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因為她比較笨
打開門,果然是黃清嬿,兩人畢竟曾相處過一段時間,沈洛年和善地說:“來了?今天不是很忙嗎?”
“我說過有些小問題想問……現在方便嗎?”黃清嬿微笑說。
“進來吧。”沈洛年讓開門戶,黃清嬿走入屋中,目光先是掃過那張長椅——之前過來,兩人都是并肩坐在長椅上說話,如今自然不大適合……要去那位子坐著,看沈洛年的反應嗎?黃清嬿遲疑了一瞬,之后還是選了張單人椅子坐下。
沈洛年倒不知道黃清嬿連坐個椅子也考慮這么多,他一樣找了張椅子坐下,一面說:“什么問題?”
黃清嬿今天穿的是那套常見的短裙軍裝——這倒不是因為狄韻的建議,而是今天確實事情不少,還沒時間換衣;當然,若硬要更換也辦得到,只不過在黃清嬿心底,仍想看看沈洛年的反應,所以心念一轉,也就穿著這一身來訪。
望著對方的目光,黃清嬿心中暗暗思量,沈凡目光在自己身上掃過時,確實頗有興致地在下半身停了一瞬,但看歸看,那份欣賞中似乎有些淡然?黃清嬿心中微微一緊,剛開始交往時,他的目光比現在熾熱多了……難道一分手就變這么多嗎?不,似乎不是分手后才變這樣的……
黃清嬿仔細一回憶,這才突然發現,早在半個月、或近一個月前,沈凡看自己的目光就已經是這樣了,這是怎么回事?什么時間開始改變的?難道他對自己的感情,早在與那女子重逢前就已經冷卻了?
自己對這份感情是在是過度自信、太掉以輕心了……逼著沈凡捅破那層曖昧滯后,就沒再多花心思經營,既然沒有足夠的付出,又怎么能期待對方持續投入?眼前這個大男孩雖然挺好說話,但卻十分決斷,他既然已經心冷,想扭轉這局面,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辦得到,何況歲安城正值多事之秋,又怎能把時間都耗在情愛之上?
本來還有三分挽回念頭的清嬿,這時心思不禁有些淡了,原先想說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口。
沈洛年看黃清嬿心情一陣動蕩,從意外迷惑轉為自責困擾,倒是有些意外,這曾讓自己心動的明艷女子,除了剛開始交往那數日之外,一直都是智珠在握、云淡風輕的模樣……卻不知今日為了什么事情煩惱?
見黃清嬿沉默著沒有開口,沈洛年想到還在里面偷聽的懷真,還是主動咳了一聲說:“清嬿?”
“啊。”黃清嬿回過神來,忙說:“抱歉,我一時走神了。”黃清嬿可是很少在別人面前這么失態,一時之間也不禁有些尷尬。
這種模樣的黃清嬿可是最動人的啊……可惜太少見了。沈洛年輕咦了一聲,拉回主題說:“你剛說,想問我什么?”
“喔、這個……是這樣的。”黃清嬿整了整情緒,恢復平靜微笑說:“什么時候讓我和你那一位見面?”
“有機會的。”取號名字就可以碰面了,‘胡真’不知道好不好?叫‘涂山胡氏’好像也不錯?
沈洛年正得意地胡思亂想,卻聽黃清嬿說:“她現在住在山口鎮嗎?”
“對啊。”沈洛年點頭。
“那么……她果然不是人類?”黃清嬿問道。
原來想問的是這個?沈洛年哂然說:“對。”
果然是嗎?黃清嬿自然不會說些人妖不適合之類的話惹厭,她沉吟片刻說:“既然能化形為人,想必是妖仙道長,不知道是哪一族的?”
沈洛年并未回答,只搖頭說:“反正在我眼中都一樣。”
看來他不想與自己多談那名女子的事……黃清嬿這時突然發現,原先自己想說的話,似乎都不怎么適合了,不過今日總不能就這么離開吧?她心念一轉說:“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什么疑問?”沈洛年問。
“司令曾有個很奇怪的要求,本來是不準我告訴你的,不過現在應該沒關系了……”黃清嬿說:“她說,除非你主動向我……咳……那個……”
沈洛年見黃清嬿突然遲疑起來,忍不住問:“哪個?”
