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七十七章靡靡之音
第三卷第七十七章靡靡之音
第七十七章靡靡之音
舞臺上,輕歌曼舞,站在舞臺正中穿旗袍的女子歌喉柔美,不時有熱烈的掌聲響起。
這是廣府大戲院,除了粵語大戲、京戲,大戲院更推出了歌舞為主的“文明戲”,頗受市民追捧,票價乃是諸戲之末,普通坐席一角銀,成為廣州那些熱衷于體現新生活的中產階層的新寵,現今廣州之社交圈子,能看上一場文明戲絕對是津津樂道的話題。
包廂內,葉昭正百無聊賴的斜躺著,雙腿搭在茶幾上,閉目養神。
身邊,坐著一位雪膚碧眼的性感女孩,低胸白紗裙,深邃的rǔ溝仿佛緊緊擠壓,令人不自禁就會想到那白紗緊裹的巨rǔ是如何驚人的碩大,層層疊疊的花一般漂亮的裙擺下,露出半截白皙雪亮的美腿,rǔ白色俄式宮廷女鞋精致華貴,更顯妙不可言。
蓉兒去觀音山陪姐姐要住上旬余,錦二奶奶則又去了湖南衡州,葉昭無聊之下,索性約莎娃來大戲院看戲。
此刻慵懶的躺著,葉昭實則遠不是看起來這般無所事事,最近事情太多了。
送蓉兒去觀音山時,蘭貴人隱隱約約透露,希望自己早日剿滅公平黨,又說什么阿哥一天比一天懂事云云。話里話外都在試探自己有沒有誠心扶持阿哥登九五之位,而在蘭貴人看來,大概剿滅公平黨之后,就是一個好機會,到時自己聲望大振,更進抵廣西,鉗制云貴,趁此良機同六王公開決裂最好不過,匪未滅,六王鞭長莫及。不然一天天拖下去,六王對廟堂地方掌控也就越來越強,如此下去,幾年之后,誰還會記得咸豐爺的阿哥才是正統?
蘭貴人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只是卻和自己所想南轅北撤。
另一件事則就是朱家鏢車失陷贛中,電報已然出去,更委派巴克什赴贛中查探明白,而自己憂心的不僅僅是朱老爺子安危,而是整個粵軍系統的風氣。
整風勢在必行了,在巡防營中起整風運動,鼓勵互相揭劣跡,以前奸吟擄掠過的軍勇全部給晾晾底,那罪大惡極的,砍幾顆腦袋,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其余的既往不咎,即震懾兵勇令他們知道雖世,但若還是以前那作派,離被砍腦袋也就不遠了;而又可以穩定軍心,打擊面可以寬一些,棍子g子的砸下去,但砍的腦袋一定要控制住。
這里面更要好好宣傳一下,所謂迷途知返,耶穌那一套不是不好用,挨了棍子,你前面的罪過就一筆勾銷了,從此是個好人,以后就看你自己了。當然,再犯事懺悔可就不管用了,不然中國人性格,那鐵定是說笑話一般,犯了再改,改了再犯。
若說將那些燒殺過的兵勇全治罪,這絕無可能,這年頭吃軍餉的,有幾個心慈手軟的?尤其是團勇在匪治境,殺人放火的就算不是普遍現象,可搶掠地方那是家常便飯,若真的翻老賬,這巡防營怕沒多少真正干凈的兵,所以啊,只能向前看。
其實軍隊之事,本就不能太較真,內戰之時互相收編俘虜,可這俘虜里射殺過己方士兵的多有人在,干過在對方眼里傷天害理的事的軍兵也不少,比如互相殺害對方黨團家屬,這賬又怎么算?
軍隊永遠是殺人機器,只是軍紀、思想等等看你怎么灌輸而已,古代也好,近現代也好,土匪惡霸般的兵痞,一樣可以在歷史上堂而皇之成為名將,葉昭只希望自己治下這種現象能免則免。
正胡琢磨著,腿上一動,一雙手抓著肉捏,癢癢麻麻的。
葉昭睜開眼,莎娃正笑嘻嘻給自己捏腿呢。
葉昭無奈的將腿從茶幾上放下,說道:“沒一會兒老實氣!”
莎娃那充滿妖魅誘惑的碧眼長長睫毛眨呀眨的,說:“甜心,你為什么不喜歡看歌舞?”
雖然生硬,總算能讓人聽懂,葉昭笑道:“沒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和莎娃說話,刻意放緩語調,免得她聽不明白。
“我比她們跳的好。”莎娃倒是不知道什么叫謙虛,碧眼里滿是得意。
“哦?”葉昭奇道:“芭蕾舞?”
莎娃點點頭,說:“是呀。”
莎娃骨感十足的腳加上柔美迷人的鑲珠花宮廷女鞋,有一種說不出的誘人魅惑,掃了眼,葉昭心里就一跳,心說可不知道莎娃跳芭蕾舞是怎么個味道。
“我跳給你看!今天!”莎娃興致勃勃的說。
葉昭就笑,“改天吧。”又道:“走吧,沒什么好看的。”
莎娃聽話的緊,自是跟著葉昭起身,問:“甜心,我們去哪里?”
