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前天下午翼國公府的那位孫姨娘又過來探望云姨娘了”陳媽媽輕聲向怡昕稟告,怡昕半坐在軟榻上,手里拿著一顆梅子,猶豫著要不要往嘴里塞,猶豫了好大一會,她終究還是把梅子放回去了,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道:“你讓她們見面了嗎?”
“依照您出門之前的吩咐,讓她們見了,兩個人在房里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個時辰的話。”陳媽媽笑著將怡昕放下的梅子收了起來,示意玳瑁把那東西放到怡昕看不到的地方去,然后道:“孫姨娘來的時候帶了小小的一個包袱,她倒是大大方方的給守門的婆子看了,只是兩樣布料,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你是怎么看的?”怡昕往后倒,靠在了玳瑁剛剛給她準備好的大靠枕上,那靠枕是用雜色的狐貍毛縫的,很是柔軟,靠上去就不想起來了。
“真要給云姨娘什么的話沒有必要放在包袱里,還故作大方的拿給守門的人看,這明擺著就是此地無銀,她上次來可沒有這樣做啊而這一次,守門的婆子還沒有說要看她帶的東西呢,她就把包袱給打開了,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心虛”陳媽媽微微一笑,然后道:“我比較感好奇的是孫姨娘為什么會來看云姨娘。”
“還能是什么”怡昕用臉在靠枕上蹭了蹭,冷冷一笑,道:“無非就是知道了我有身孕,想要做點什么哼,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到底是什么人把這個事情傳到了翼國公府去”
“會不會是那位表姑娘?你前天前腳出門,她后腳就去了蘭香園,她們兩個最近可是越發的親密了。”陳媽媽猜測道,黃婉媛最近經常和云茉蕓混在一起,親親蜜蜜的,仿佛姐妹一般,這讓陳媽媽很是看不起——黃婉媛再怎么說也是蒙氏的親侄女,齊云侯府的表姑娘,有必要和表哥的妾室混在一起嗎?她可還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啊,也不怕壞了名聲。
“不大可能是她”怡昕搖搖頭,淡淡地道:“她在京都除了母親這個親姨母之外,再沒有別的親人了,她手底下也只有一個丫鬟和一個媽媽是從家中帶過來的,另外侍候的幾個都是母親分撥給她的。這些人雖然會對她表忠心,但誰都知道,她們最后還是要聽母親的話,表姑娘沒有辦法也不敢把我有了身孕的事情傳到翼國公府某些人的耳中。這樣做的定然另有其人”
“您的意思是秦姨娘和大少夫人?”陳媽媽看著怡昕,她可沒有忘記當初京都盛傳陸濤羽有一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表妹的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她們的嫌疑最大”怡昕輕輕地閉上眼,仿佛在閉目養神一般,然后冷冷地道::“那位孫姨娘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一有風聲就急匆匆的來了……陳媽媽,你吩咐廚房里的高媽媽小心一點,除了原本就在廚房里做事的人以外,任何人不得隨意的進入廚房。要到廚房取食盒的,全部都乖乖的在外面等著,不聽從吩咐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杖責十大板,第三次二十大板發賣出去,所有人都一樣。”
“是,姑娘”陳媽媽點點頭,這個她已經和高媽媽打過招呼了,在安國侯府利用廚房的漏洞做手腳的事情見多了,深知一個不小心會有怎樣的禍事。
“還有什么別的事情嗎?”怡昕有些疲倦,回安國侯府最主要的是想和郭懷旭說說話,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氣色比以前更好,也親口告訴他自己過得很好。齊氏也明白,只有郭懷旭不在府中的時候才會過去陪怡昕說說話,像個母親一樣交代一些小心注意的事情,但每次看到怡昕露出疲倦的神色,她就會十分識趣的離開,不打擾怡昕休息。
比較令人煩心的是箐姐兒,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而她到怡昕面前哭訴自己對婚事不滿,寧愿做妾也不愿意嫁給江氏那位堂侄的事情也被唯恐天下不亂的璐姐兒捅到了江氏那里,把將是氣得夠嗆,直說自己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還找上郭儒啟,直接問他到底想要怎么辦。郭儒啟把箐姐兒狠狠地責罵了一頓,說是維持原議,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而箐姐兒卻干脆撕破了臉皮,非要賴上怡昕,加上某些人推波助瀾,鬧得一片烏煙瘴氣。
對怡昕原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的安國侯夫人更是惱怒,把四位夫人和沒有出嫁的姑娘并怡昕一起叫了過去,要把這件事情平息下去,她更斥責怡昕,說她一會去就不得寧日。