黃清嬿畢竟不是小女孩,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心緒,穩定著聲音緩緩說:“司令說,除非你主動向我求歡,否則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這要求我一直弄不懂……你知道為什么嗎?”
“呃?”沈洛年萬萬沒想到葉瑋珊會說這種話,愣了半天才說:“誰知道她發什么……咳、你得問她啊。”
“我們都已經沒在一起了,怎么還好意思拿這種打擾司令?”黃清嬿說:“這要求很古怪,除了司令她老人家之外,恐怕只有你能回答我了。”
“我也不知道。”沈洛年攤手說。
“那我再換個問法吧。”黃清嬿輕側著頭,看著沈洛年說:“司令若是不提,我還沒注意到……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你對我……好像太守規矩了?”
媽啦!這算什么問題,里面還有一對狐貍耳朵在偷聽咧!以后一定會被取笑到死。沈洛年苦笑說:“守規矩也不對嗎?”
“我本來也覺得這樣挺好,畢竟……我也沒什么經驗。”黃清嬿先是澀然一笑,這才接著說:“但司令既然這么說,代表有些地方不大對勁……若今日與我交往的男子不是你,司令該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吧?我不問你又該問誰?”
沈洛年聽到那個要求,只覺得葉瑋珊不知道發什么瘋,但經黃清嬿這么一說,他確實也覺得有些古怪;而且如今的葉瑋珊是何等人物,怎么會在這種事上胡鬧?何況胡鬧的對象還是她最優秀的外孫女?
那么……葉瑋珊說出這些話,是因為對自己的了解嗎?自己雖然對黃清嬿一直挺守規矩,當年卻真的對葉瑋珊胡來過幾次,還挨了兩巴掌,這是怎樣?她想讓自己外孫女也給自己幾個巴掌嗎?這女人應該沒這么無聊吧?
話說回來,自己對黃清嬿為什么一直都很守規矩?想到這兒,沈洛年目光轉向黃清嬿,看著這頗有當年葉瑋珊氣質的女子,沈洛年有些恍惚地想起百年前的往事。不知過了多久,沈洛年才突然回過神來說:“唔,我剛在發呆,抱歉。”
“沒關系,想到了什么嗎?”黃清嬿看著沈洛年那忽而溫柔、忽而懷念的神情,就知道沈洛年一定悟出了什么,反正既然都來了,不妨耐心等待,或許當真可以解除自己的疑惑。
沈洛年遲疑著說:“只是想起一些瑣事。”
黃清嬿微笑說:“可以跟我說說嗎?”
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比較討厭的就是那對狐貍耳朵……沈洛年忍不住偷瞪了房門一眼,這才說:“這個……以前我曾對一個女孩不大規矩。”
這才十來歲的大男孩,到底多少女人?黃清嬿這下倒是對沈洛年刮目相看,睜大眼說:“你以前還有其他的女友?”
沈洛年尷尬地說:“那不算女友,只是朋友。”
連朋友都不規矩?那為什么對自己如此規矩?黃清嬿不知為何,莫名多了三分怒氣,不過她雖然沒有狄韻的演戲能耐,倒也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只緩緩說:“你對那女孩做了什么?”
“呃,其實沒什么。”沈洛年可不想說細節,他看出黃清嬿的怒意,遲疑了一下補充說:“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黃清嬿勉強一笑說:“我現在也沒資格過問,若你愿意說,就簡單說說吧。”
“我或許知道你們司令的意思了……”沈洛年揣測說:“有些事,你真想要我坐,我才會去做……你心中其實并不希望我對你做些什么,我當然就沒做。”
黃清嬿這下可不懂了,她皺眉說:“你意思是說,那個女孩希望你不規矩?”
“也不能這么說。”沈洛年努力想了想,這才弄清了思緒說:“這樣說吧,她內心深處愿意,但理智卻又告訴她不該這么做;只是內心的想法對我影響比較大,我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問題是她又太理智了,最后……媽的,最后我就挨巴掌了。”說到后來沈洛年還有點憤憤然,那兩個巴掌實在是太冤枉。
黃清嬿還沒來得及問沈洛年這結論這么出來的,只見沈洛年看著自己又說:“你卻是剛好相反。”
“相反?”黃清嬿一頭霧水。
沈洛年苦笑說:“早些時候,有時我攬著你、看著你不說話的時候,你覺得我想干嘛?”
