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影看著那些在初升的陽光下泛著幽幽金屬光澤的羽箭箭鏃,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腦子里自己在乎的人全都閃電般的過了一遍,其中就有那個可恨的劉凌!
欒影咬了咬牙,就要往前殺過去。
她的腳才抬起來,忽然感覺到地面上傳來一陣異樣。然后,她就聽到了一陣如悶雷般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她不熟悉這種聲音是什么,但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里沒來由的輕松了起來。
“什么聲音?”
石當猛的回身看向遠處。
聲音從官道那邊傳來,越來越清晰。隨著那悶雷般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的臉色終于變了。
“是騎兵!”
終于有人叫了出來,隨即白蓮教的人和江州衙門的人都被這一聲喊下了一跳。這里距離官道并不遠,林子里的樹木也很稀疏,雖然隔著幾百米,卻能清楚的看到官道那邊的情況。很快,他們就看到一片紅色和黑色組成的厚重云朵,從官道上轉了過來朝著這邊厚重沉重的壓了過來。
“大漢騎兵!”
“是漢軍!”
有人開始驚慌失措的大叫,他們的身子莫名的顫抖起來,那踏塵而來的洪流,帶著一股霸氣一股冷如鋼鐵的鋒利迅疾而來。看到那黑色的鎧甲,看到那火紅色的披風,吳有化猛的驚叫起來:“是緹騎!監察院的緹騎!”
“快!抓住她!”
石當終于反應過來,猛的朝著欒影沖了過去。他劈手搶過來一柄橫刀,高高躍起,一刀朝著欒影的肩膀劈了下去。鋒利的橫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雪亮的弧線,冷酷無情的劈了下來。欒影舉劍擋了出去,當的一聲,已經筋疲力盡的她被這一刀震得向后退了四五步踉蹌著絆在一塊石頭上摔倒在地,欒影悶哼了一聲,手里的劍也被震得掉在了地上。
石當向前猛沖了幾步,一刀朝著欒影的雙腳剁了下去。
欒影掙扎著想要躲過去,可是身體已經極度疲乏,這一倒下再想站起來很難,還沒來得及往一邊滾動,那一刀已經到了她的雙腳上面。
噗的一聲悶響!
血花飛濺!
握著橫刀的一只手向一側飛了出去,血濺了欒影一臉。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她禁不住驚呼一聲,眼前一黑,險些昏過去。
一柄湛藍色的長刀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欒影身前,斜著往上一撩將石當握刀的右手齊齊的切了下來,將那手和刀擊飛。那湛藍色的長刀上不染絲毫血跡,冷冽的還在冒著絲絲寒氣。順著長刀看上去,就看到一只因為用力握刀而微微泛白的手掌。那手掌修長白皙而穩定,刀在他手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抖動。
一身黑色繡著金龍圖案的常服,一頭烏黑的長發隨風輕擺。
劉凌的臉色陰沉,眼睛里都是冷冷的殺意。
二十名銀衣從樹上躍下,頃刻間就將那些持弓的衙役砍翻在地,銀衣手中的橫刀翻飛,或許只是一個恍惚,至少五十人被銀衣殺死。二十名銀衣收攏回來,圍成一圈,將劉凌和欒影護在當中。
就在那些白蓮教弟子和江州衙役的驚恐眼神中,二十名身穿黑色蓮花長袍的監察院銀衣,就好像二十名從地獄中鉆出來的死神一樣,冰冷而陰森。
“走!”
劉凌喝了一聲,一把將欒影提了起來。隨著他一聲低喝,二十名銀衣突然發動,竟然朝著后方快速的撤退而去。還沒等那些白蓮教的人反應過來,他們背后一陣密集的弩箭已經覆蓋了過來。精銳的緹騎單手持著監察院配發的精致連弩,不斷的扣動扳機。弩箭一支一支的激射而出,瞬間沒入那些白蓮教弟子和江州衙役的身體里。噗噗的悶響不絕于耳,血花一朵一朵綻放在那些罪惡的身體上。
五十米外,緹騎的連弩不斷的發威。三百多名無論是站在地上還是站在樹杈上的叛賊根本就擋不住這犀利的殺人利器,不斷有人從樹木上跌落下來重重的掉在地上。等最前面的緹騎將弩箭的匣子射空之后,叛賊已經至少倒下了六七十人。三十米,緹騎的首領猛的抽出橫刀向前一指:“殺!”
“殺!”
一聲整齊的暴喝,震碎了所有叛賊的肝膽!
還活著的叛賊沒有別的選擇,他們轉身就跑。就算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就算他們是白蓮教的精英,就算他們是大漢官府的衙役,就算他們的手里也有殺人的武器。但他們知道絕對擋不住大漢最精銳的騎兵之一,監察院緹騎!
