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龍確實幫了陳子錕的大忙,清黨清的如此徹底,以至于讓陳子錕完全不用擔心政治和名譽上的問題,接管了一個干干凈凈的江東省,再無黨人在此間活動。
外界傳說,公署雖修繕一新,但陳大帥嫌血腥太重,聽了高人勸說,以原址興辦實驗中學,用青年學生的陽氣壓制邪魔。其實并非如此,陳子錕只是覺得老鎮臺衙門暮氣太重,而且妻女都不愿意再回這里居住,不如用來興辦教育事業,自己先在省政府辦公,擇址再建官邸就是。
新的省主席官邸選在臨江的一片空地上,陳子錕命人在這里栽種許多楓樹,修建四車道的寬闊柏油路,請美國建筑師設計十棟造型別致的花園洋房,其中最大的一座就是自己的新官邸,占地五千平方米,綠樹掩映,草坪平坦,斯堪的那維亞式的建筑結構,設計圖紙上看著就像一座童話王國中的城堡。
“我的嫣兒將來就在這里成長。”陳子錕對設計圖紙非常滿意。
耽擱已久的淮江鐵橋工程也正式搬上日程,這是省內連接江南江北的重要橋梁,一旦建成通車,江北豐富的煤炭鐵礦石資源將會更加便利的運輸出去,獲取更豐厚的利潤。
別人曾勸說陳子錕,眼下還在打仗,工程斷斷續續,起碼七八年才能完工,不如省下這筆錢來買槍炮自保,陳子錕卻自信滿滿的說用不里兩年中國就會統一,早開工早收益,我不但要修鐵路,建大橋,還要開煤礦,煉鋼廠、發電廠呢。
諸多工程上馬,用的都是江東省內的人力物力,資金來自江東實業銀行發行的江東票,工人用的是吃苦耐勞的江北農民,砂石木材等原料在當地籌集,鋼材水泥筑路機械全都采取進口洋貨。
省主席如此大手筆的建設藍圖,卻讓省內有識之士大為搖頭,都說陳大帥急功近利,怕是要半途而廢。
“光靠發行鈔票可不行。”江東大學的經濟學教授這樣說。
“到底是一介武夫,辦實業差得遠呢。”省城總商會的某副會長這樣說。
正當大家都對陳子錕的宏偉目標不抱希望的時候,一件事情讓他們大跌眼鏡,江東實業銀行總經理龔稼祥親臨上海宣布,增發三千萬江東票,以黃金為準備金,每一元面額江東票,兌換0.0321盎司黃金。
發布會現場,龔稼祥象征性的展示了五十錠金磚,耀眼的黃金映花了記者們的眼睛,一時間鎂光燈亂閃,記者們踴躍提問,想知道江東實業銀行哪里來的這么多黃金,可龔總經理只是笑而不答。
“總之,我們是有黃金儲備的,一元江東票可以自由兌換一克黃金,不信大家可以試試嘛。”被逼急了以后,龔稼祥這樣說。
還真有好事之人,上海灘聞人杜月笙一直和江東省方面有生意往來,他拿了一筆江東票去找龔稼祥,果然兌了一塊金磚回來。
杜月笙本人也是開銀行的,手底下金融精英不少,大家仔細鑒定了這塊金磚,首先確信是純金無疑,隨后又發現了打磨過的痕跡,隱約能辨認出金磚上原來有雙頭鷹的標記。
“這是沙皇俄國的國庫儲備黃金!”有見識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俄國內亂之際,沙皇的五百噸黃金失蹤在西伯利亞,這件事在上海灘白俄們中間流傳甚廣,難道說這批金子居然落到了陳子錕手里?
很多人不愿意相信這個天方夜譚,但仔細一分析,陳子錕手下有一個俄國雇傭兵團,其中不乏在高爾察克臨時政府中擔任過職務的軍官,這些人很有可能知道藏金的下落,而且坊間亦有傳聞,陳子錕的白俄兵團中有兩百人在去年就乘船北上,不知所蹤,很可能是遠赴西伯利亞尋找黃金去了。
這些僅僅是傳聞和猜測,但有時候傳聞就足夠了,上海股票交易所內,江東實業銀行的股票連連暴漲,漲幅十倍!連帶著其他一些江東板塊也跟著起來了。
江東實業銀行趁機發行新股和公債,賺了個盆滿缽滿。
霞飛路,一棟別墅內,陳子錕、李耀廷、龔稼祥、安德烈瓦西里耶維奇、慕易辰等人正圍坐在壁爐旁,柏木嗶嗶剝剝的燃燒著,眾人抽著紙煙或者煙斗,個個神采飛揚。
“賺翻了,販鴉片都沒這么快啊,一眨眼都翻了十五倍了。”李耀廷喜不自禁道。
龔稼祥卻很冷靜:“別著急,大頭還在后面,等股價翻三十倍之后,就慢慢往外拋。”
“三十倍?那是起步,起碼五十倍以后再拋。”陳子錕道。
眾人交換一下眼色,都呵呵笑了,大帥的魄力就是大。
在場諸人手里都囤積著大量的江東實業銀行股票,平均股價一股才幾分錢,現在股價已經高達五角,股市上已經很難買到整手的江東股,不知道多少人托人購買江東股,都搶紅了眼。
陳子錕心情大好,問慕易辰:“個人問題進展如何?”