黃清嬿遲疑了一下,輕咬唇說:“我通常在想,不知道你會不會……但是……”
“但是我一直都沒動作。”沈洛年接口說:“你理智的部分愿意,但內心卻不愿意啊,我當然不想勉強。”
這么說來,還是自己的錯?黃清嬿沉默半響才輕聲說:“你怎能確定我的想法?”
沈洛年聳肩說:“我看得出來。”
真有這種事?黃清嬿遲疑地說:“司令也知道你看得出來?所以才這樣要求我?”
“也許吧。”沈洛年說:“或者她不希望你做違心之事?”
就算真有這種事,外祖母又是如何得知的?黃清嬿看著沈洛年,心中突然冒起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她猛一驚,上下看著沈洛年,似乎想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又怎么了?干嘛一臉吃驚的樣子。”沈洛年看得出情緒,可看不出對方在想啥,愕然地問。
“沒、沒什么。”黃清嬿站起說:“多謝你幫我解惑,我該走了。”雖然她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不過這時的笑容看來卻有一分慌亂、兩分不自在。
沈洛年當然也不會多挽留,當下送黃清嬿出門。剛關上門,卻見懷真已鉆了出來,正雙手盤胸,瞄著自己說:“我就知道你和瑋珊一定有些什么,你這花心臭小子百年前就不老實。”
“哪有,我什么都沒做就被揍了。”沈洛年百年如一日,堅持不承認。
“騙人!”懷真叫:“若真的什么都沒做,瑋珊哪會記得這么清楚?快給我從實招來!”
“哎呀,別管這個了。”沈洛年敷衍地說:“進去幫你抓抓。”
懷真被拉入房中,一面還在叫:“抓抓之后我還要問,我不會忘記的!”
那日之后,懷真就這么偷偷摸摸在沈洛年屋中住了下來,她雖然能力尚未恢復,但畢竟是天仙根基,隱藏炁息的能耐別有一番功夫,除了沈洛年之外,其他人自是無法察覺,所以這人類至高重地擎天塔,就這么躲了個狐貍精,誰也不知道。
一晃數日過去,沈洛年這幾天除了和懷真打情罵俏、爭執每日抓抓數次之外,其他時間大多都在冥思,一面可以存精智力還債,一面則等著體內道息成形;而懷真每當沈洛年冥思之時,也是在一旁安穩修煉,只不過每隔幾個小時,總會耐不住地湊近騷擾討抓抓,倒是讓沈洛年十分懷疑,不知道她這拜年是怎么度過的?
至于凱布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傳來有些委屈的需求感,自然是來索取道息,沈洛年卻也沒憋壞他,總會讓他吸納一小部分,只不過凱布利雖然已經有了靈性,到底懂得多少還是很難說,會不會把積存出的少量道息一口吸光,沈洛年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還好數日之后,沈洛年漸漸察覺擱在一旁沒理會的體內炁息竟開始提升,該是體內道息濃度改變造成的影響,他這才放下心來。
此時沈洛年照樣盤坐在床上冥思,懷真也跌坐一旁,卻不知為什么她不靜心修煉,有時歪著頭不知思索著什么,有時有凝視著沈洛年那有些蒼白文弱的臉龐,不時露出一抹帶著調皮的笑意,也不知想到什么開心事情。
正得意,突然她笑容一斂,湊近沈洛年耳畔,低聲說:“臭小子起床,你的小老婆來了。”
冥思和運炁修煉不同,并不怕人打攪,沈洛年被這么一叫喚,很快睜眼說:“小老婆?喔……小純來了?”一句話的功夫,沈洛年已感應到了來者,果然狄純剛從空中落下,正飄落門口。
狄純敲門的同時,沈洛年已起身往外走,見懷真笑瞇瞇地跟著自己,沈洛年正想趕她回房,突然想起,既然是狄純一個人來訪,懷真確實沒必要躲起來,當下也不說話,走入外廳開門;而本來窩在腰包中的凱布利,也在沈洛年從屋角矮幾上取起腰包的同時鉆了出來,隨著沈洛年往外飛。
“洛年,我是來……”看到沈洛年,狄純臉上先是露出喜意,但她隨即看到沈洛年身后的懷真,不禁驚喜地忙說:“這位一定是懷真姐?”