齊氏在老夫人面前一向都是恭敬有余,親熱不足,畢竟那可不是她的正經婆婆,當下就跳了起來,罵箐姐兒不知廉恥,罵某些人看戲不怕臺高,甚至到最后還指桑罵槐的說老夫人管得未免也太寬了,把老夫人氣得夠嗆,但到了最后也只能悻悻的責罰了箐姐兒,再罵了挑事的璐姐兒一頓,算是平息了這場風波。
郭懷旭更絕,知道這件事情之后把齊氏叫到老夫人面前當眾責罵一頓,沒等老夫人高興,他就淡淡的提出來要分家——這么多年沒有分開過,一來是因為老哥兩個從小感情就好,雖然偶爾會有些摩擦,可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更不用說是人和人相處了,也沒有必要計較那么多。二來總是覺得齊氏還年輕,不能獨當一面。可現在,齊氏自己也是當婆婆,當祖母的人了,不能再托庇護與安國侯府了,也是該分家的時候了。
老夫人當時就傻了,而安國侯嘆了一口氣,說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還是一大家子團團圓圓的過完年在議分家的事情,完全沒有反對和阻止的意思,老夫人眼睛都直了,她不在乎把三房分出去,更不在乎三房會分走多少財產,太夫人仙逝之前除了自己的私庫之外,已經把安國侯府的家當分了,左右的家當分成了十份,安國侯七份,郭懷旭三份,分的時候大家都沒有什么意見,現在更沒有理由有什么意見了。三房這幾年雖然說開銷都是從公中支,但三爺郭儒名的俸祿從來都是交到公中的,從來就沒有透露出半點占便宜的跡象。
可是……可是……現在所有的人都認為安國侯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要是分了家之后,安國侯府可就不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了,這才是最最重要的。老夫人還想要說什么,卻被安國侯冷峻的臉色嚇了回去,知道已經是覆水難收,只能接受了。
對于這個出人意料的結果,最高興的莫過于齊氏了,她本來就不大愿意被老夫人左右著——又不是自己的婆婆,卻還要當婆婆一樣對待,誰都不愿意啊
怡昕沒有關心事情到最后會發展成為什么樣子,安國侯府在太夫人去世以后就該分家了,可是那個時候因為自己的緣故,郭懷旭忍下來了了,擔心分家之后自己會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而現在分開也只是大勢所趨——雖然怡昕懷疑郭懷旭是故意的,想讓引發了這件事情的箐姐兒和璐姐兒被老夫人遷怒。
“還有就是昨天,八姑娘和表姑娘不知道為什么吵起來了,還鬧到夫人那里去,夫人很生氣,把兩個人都狠狠的責罵了一頓,還讓兩個人在自己的房里好好的反省,三天內不準出門一步。”陳媽話讓怡昕忍不住的皺了一下眉頭,然后又聽陳媽媽道:“我讓人打聽了一下,她們身邊侍候的人都被警告過了,沒有人敢透露原因,但是八姑娘身邊叫茉莉的那個大丫鬟昨天晚上被攆了出去,說是她打壞了八姑娘最喜歡的一個玉擺件。她的東西什么的都沒有來得及收拾,是另外的丫鬟丟出來的。”
“看來這個叫茉莉的丫鬟得了表姑娘的好處,只是不知道她是做了什么對卉兒不利的事情,還是在卉兒面前胡言亂語,被卉兒發現了端倪,所以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怡昕冷冷的一笑,那個叫茉莉的丫鬟可不是個忠心為主的,上次為了自己的妹妹就能攛掇陸妍卉過來大吵大鬧。這次定然也會為了到手的好處做些不該做的事情。
“我也是這樣懷疑的”陳媽媽點頭道:“八姑娘現在可不像以前了,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一會讓玳瑁把握帶回來的甜瓜給老夫人,夫人和卉兒都送一個過去,請她們嘗個味。”怡昕淡淡的一道:“玳瑁,讓八姑娘安安心心的在房里反省,后天解除了禁足之后先去母親那里好好認錯,心里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等到認過錯之后再來找我。”
“是,姑娘”陳媽媽和玳瑁立刻出去了,怡昕就這樣靠在那里,眼睛也慢慢的閉上了,仿佛已經睡著,琥珀小心的給她蓋上一條薄毯,剛剛一蓋上,怡昕就輕聲問:“琥珀,少爺已經離開七天了吧?”
“是,姑娘”發現怡昕并沒有睡著,琥珀的動作較稍微的大了一點,她給怡昕脫了鞋,小心的把她的腿抬上去,讓她躺得更正舒服一些,再把薄毯蓋好,輕聲道:“少爺是五號出的門,今天已經是十二號了。”
“行軍的速度就算是稍慢一些,他們今天也該到欽州了,那里氣候寒冷,也不知道……唉,我累了,小睡一會,到用膳的時候你再叫醒我吧”怡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怎么忽然擔心陸濤羽有沒有足夠的衣物了呢?她一定是被肚子里的孩子給影響了吧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不能讓自己沉溺,更不能讓自己變得軟弱起來。
“是,姑娘”琥珀也看出來怡昕話只說了半截,也看出來怡昕的糾結,但她一句話都沒有多說,輕聲應著,等怡昕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之后,才慢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