慕易辰道:“好事多磨,不過車伯父已經不再管我們交往了,等于默認這樁婚事了。”
陳子錕走到窗前,看到花園里梧桐樹的葉子黃了,抽了一口煙道:“27年真是風起云涌的一年啊。”
話音剛落,收音機里傳來柔和的女聲:“張發奎部收復廣州,叛軍首領張太雷被擊斃,其殘部敗走海豐……”
李耀廷道:“大哥你這話不大對,哪年不是風起云涌啊,到處打仗,到處造反,楞沒消停過一天,武漢南京是合了,可大權都落到桂系手里去了,汪兆銘倒是個人才,轉臉跑到廣州另立中央,搞了個寧粵分立,這下可好,一回南昌暴動還不夠他受的,再來個廣州暴動,我看他是熬不下去了,早晚還得回來,客客氣氣請蔣大哥出山。”
陳子錕道:“我不管誰當這個主席,反正北洋壽數已盡,國家馬上就要統一了,百廢待興,麻溜的撈幾個錢,把工廠鐵路都建起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才是正道。”
龔稼祥道:“此言甚是,江東資源豐富,土地肥沃,只是連年征戰,淮江泛濫,才落得如此貧困,只要休戰十年,江東,哦不,中國就能騰飛起來。”說著,他竟然手舞足蹈起來。
安德烈瓦西里耶維奇干咳了一聲,冷峻的眼神看著眾人:“先生們,我想知道,金磚的把戲被人識破怎么辦?”
眾人都不說話,看向陳子錕。
陳子錕道:“我就怕他們不識破呢。”
這次在李耀廷公館里舉行的小型集會散場后,慕易辰回到自己租住的石庫門住宅,車秋凌上前幫他脫下大衣和禮帽掛起來,興奮的笑道:“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拉著慕易辰進了臥室,從床底下拖出一口皮箱,打開了,拿出薄薄一疊花花綠綠的印刷精美的紙片,邀功請賞似的伸到慕易辰面前:“看,紙黃金!”
慕易辰定睛一看,這玩意太熟悉了,居然是江東實業銀行的股票!
“這東西哪里來的?”慕易辰覺得汗都下來了。
“花錢買的啊,現在這個股票可是有價無市,市場上買不到呢,我是托熟人搞來的,花了一千大洋,買了一千股,這下咱們辦婚禮的錢有了,不用爹爹花一分錢,還能有富裕,我估計坐郵輪去美國旅游一圈都夠,你知道么,人家說,江東實業銀行有五百噸黃金,他們的股票就是紙黃金,現在價格還低,遲早要漲到十塊錢一股。”
“好了好了,明天趕緊把股票賣了,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知道么!”慕易辰煩躁道。
車秋凌眼圈紅了:“兇我做什么,我還不是為了咱們的將來。”
慕易辰心里叫苦,暗道這事兒瞞天瞞地瞞父母,秋凌別怪我沒辦法告訴你真相,他輕輕擦掉未婚妻臉上的淚珠,柔聲道:“你想買股票就跟我講一聲,我這里有很多江東實業銀行的股票,不用你花錢再買。”
“有多少?”車秋凌立刻不哭了,兩眼放光。
“幾萬股總是有的。”慕易辰語焉不詳,其實他名下有二十萬股,已經在悄悄放貨了,車秋凌手上的股票,搞不好就是自己放出來的。
“太好了!咱們發達了!”車秋凌興奮不已,“對了,江東票也很值錢呢,堅挺程度快趕上英鎊美元了,咱們要不要兌換一些。”
慕易辰奇道:“江東行在上海沒有柜臺啊?”
車秋凌得意道:“你不知道有黑市的存在么。”
慕易辰道:“這些金融方面的事情我來處理便可,你把股票給我,我幫你賣掉。”
車秋凌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內幕消息啊,我爹爹那里也買了幾萬股紙黃金呢,是不要也要拋掉?”
“拋掉。”慕易辰斬釘截鐵道。
接下來的幾天,江東實業銀行的股票繼續瘋漲,交易所的牌價已經漲到離譜的每股兩塊五了,已經拋掉手上存貨的車秋凌不禁埋怨起慕易辰來,正當她氣鼓鼓的要離開交易所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轟響,每個交易員都高舉著手掌,五指分開,掌心向外,嘴里高聲叫喊著,水牌子上的江東實業銀行股票價格寫了擦,擦了寫,一路下滑,短短幾分鐘就從兩塊五掉到了五角,依舊全是洶涌拋盤,根本沒人接手。
車秋凌嚇傻了,呆呆的看著不斷下跌的股價,心中慶幸不已。
回到家里,慕易辰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報紙上頭條刊登著號外:“江東實業銀行儲備黃金子虛烏有,純屬欺詐!”
“哎呀,真懸,差點就傾家蕩產,幸虧你聰明。”車秋凌上前從背后攬住了慕易辰的脖子。
“哦,現在掉到多少了?”慕易辰不經意的問道。
“大概三毛五吧,我來的時候是這樣,現在可能更低,什么破銀行啊,簡直坑人,股票連廢紙都不如,以后聽你的,絕對不碰這東西,更不買這家銀行的爛股票。”車秋凌嬌嗔道。
慕易辰搖搖頭:“不,明天就去買,有多少錢花多少錢,全買成江東實業銀行的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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