“對呀,我是懷真。”懷真笑說:“你是小純對嗎?小韻的媽媽?”
不等狄純回答,沈洛年讓她走入,一面關門一面對狄純說:“怎么,你有事找她?”
“我一直很想見見懷真姐。”狄純有些羞澀地說:“剛剛小韻說懷真姐可能在這兒,我就過來試試。”
那丫頭怎么知道的?沈洛年正在抓頭,狄純已經接著解釋說:“小韻說你這幾天都沒離開過擎天塔,所以……”
被狄韻猜出沈洛年也不意外,點頭說:“這幾天懷真確實都在這兒。”
“難怪洛年總說小韻很聰明。”懷真插嘴笑說:“小純,洛年說你對他很好呢,老是跟我提起你。”
“懷真姐才是洛年最牽掛的人,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想辦法找你呢。”狄純忙說。
懷真嘻嘻一笑,轉頭看著沈洛年說:“真的嗎?你有一直念念不忘嗎?”
沈洛年好氣又好笑地翻了翻白眼說:“偶爾啦。”他剛和懷真重逢時,因滿腔喜悅而表現得有些失常,還主動提供抓抓服務,但一段時間過后,沈洛年漸漸回復正常狀態,懷真聽到甜言蜜語的機會越來越少。
“小純,你看洛年對我好壞!”懷真拉著狄純告狀。
“別胡鬧了。”沈洛年苦笑搖搖頭,轉頭對狄純說:“你只是想看看懷真嗎?”
“其實我是來道歉的。”狄純收起笑容,對著懷真深深一鞠躬說:“懷真姐,對不起。”
“怎么啦?”懷真攙扶起狄純,訝異地說。
“就是我拿洛年當……當借口的事……實在對你很不好意思。”狄純低聲說。
“原來是那事啊。”懷真望了沈洛年一眼,抿嘴笑說:“洛年要是愿意,當真也行呀。”
“又胡說什么?”沈洛年皺眉說。
狄純也連忙說:“懷真姐,這是假的。”
“我知道啦。”懷真笑說:“其實無所謂的……聽說你們人類現在很不喜歡妖族,我和洛年的事情也不適合公開。”
沈洛年聽到這話卻不大樂意,哼了一聲說:“別人怎么想關我屁事?”
但狄純這時卻有點愕然,懷真不屬人類之事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懷真這么當面招認,還是微微一驚。她遲疑了一下才看著兩人說:“懷真姐果然是妖族仙長?”
“對呀。”懷真笑說:“你也討厭妖族嗎?”
“啊?”狄純忙說:“我當然不會,比如翔彩婆婆就是我最尊敬的妖仙之一。”
沈洛年不知過去一直故作神秘的懷真這次為什么突然老實起來,招認出妖怪的身份,反正他也不怎么在乎這個秘密,也就坐在一旁沒插口。
懷真不理會沈洛年,拉著狄純到長椅坐下,一面笑說:“小純啊,我恨喜歡你女兒耶,不只長的可愛又恨聰明,和洛年也很好,若不是她幫忙,洛年還沒能找到我呢……她怎么沒一起過來呀?”
聽到別人贊揚自己孩子,當母親的狄純自然十分開心。她眉開眼笑地說:“小韻哪有榜上什么,大多是洛年在幫忙,那孩子整天古靈精怪的不知道在忙什么,連我都很難碰到她。”
臭狐貍什么時候喜歡狄韻了?沈洛年正在一旁挑眉翻白眼、揣測懷真的陰謀時,卻聽懷真接著說:“她爸爸是誰呀?沒聽洛年提起過。”
這話一說,沈洛年和狄純兩人的表情都是一僵,見狄純咬著唇委屈地低下頭,已是泫然欲泣,沈洛年微微沉下臉說:“懷真?”若真沒提過也就罷了,問題是沈洛年早就告訴過懷真這件事,連前陣子的算命結果也沒隱瞞,怎知懷真哪根筋不對勁,突然提起這件事。
懷真對沈洛年眨眨眼,要他稍安勿躁,一面抓著狄純的手裝傻說:“小韻這么聰明,她爸爸一定也很優秀,對不對?”