葉昭對她這稱呼也麻木了,說道:“隨便走走。”
廣府大戲院周遭極為繁華,儼然已經成為西關屈一指的商貿娛樂地段。
“西洋鏡,西洋鏡!都來看一看咧,五文錢一看!”
“玻璃珠,彩色玻璃珠。”
“洋火香煙!老哈香煙!”
出了戲院,天還未擦黑,外面行人熙熙攘攘,各種攤販都賣力的吆喝著。
葉昭帶著莎娃看了會兒西洋鏡,直把莎娃搞得大驚怪的,連聲驚叫。所謂西洋鏡不過是一些特殊處理的照片在暗箱里依次而動,有那高檔的,看起來就好像是人物動物活動一般,電影未出現時最接近電影效果的把戲。
“先生、太太,好看吧。”守著西洋鏡的販兒呲嘴一笑,滿是諂媚,心里詫異,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中國先生洋太太呢,這洋太太那對,媽的也太大了,摸起來還不讓人上天?
從蒙著暗箱的黑布里縮回頭,莎娃驚叫道:“那只獅子,在里面跑呢。”
葉昭笑道:“是了是了!”扔給販幾個銅錢,拉著莎娃向南走。
在服飾店給莎娃買了幾件衣服,裙子旗袍制服皆有,又在飾店給莎娃選了一枝水晶珠釵,直把莎娃開心的嘰里咕嚕起來。
葉昭有些好笑,這飾店里飾看似名貴耀目,實則只是滿足正在興起的市民階層,真正的富豪誰也不會來這里買飾,蓉兒一只欲鐲,怕能頂下這整個店面了。
當然,葉昭給莎娃選的飾在這店里算是高檔貨,用了二十個銀元,惹得店里那溜水靈靈的女招待紛紛側目,客人中的女伴也都艷羨不已,這家店賣的最好的還是幾角幾元銀一枚的那些看起來金光銀光燦燦奪目的釵子和鐲環。
出了飾店,莎娃手里的大包包自有人接過。和莎娃上了人力車,葉昭不由苦笑,怎么感覺跟舊社會老爺太太似的?
而當人力車跑過福晟橋,看著西側正維繕的一座宮殿似的建筑,那五顏六色招牌上“吉祥舞廳”四字,葉昭這種感覺更甚。
吉祥舞廳正在內部裝潢尚未營業,但舞女培訓已然開始,聽聞請的乃是巴黎舞蹈老師,教授華爾茲、波爾卡舞等等。
廣州乃至東亞第一個舞廳,雖然比巴黎真正意義上的平民交際歌舞廳晚出現了一百年,但從它的申報營業,卻更具東方特色。
對于這個舞廳,葉昭自然上心,翻閱了其申報材料,酒水、陪舞、陪酒、曲樂等等都在其營業范圍,在葉昭看來,已經是夜總會的雛形,東方商人,一旦你將禁錮他思維行動的金箍拿掉,那可真是什么都敢想甚么都敢做,比之巴黎正處于雛形的夜總會也毫不遜色。
燈紅酒綠,葉昭瞥著從身邊快飛過的那摩登女郎招牌,一時不知心里是喜是憂,看著這漸漸奢靡的廣州城,葉昭胸口有些悶,或許,要早早思量貧富差距問題了,而不能再僅僅滿足于給大多數貧苦民眾一口安樂茶飯吃。
現今,雖然只能靠著廣州城的燈紅酒綠來帶動閩粵贛地的展,但農業,農產品,沒有土地的佃農,這些問題,卻是要認真琢磨了。
“先生,太太,到了!”人力車停在了莎娃咖啡屋前。
葉昭剛剛下了車,一名青袍漢子極快的迎上來,將一封電文送到葉昭手里。
“你去吧!”葉昭對莎娃搖了搖手,本來還想跟莎娃說些事情的,莎娃中文越說越好,就琢磨著給她找個差事干,但見是加急電文,只得作罷,以后再說吧。
色彩繽紛的招牌前,莎娃甜甜一笑,轉身進了咖啡屋。
葉昭撕開火漆封口,抽出電文紙,是江西提督杜文全來的,言道盛永鏢局的鏢頭伙計已經尋到,共四十三人,被扣押在市口巡防寨,而該寨駐扎一哨百多名軍勇自千總以下,攜帶刀槍器械盡數逃亡,其中有八桿洋槍。
查明,乃是該哨千總劉姓者見財起意,遂扣押鏢車,事敗,眾勇瓜分鏢銀逃散。
百名兵勇就這樣為了銀子跑了,而且肯定千總之類拿大頭,其余士兵,每人也就能分到幾十兩,想想何其滑稽?三五年間,吃餉也不止這些銀子,何苦因一時利亡命天涯?
說到底還是因為團勇出身的他們根本不懂這差事是可以一直干下去的,而且地方軍隊,餉銀雖遠遠不如步兵團,危險系數卻也許多,并不似以前是在拿腦袋拼命。團勇參軍,本就是魂口飯吃,現在見到白花花的銀子,加之上官鼓動,拿了銀子走人在他們看來再正常不過。
必須抓回來殺一儆百,更要從思想根源上解決問題。葉昭默默的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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