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做手術注射了麻醉藥,推出手術室尚在昏迷之中,宋美齡本想留在醫院等他醒來,但是官邸接連急電催促,不得不離去,臨行前囑咐醫院院長,務必照顧好傷員。
院長信誓旦旦的保證:“夫人請放心,我院一定安排經驗豐富的醫護人員進行24小時全天候照料,絕不出任何岔子。”
宋美齡半開玩笑道:“如果我兒子有什么不好,我可要唯你是問哦。”
院長點頭哈腰,將宋美齡一行送出醫院大門,立刻安排了三名外科醫生和六個女護士,別的事兒不用干了,分三班倒全程照顧陳北,轉特護病房,藥品全用進口的,總之給予特級照顧,這位小爺可是宋美齡的干兒子,擱在古代那就是皇子級的人物,豈能馬虎。
宋美齡回到官邸,蔣介石親自迎接,心有余悸道:“達令,幸好你沒出事,下次乘機出去,一定要帶足夠的護航戰斗機才行。”
宋美齡道:“說來真是驚險,差點就被日本人擄去了,幸好飛虎隊的小伙子及時趕到,浴血奮戰這才救我們于危難之中,一個飛行員跳傘生死未卜,另一個身負重傷,他們的英勇行為和犧牲精神令我無比感動,達令,你一定要獎賞他們。”
聽夫人將空中驚魂娓娓道來,蔣介石也不禁動容,道:“根據獎賞條例,在最艱苦時毅然奮起戰斗挽回頹勢的陸海空軍人,可授予青天白日勛章,我看可以這么辦。”
宋美齡道:“這是軍功方面的獎賞,還有我私人的獎賞,我打算收他做義子,達令,這需要你的同意。”
蔣介石呵呵笑道:“收一個美國人做義子,好啊,此舉有助于中美友誼的加深。”
宋美齡道:“他雖然是飛虎隊員,卻是以旅美華人身份參戰,不算是美國人。”
蔣介石忽然想起來了:“莫非你說的是陳子錕的那個兒子?”
宋美齡道:“正是,小伙子才二十一歲,長的和他爹年輕時候一個樣,英俊瀟灑,回頭我還想幫他做個媒呢。”忽見蔣介石面色不對,便道:“達令,身為領袖,獎懲分明是必要的,陳子錕和陳北是要區別對待的。”
蔣介石點點頭:“好吧,就依你,擇個日子,召開表彰大會,我親自授予他青天白日勛章,你再認他做個干兒子,也好收一收陳子錕的心,讓他知道,黨國并沒有虧待他。”
傍晚,空軍醫院,一輛軍用卡車駛入,車上跳下八個陸軍士兵,打聽一番后來到陳北病房,值班護士問他們是干什么的,一個少校說:“我們是來給陳北轉院的。”
幾個大頭兵不由分說,推開護士進了病房,將尚在昏睡中的陳北連同病床和吊瓶架子一同搬走,抬上卡車呼嘯而去,值班醫生得知后趕過來,只看見卡車遠去的背影。
醫生打電話給院長,院長也不明所以,心說夫人不是指派我們照顧傷員的么,怎么軍方又把人接走了,想來涉及到美方,高層另有安排吧,便也沒當回事,只是覺得有些遺憾而已。
又過了一個小時,一輛汽車來到醫院,車上下來的是陳北的父母,陳子錕夏小青得知兒子身負重傷后緊急趕來,卻只看見一間空蕩蕩的病房,夏小青眼前一黑,差點坐在地上,陳子錕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挺住。”
夏小青還是沒能忍住,在走廊里就大放悲聲:“我的兒啊,苦命的孩子……”
陳子錕也泛起了淚花,兒子的音容笑貌在面前回蕩,可憐的小北,打小就沒享過福,跟著母親顛沛流離,好不容易認祖歸宗,只在父親身邊過了五六年就被送到美國求學,年僅二十一歲就血灑長空,為國盡忠了。
“小青,兒子是英雄,別哭了,兒子在天上看著呢。”陳子錕勸慰著夏小青,幾個護士在旁邊指指點點,一個上前道:“請問你們是陳北的家屬么?”
陳子錕道:“我是他父親,可以帶我們去見他最后一面么?”
護士道:“哎呀你們誤會了,陳北沒事,手術后已經脫離危險了,一小時前被軍方接走了,怎么你們不知道?”
夏小青立刻不哭了,睜著紅通通的眼睛拉住陳子錕的衣襟:“兒子活著,還活著!”
陳子錕也轉悲為喜:“謝謝,你知道轉哪個醫院去了么?”