這狐貍到底想干嘛?沈洛年擔心地望著狄純,卻見她悲傷地情緒突然一轉,變得有些復雜。沈洛年還沒弄清這些情緒的成分,已見狄純有些畏懼地看著自己說:“洛……洛年……”
“嗯?”沈洛年說。
見沈洛年語氣不善,狄純猥瑣了一下才接著說:“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找懷真姐……我可以和她私下說幾句話嗎?”
沈洛年一愣,看了懷真一眼,卻見她對著自己猛打眼色,沈洛年只好聳肩說:“我出去逛逛。”他雖然老擺張臭臉,心中倒是真把狄純當親人,不愿看她難過,雖然不明白狄純為什么突然想和懷真說悄悄話,自然不會干涉。
“你在這兒吧。”懷真喊住沈洛年,拉起狄純說:“我和小純妹妹到房里面聊。”
“也好。”沈洛年說。
懷真拉著狄純走入房內,一面關起門一面笑嘻嘻地說:“不準偷聽啊。”
這作賊喊抓賊的臭狐貍!沈洛年好氣又好笑,他把偷偷趴到自己腦袋上的凱布利抓下放入腰包中,搖頭閉上眼,準備繼續冥思。
擺好姿勢的同時,沈洛年習慣性地查驗了一下自己體內的狀態,因為一直沒法確認體內道息是否已經凝聚,只能從炁息的提升效果來判斷,雖說道息濃度提升對炁息的幫助仍有上限,但在那之前,體內的混沌原息——道息,該已經能感受到才對。
當沈洛年專心內視的時候,很意外地,除了炁息的變化之外,居然隱隱感覺到體內出現淡淡的道息流轉。沈洛年心中一喜,看來凱布利果然留下不少道息,再過幾天,等道息量龐大到足以自行滋生,就可以讓凱布利不受限制地取用了。
沈洛年這時也慢慢了解,道息的產生看來頗有點兒等比級數、成倍增長的味道,一開始產生的數量極慢,但當逐漸形成之后,增長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知道受體質所限為止,而隨著總量提升以及體內運轉,體質也會跟著轉變,進而容納更大量的道息,也就是說,應該不用太長時間,體內道息的含量與濃度就可以恢復成百年錢的狀況,但未來成長的速度,仍要看身體的鳳靈化程度而定。
不過沈洛年對于變鳳凰或留鳳種都沒什么興趣,也不急著讓身體變化。當年體內的道息含量打架時散化敵人炁息就會和體內的炁息產生沖突了。
炁息雖然需要道息,但道息濃度太高,又會散化掉炁息,若非炁息已與本命結合,濃縮如實、運轉滋生,恐怕未來難逃被道息化散的命運,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讓高濃度道息隨意接近本源。
這個問題懷真當年早已有了考慮,接下來的步驟就是把道息凝成一團,和炁息本源各占不同地盤,這么一來自能分別驅動運用,而部分散逸到體內的稀薄道息,也不至于破壞炁息本源,還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換句話說,到了這個時候,沈洛年已經用不到所謂的暗神之鏡了。
當年懷真曾指示沈洛年把道息濃縮在咽喉三氣交匯之處,他畢竟沒什么創意,當下又把道息凝聚到了老地方,不過這一瞬間,沈洛年卻愣在那兒……把著團道息堵在這兒,以后炁息該如何運行?只要經過此處,豈不是馬上散化掉了嗎?這一點那笨狐貍不會也沒想到嗎?
體內可有其他適合存放道息之處嗎?沈洛年暗暗皺眉,敖歡教的可不是地攤功法,那可是虬龍族秘傳,自然把全身重要穴脈都包括了,才能激發最大的潛力,漏網之魚不是沒有,卻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偏門脈,那種脈又怎適合安置道息?