緹騎抽出雪亮的橫刀,在馬背上俯身,然后迅疾的將橫刀橫著掃出去。鋒利的橫刀砍在一名白蓮教弟子的后頸上,刀鋒輕而易舉的將他的脖子切斷。還在奔跑中的白蓮教弟子甚至只覺得脖子里一涼,然后他的頭顱就從肩膀上掉了下來。血噴泉一樣從他的腔子里噴射出來,沒有頭顱的身子還在繼續往前跑著。一腳踩在自己的腦袋上,這名白蓮教的弟子撲倒在地。
一名緹騎騎兵一刀砍在一名白蓮教弟子的后背上,巨大的沖擊力下,那白蓮教弟子的衣服瞬間被切開,同時被切開的還有他的后背。白森森還帶著血跡的脊椎骨暴露在空氣中,那人還往前跑著,背后傷口血如決堤的水一樣涌了出來,切開的肉往兩邊翻著,傷口巨大而恐怖,被切斷了的脊椎骨隨著奔跑而裂開,這白蓮教弟子的上半身一軟,還跑著,身子卻好像折斷的肉腸一樣向前彎了下去,他的頭撞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翻倒在地。戰馬從他的后背上踏過,將露出來的脊椎骨踏的粉碎。
亡命飛奔的叛逆,就好像一片雜亂無章而又稀疏的野草,被洪流迅速的吞沒然后碾碎!幾百人的緹騎呈錐形將叛逆奔跑的隊伍狠狠的切開,然后在緹騎忽然往兩邊一分,分成無數個小隊齊頭并進迎著那些叛逆又殺了回去。就好像犁地一樣,叛逆的隊伍被梳理了一遍。這次沖鋒之后還活著的叛逆不超過三十個人,還包括受了傷滿地打滾痛不欲生的人。
緹騎殺人,不留活口!
無論是白蓮教的人還是江州衙門的差役,都被緹騎無情的剿殺。這根本算不上一次戰斗,而是一次血腥的屠殺!
有人跪倒在地哀求著,卻被飛馳而過的騎士一刀將頭顱斬落。有人負隅頑抗,舉起的刀子還沒有接觸到緹騎的身體,就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咽喉。有人爬上大樹,卻被釘死在樹干上來回擺動著逐漸失去生機。
騎兵們開始分散開,他們從馬背上躍下來逐個檢查尸體,發現有人裝死毫不猶豫的一刀將其砍死,再一刀將頭顱切下。然后,緹騎的士兵將頭顱緹騎,栓在自己戰馬的馬鞍后面。并不是每個騎兵都能割下叛逆的人頭,他們的眼神中有些一絲失落,縱然已經疲憊,可殺這些人對于緹騎來說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難度。
就算劉凌和二十名銀衣,也要避開緹騎的沖鋒,那些雖然單打獨斗并不弱卻沒有絲毫戰陣經驗的白蓮教弟子,又怎么可能擋得住緹騎的撲殺?
林子里,遍地都是無頭的尸體。
緹騎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解決了戰斗,然后開始清理戰場。一身官服的吳有化和斷了一只手臂的石當被監察院的銀衣提著丟在劉凌的腳邊,手腳都被監察院特制的牛筋繩子困的結結實實。
兩個人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只能徒勞的在地上翻滾。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是江州郡守吳有化,是大漢的官員!”
吳有化一邊掙扎著,一邊嘶聲哀求。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資格見過劉凌。打死他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那個面沉似水的人,竟然就是大漢之主,戰無不勝的漢王劉凌!
劉凌冷冷的看了一眼吳有化,然后扶著欒影走到一邊,在一棵大樹后讓她靠著大樹坐下來。劉凌蹲下身子,也不說話,也不顧及,嗤的一聲將欒影肩膀上的衣服撕開,然后從懷里摸出一包金瘡藥敷上。欒影張了張嘴,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也不知道是被劉凌氣的,還是羞澀。
劉凌將欒影的傷口包扎好,語氣平靜的說道:“回頭讓敏慧幫你配些藥,不會留下傷疤。”
不理會欒影能吃人的目光,劉凌站起來說道:“抱歉,是我疏忽了。趕了兩日兩夜的路,總算沒有太遲。”
也不解釋什么,劉凌對欒影伸出手:“還能走嗎?”
欒影本來對劉凌一肚子的恨,一心的殺意,可是這個時候卻都在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看著劉凌伸出來的手,最終還是緩緩的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嗯。”
她嗯了一聲,兩只手握在一起。
劉凌將欒影拉起來,然后對她淡淡的說道:“我帶你去殺人。”
欒影一怔,隨即用力的點了點頭,有淚水,從眼里溢了出來。劉凌沒有松開的她的手,她就那么傻傻的,跟著劉凌往前走去,跟著他……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