“抱歉,不清楚。”
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陳子錕夫婦終于放心了,對兒子的下落倒不是很在意,飛虎隊的傷員,不管到哪兒都是最好的照顧,這是絕對的。
陳北從昏迷中醒來,四周一片黑暗,沒有聞到醫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反而有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屋里沒暖氣,非常寒冷,他低聲道:“水,我要喝水。”
門開了,一個穿中山裝的人伸頭看了看,大聲道:“老李,犯人醒了。”
陳北糊涂了,這是做夢么,怎么自己成犯人了。
忽然燈光大亮,高瓦數的燈泡照的他睜不開眼睛,耳畔傳來鞋底鑲著鐵掌的清脆腳步聲,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去,只見一個穿藏青色中山裝,佩戴黨徽的中年人坐在自己床前。
“你叫陳北,江東人,二十一歲,美國志愿航空隊少尉飛行員,對不對?”
“對,你是誰?“
那人笑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重慶地方檢察廳的檢察官李華廷,負責你的案子。“
“什么案子?”
“陳公子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我給你提個醒,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市區殺了一個人,這人叫湯玉鵬,年齡和你差不多大,他是腦袋上中了一刀死的,陳公子的刀法不錯啊。”
陳北道:“在我回答你的問題前,需要有律師到場,我還想通知我的家人和部隊。”
李華廷注視著他說:“小子,別耍花樣,這回人證物證俱在,你逃不掉的,你殺人的時候,至少有六個目擊證人,逃走時也有警察記下了你的車牌號碼。”
陳北緘口不言,他是紐約黑手黨家族培養出來的青年才俊,警方那一套把戲清楚的很。
李華廷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但這救不了你的命,來人吶。”
麗莎被押了進來,長發披散,嘴角有血。
“說,陳北是怎樣殺人的?”李華廷道。
“陳北想強奸我,被湯玉鵬阻攔,就殺了他。”麗莎低著頭,聲音沙啞。
“出去吧。”李華廷嘴角勾勒出一絲得意的陰笑,讓手下把麗莎押了出去。
“卑鄙!”陳北從牙縫里迸出兩個字。
“你好好養傷吧,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李華廷站起來走了,一聲關門的巨響后,屋子再次恢復了黑暗。
陳北爬起來四下摸索,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牢房,水泥地面,門是鐵板的,插翅也難飛。
一番努力后,他的傷口隱隱作痛,不得不爬回了冰冷的病床。
次日,宋美齡帶著鮮花和慰問品以及重慶各界的代表,浩浩蕩蕩來到空軍醫院,卻撲了個空,病房里已經住了別人,陳北不翼而飛。
院長趕到作出解釋,陳北已經轉院,是被幾個軍人接走的。
宋美齡很驚訝:“還有比空軍醫院更適合的醫院么,我怎么不清楚這件事,來人,給我接空軍司令。”
一個電話直接打到空軍司令周至柔桌子上,周司令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夫人,卑職不知道此事啊,受傷飛行員歷來是在空軍醫院療傷,如果沒有特殊病癥,不會轉院的。”
問了一圈,都說不知道陳北轉到哪兒去了,剛開始宋美齡還有耐心開個玩笑什么的,到后來已經按捺不住了,大發雷霆道:“飛行員還在重傷期間,你們怎么看護的,竟然能讓人劫走,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給我把戴笠找來!”
不到二十分鐘,戴老板就趕到了空軍醫院,一進院長辦公室就覺察氣氛不對,夫人怒容滿面,看樣子是動了真氣。
“夫人,請吩咐。”戴笠小心翼翼道,他可知道夫人的厲害,就是委座也要讓其三分,若是辦不好差事,一句枕頭風,自己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飛虎隊英雄陳北在住院期間被不明身份的人接走,限你一個小時內查出去向。”
“是!”戴笠沒有半分推諉,立刻著手調查,查這種小事對軍統來說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根本不用一小時,打幾個電話就行,不過為了顯示自己辦事認真,戴笠還是煞有介事的派出了全部手下,將重慶翻個底朝天先。
陳公館,敲門聲響起,下人前去開門,外面卻沒人,四下打量,只見地上用磚頭壓著一張紙。
“令郎被陷害,現關在檢察廳地下室。”紙上只有這么一行字,字跡稍顯稚嫩,讓陳子錕想起那個檢察廳的小雜役。
怪不得醫院里沒見到兒子,原來是檢察廳在搗鬼,雖然不清楚小北犯了什么事,陳子錕立刻作出萬全的安排,姚依蕾去聯系律師,劉婷通知飛虎隊,鑒冰聯絡報界的朋友,林文靜守在家里,自己帶著夏小青直奔檢察廳。
汽車開到檢察廳門口停下,正好另一輛豪華轎車先他們一步而到,車上下來一個珠光寶氣貂裘滿身的貴夫人,臉色鐵青,目不斜視,帶著兩個護兵徑直闖進檢察廳大樓。
“害死我兒子的兇手在哪兒!”貴夫人一口尖銳的浙江口音響徹檢察廳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