沈洛年思索片刻,房門咿呀而開,狄純與懷真前后走出,狄純看來情緒十分低落,懷真則是一臉無辜的模樣,不過兩人出房之后,狄純似乎也沒什么談性,與沈洛年簡單說了幾句之后,很快就告辭了。
等狄純一走,沈洛年關上門,卻見懷真已躲回房里,沈洛年追過去大喊:“臭狐貍!”
“干嘛啦,我要睡覺。”懷真已躲到被子里面縮成一團,逃避現實。
“睡個屁!干嘛欺負小純,不是叫你別提嗎?還裝不知道!”沈洛年跳上床掀被子,凱布利也湊熱鬧在旁打轉。
“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懷真抓著被子不放手,一面說:“她也有找我問問題呀。”
差點忘了這事,沈洛年一愣說:“對了,她問你什么?”
“你好兇,不告訴你。”懷真嘟嘴說。
沈洛年的八卦指數畢竟不高,見懷真不說也不勉強,松開被子在一旁坐下說:“不說拉倒,你以后別欺負她了。”
“臭小子,我怎么覺得你對她好像比對我好?”懷真探出頭來瞪眼說。
“因為她比較笨。”沈洛年板著臉說。
“唔……”懷真歪著頭想象,倒也挺能接受這種說法,她坐起笑說:“你那個笑老婆是來跟我打聽一個人。”
“打聽個人?”沈洛年愣了愣,隨即說:“打聽妖怪吧?”若要打聽的當真是人,怎會找上懷真?但狄純這種個性,又怎會和什么妖怪有牽扯?
“反正就是一個名字。”懷真擠到沈洛年懷中說:“不過她說的名字,我確實沒聽說過,查仙籍也沒有。”
“什么名字?”沈洛年說。
“她說不可以告訴別人這件事耶。”懷真眨眼說。
“去你的。”沈洛年好笑地說:“你除了名字之外,不是全都說了嗎?別裝了。”
“唔……”懷真歪著頭想了想,突然拍手笑說:“她是你小老婆,不算外人,告訴你大概沒關系,那人叫做王方。”
聽到這普通、大眾的姓名,沈洛年卻不禁皺眉說:“只有名字嗎?”
“對,只有名字。”懷真惋惜地說:“我問她有沒有其他資料,比如長相之類的,她卻都不肯說了。”
“喔……”沈洛年安靜了半響,突然一驚說:“難道那個始亂終棄的混蛋是化成人形的妖仙?不對,小純不能認不出妖炁……莫非是天仙?”
“誰知道呢?”懷真轉著眼珠子說。
沈洛年看著懷真那張仿佛寫著‘我要賣關子’的漂亮臉蛋,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說:“臭狐貍還不快說。”
懷真正要抗議,沈洛年左手卻在她背后輕輕抓了兩把,一面說:“快說把,我還有事和你商量。”
懷真一舒服,倒也乖了下來,縮在沈洛年懷中說:“我聽你說過之后,就暗暗懷疑那個壞蛋不是人了,所以剛剛才是故意承認自己是妖族,否則她八成還不好意思問。”
“當真是天仙嗎?”沈洛年皺眉說:“小純怎么說的?”
“我問她是不是妖族,她說只是想問問看,她也不知道,和那人的關系也不肯說。”懷真說:“若真是天仙,那名字一定是化名,我從沒聽說過叫做王方的天仙。”
當真是妖族嗎?沈洛年想了想,突然一驚說:“這可不能傳出去,否則臭丫頭會糟糕。”
“我知道。”懷真早就從懷玉那兒聽說了這些禁忌,撇嘴說:“若那小丫頭父親是妖族的事傳出去,她不只當不了司令,連歲安軍團恐怕都待不下去。”
懷真除自己之外不大會和其他人碰面,倒不用擔心消息泄露,沈洛年心念一轉,沉吟說:“小純提到那人就哭,恐怕也是懷疑這件事……否則單純是始亂終棄,不用哭二十多年吧?”
