地上站了起來,韓庚指著韓曉苑的背影,咬牙切齒的說道:“韓曉苑,你給我記住,如果爸沒能渡過難關,那就全都是你的責任!”
韓曉苑聞言腳步一頓,但是還是堅持沒有回頭,繼續拉著石磊往DI里走去。
遠遠一直看著這出戲的凌文和方曉,聽到韓庚這句話,再也忍不住了,兩人對了個眼神,一前一后的沖了過來。方曉揚手就是一嘴巴,凌文則一腳踹在韓庚的肚子上。
然后,一人對著韓庚吐了口唾沫,兩人對剛才那倆跟他們聊得火熱這會兒卻目瞪口呆的妞兒招了招手,一起走進了DI之中。
追上石磊,凌文笑嘻嘻的問到:“你認識剛才那傻逼?”
石磊點點頭:“談不上,知道這么個人而已。風家不是做外貿的么,總要跟海關打交道的,尤其是現在在做軍需高科技產品的進口。我原本也不認識他,聽她哥哥管那人叫佟關,完后又說的一口津門話,就猜出那個佟蒙川的身份了。”
“哈哈,牛逼!”凌文沖著石磊豎了豎大拇指,然后又對著韓曉苑說:“丫頭,你遇著英雄了,怎么樣?被英雄救美的感覺很不錯吧?”
韓曉苑勉強對凌文笑了笑,然后低聲對石磊說:“謝謝你。”
石磊搖搖頭:“說說你家這檔子事兒吧,什么情況!”
韓曉苑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能去包間說么?”
石磊看看凌文和方曉,一人摟著一個嘻嘻哈哈的,就問他們:“你們都找準了?要不要一人再要一個?”
沒想到這倆人沒吱聲,那倆姑娘一起瞪起眼:“他敢!”
凌文和方曉相視一笑,方曉道:“得了,就是那么個意思,兄弟幾個喝喝酒,有個灑蜜給伺候著,多了手還沒地兒放。”
“說誰灑蜜呢!”方曉身邊的姑娘在方曉腰上擰了一把,一臉的不滿意。
方曉夸張的喊了一聲,然后六個人找了服務員,讓領著上了三樓,開了間包房坐了下來。
點好酒水之后,石磊讓包間里的公主先出去,吩咐她把音響聲音關低了,和顏悅色的看著韓曉苑說:“說吧,怎么回事?”
韓曉苑咬著嘴唇,yù言又止,突然給自己咚咚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完,看的凌文和方曉滿臉的驚詫,不住的點頭,大概也都覺得韓曉苑很猛的樣子。
“你真叫石磊?”
石磊點點頭,沒吭聲。
韓曉苑再度猶豫了一下,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飛快的說:“我跟你三年,每年十萬,但是你必須一次性付清。”
石磊愣住了,不光是他,包間里其余四個人也都愣住了。大家都在等著韓曉苑說故事呢,誰也沒想到她居然冒出這么一句來。
而且,這也太猛了,猛到離譜,這里的姑娘只要是自己來的,大概也都希望有個有錢人能包自己幾年,這也既不會覺得自己就是個激,而且也能趁著青chūn年少賺到別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可是也沒有韓曉苑這樣的,剛坐下來,第一句話居然就是讓別人包了她。
“這價格不高!這里的姑娘,你想包任何一個至少一年三十萬。”韓曉苑仿佛已經放開了,此刻也再沒有什么可猶豫的了,反倒大方了起來。
石磊笑了笑:“這不是錢的問題,只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你要這三十萬是要給你父親動手術?”
韓曉苑沒猶豫,直接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未必愿意信,這三十萬你甚至可以不用給我,直接交給醫院都行。我父親腎壞死,需要換腎,腎源已經有了,手術費加上買腎的費用一共是三十萬,可能多點兒也可能少點兒,不過有限,我想你也不會在乎這點兒錢。”
石磊依舊很平靜,淡淡的說:“先給我說說你們家是怎么回事。”
“你會相信?”韓曉苑似乎很不想說。
石磊笑了笑:“你不說我就永遠都沒辦法相信,但是你說了,至少你會有一半的機會讓我相信。”
方曉看起來是個懶懶散散的家伙,但是其實脾氣很爆,性如烈火,是個正義感有些過剩的家伙。見韓曉苑還在猶豫,就開口勸道:“你說吧,你今晚撞大運了,這廝身家少說過十億,還都是他自己的錢,跟他家沒關系。你要是能讓他相信你,別說給你父親治病了,就算是讓你們家生意起死回生也沒問題。海關那點子破事兒,他分分鐘都能幫你搞定。”
韓曉苑不敢相信的看著石磊,而凌文和方曉身邊的那倆姑娘也是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石磊,怎么看他都只有二十歲附近啊,十個億的身家?這也太恐怖了吧?
石磊還是微微笑著:“別聽他胡謅,沒他說的那么夸張,不過你父親治病的三十萬,真的不叫事兒。你先說說你們家的情況。”
韓曉苑這次終于不再猶豫,緩緩的敘述著:
韓曉苑的父親是個小商人,身家不算多,也接近八位數了,做的外貿小商品的進出口業務。最近兩年杭南和嶺東的小商品工廠發展的很快,韓曉苑家里的東西銷路就不行了。看到電子配件市場越來越火爆,韓曉苑的父親決定投身于電子配件的進口業務。
可是,一個根本不懂電子產品的人,想要轉行談何容易?韓家靠的又都是多年的信譽,而不是老韓的銷售能力有多強。這突然改變了貨種,想要找到銷路就成了很大的問題。
結果連續的折騰下來之后,就把老韓這輩子積攢下來的老本基本都虧光了。
好容易,求爹爹告奶奶的,老韓終于接下了一個大單子,但是對方把價格壓得很低,索要的回扣數額又高的驚人,如果按照正常渠道做,老韓根本不可能有利潤。但是老韓知道,只要拿下這個單子,以后這條路就算是打開了,只要回扣數額回歸正常水品,哪怕利潤薄一點兒但是仗著量大,也還是能做的。
按照老韓的想法,如果他手里還有錢,這單生意寧愿賠本他也是要做的,可是問題就在這兒,他手里沒錢。家里所有的固定資產,都已經被老韓拿去銀行做了抵押貸了款,可是距離所需的數額還是有比較大的差距。結果韓庚就出了個餿主意,讓老韓按照小商品來報關稅,這樣可以省下一大筆錢,也就勉強周轉過來了。老韓鬼迷了心竅,真的聽了韓庚的話,想著憑自己跟海關這么多年的交道,對方對自己很是信任了,應該不會那么嚴的查貨。可是,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了,津門海關顯然是把這批貨完整的扣下了,并且開始追究之前老韓的所有貨單,懷疑他從前就用過這種瞞天過海的手段。其結果是要對他施以重罰,這就等于在逼老韓破產。
本來就有病,又出了這么大的事兒,眼看著一輩子的努力就要付諸東流,老韓終于徹底病倒了。在確診是急性腎壞死之前,老韓偏還把家里最后剩下的錢交給了韓庚,讓他去海關上下打點,試圖把那批貨搶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