“二十年算什么?”沈洛年懷中的懷真低聲說:“我得到消息之前,每次想到你的時候都很難過呢。”
沈洛年心中微微一疼,緊緊抱了抱懷真。
兩人相擁片刻,懷真抬起頭碰了碰沈洛年鼻端,嘻嘻一笑說:“你剛說要商量什么?”為了避免沈洛年難受,兩人雖然親昵,有些動作還是頗為克制,比如口唇相觸這種事,兩人都刻意避免著。
“對了。”沈洛年把道息凝聚后產生的問題與懷真簡單地說了一次,最后才說:“你之前想過這問題嗎?”
懷真呆了幾秒才說:“沒有。”
“嘎?”沈洛年苦著臉說:“你也太不小心了把。”
“不是呀。”懷真說:“若是我自己,當然準備了地方安置……你當初又不能引炁,我哪會想這么多?”
“那我現在該這么辦?”沈洛年問:“隨便找個地方放?”
“這樣不太穩定。”懷真搖頭說:“而且道息也要建立一個循環路徑,才能有效地凝聚和淬煉身體。”
“循環不是大問題吧?”沈洛年說:“運行道息的時候收斂炁息就好了。”
“但是運行的時候得避開你那兩個炁海呀,否則炁海一毀就沒命了。”懷真說:“避開這兩個重要穴位的運行路線也不能隨便決定。”
“好像變得有點麻煩了。”沈洛年皺眉說:“你有辦法嗎?”
“我對人體經脈不是很熟悉。”慣于以原形打架、修煉的懷真搖頭說:“得問問對這方面有研究的人……去龍宮好不好?那兒好多厲害的老龍,應該可以幫你想出辦法的。”
問敖歡嗎?自己的炁息功法是他教的,說不定他真有辦法解決……沈洛年想了想還是搖頭說:“先自己想想辦法,不行再去。”沈洛年一向不愿欠人人情,和龍宮幾次來往,似乎總在占對方便宜,若不是沒有選擇,他是在不想再去找人麻煩。
“不然……去問一心小弟?”懷真繼續出主意:“他現在不是你半個師傅嗎?問他總沒問題吧。”
這倒是可以考慮,畢竟賴一心經脈的基礎知識還是當年自己弄給他的,找他幫忙說得過去。沈洛年沉吟著說:“可是我現在體內經脈運轉方式是敖歡不小心教給我的,總不好胡亂泄露。”
“這倒是不用擔心。”懷真搖頭說:“敖家的修煉法門是誰都可以用,讓人類知道了也沒關系。”
“哦?”沈洛年倒是不知此事。
“敖家鉆研的法門太過強力、霸道,除了你這個鳳體特例之外,一般人類若未修到妖仙境,體質難以承受。”懷真說:“而修煉到妖仙境的人類又怎會舍得放棄原來的功法重修?恐怕還沒修成就衰老而死咯,而且隨便散功很危險的。”
“萬一不小心從人類這兒傳出去呢?”沈洛年說。
“我以前告訴過你呀,用人形修煉戰斗方式的妖怪其實不多,而那幾種妖怪又大多有祖先傳承的秘訣,怎會對人類的修行方式有興趣?”懷真說:“就算笨蛋一心不小心告訴其他妖族,人家也不會理他吧?”
好像挺有道理,不過沈洛年還是不怎么放心,正在考慮時,閑著無聊的懷真突然接近沈洛年耳畔,神秘兮兮說:“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么?”沈洛年說。
懷真低聲說:“小純剛剛跟我說了一心和瑋珊鬧翻的原因。”
“真的?”沈洛年一怔,這時他哪里還管道息凝聚的問題,忙問:“原因是什么?”
“你先說我厲不厲害?”懷真得意地說:“你混了半年多都弄不清楚,姐姐來不到半個月就知道了。”
自己也不是沒跟狄純提過這些事,但看狄純總是不愿多提,也就沒追問了,沒想到今日懷真一問,她卻是說出來了?沈洛年有點意外地說:“厲害、厲害,到底為什么?”
懷真對沈洛年這有些敷衍的贊佩不大滿意,嘟起嘴瞄了他幾眼,這才說:“因為他花心!哼!什么賴一心,以后叫他賴花心!”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