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卻是睡到了過了卯時才悠悠醒轉,若華朦朧睜開眼時,卻只見天色大亮了,忙驚得坐起身來,喚道:“瑾梅,瑾梅,什么時辰了?”
瑾梅忙進來道:“王妃莫急,已是辰時了,只是太妃娘娘吩咐了,讓您好生歇著,不許擾了您。”
若華一聽更是臉色大變,急急起身下床來道:“府里如何了,可還有賊人闖進來,太妃娘娘她們可還好?”
瑾梅點頭輕笑道:“都無事了,今兒一早定安侯世子就帶了好些兵士來,護持在王府周圍,城里也都是兵士在四處捉拿亂黨,倒是安寧了不少。”
若華聽到這里才微微舒了口氣,倒是覺得自己過于緊張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無事便好,替我換了衣裳,去見太妃娘娘吧。”
太妃早已起了身,正坐在正房里與郡主說笑著,為著安然避過了這場動亂眾人都是歡喜地很,有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是坐在下首的秦夫人與岑夫人卻是臉色有幾分難看。
秦夫人一心顧念著在東三胡同的秦府會不會被亂賊所擾,府上人可都還安好,一時擔心不已,一夜未能合眼。岑夫人卻是另有心思,只覺得太妃自昨日之后待王妃特別不同從前了,府里大小事情也都讓王妃掌著,不再避諱著了,這倒是樁糟心之事,原以為她出去引走亂賊,即使不被亂賊所傷,也是被拿住了名節不保,萬萬想不到她居然金蟬脫殼。逃了回來,倒還因禍得福,居然讓太妃都另眼相待了。岑夫人想到此處,只覺得心中郁氣難消,只是很快又掩飾下去,沒有半點表露。
若華進來時,正聽見太妃笑著與東陽郡主道:“……倒是個有膽識的人。品貌也極好的,又是與王爺相交甚篤,還有什么信不過的。”
郡主卻是一反尋常那直爽利落的性子,微微漲紅著臉,低著頭攪著手里的帕子。聲音低如蚊吶地道:“不過是個魯莽之人,哪里就像太妃娘娘說得那般好。”
若華笑著進去給太妃福身請了安,與郡主見了禮,又讓給自己請安的秦氏與岑氏起身,這才坐下笑道:“太妃娘娘與郡主這是在說誰呢?瞧著郡主這般模樣,倒是羞臊的緊。”
太妃笑著道:“你來得正好。也給她拿個主意,按說年紀也不小了,該是論婚嫁的時候了。前幾日定安侯夫人在宮里遇見我,說起她與定安侯世子年歲相當,又是打小便相識的,倒是有這么些意思。今兒我問起她來,她倒是害臊了。”
若華回想起當日郡主提起定安侯世子那一副含羞帶怯卻又嘴硬的模樣,頓時明白過來,笑著道:“這倒是樁極好的親事,只是成不成還得郡主瞧了,愿意了才行,不知郡主心意如何?”
東陽郡主臉上燒紅。低著頭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卻是嗔怪道:“太妃娘娘,您倒是躥著若華一道來取笑我,真是……我不與你們說了。”
太妃與若華都笑了起來,一旁的秦氏與岑氏也都附和著笑了幾聲。
瑾梅快步進來福身道:“消息打聽到了,如今京中的亂黨都已被拿住送去了大理寺牢里關押了,四城兵馬司的兵士們還在京中守衛著,只是昨兒那群亂賊倒是闖了不少府邸,還殺了人燒了房子,聽聞東市這邊好些大人的府里都被闖了。”
若華臉色一緊,卻是問道:“可知道燒了那些府邸?”
瑾梅微微沉吟,道:“說是參知政事沈府,少詹事戴府,吏部主事胡府上都進了亂賊,賊人還殺了胡府上的一位姨奶奶和一名丫頭,搶了不少銀錢去了。”
若華與太妃都是一愣,互望了一眼,這不應該呀,若是這亂黨真是勾結了肅郡王,為何要對這幾個府里下手,手都知道這幾個大人都是肅郡王的親信,怎么會……除非根本不是亂賊所為,有人假借這名頭行事。
此事也不能多想,若華只是吩咐道:“罷了,你先下去吧,吩咐好下邊人看好府門,雖然說是安定了,但難保沒有個漏網的,若是闖進來又是禍事。”瑾梅應著下去了。
若華這才向太妃道:“如今雖然大難初定,只是這府里卻是亂得緊,若華想著此時正是亂不得的,只怕下邊人以為沒了事倒松懈了,讓人鉆了空子,是不是該好好清點一下各房的人和財物損失,但凡是昨日安分守規矩守著房里的都該賞,若是丟了差事跑了,還有趁亂動了歪心思的都該處置了,府里總得有個樣子,不能叫他們學了那起子壞了心腸的去,太妃娘娘覺得可是這么個理?”
太妃眉頭緊皺,點頭道:“說的正是,這大亂之時若不能齊心,再大的府也該敗了去,就是該樹個規矩,你就這么辦吧,哪些敢不聽不從的,只管拿了來見我。”
若華應著,又笑道:“只是這府里院子多,又是人多物雜的,只怕我一個人分身無暇,所以想請秦妹妹幫襯著,也來幫我點一點,不知如何?”
太妃與若華、郡主、岑氏一道看向一旁驚得失了神的秦氏,她嚇了一跳,忙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地道:“妾身……妾身怕是不能……”
若華依舊輕笑道:“妹妹過謙了,誰不知道妹妹是代掌過中饋的,自然有理事之能,不必推拒了,就來幫一幫手把。”
太妃在上也是微微頷首笑道:“也好,有秦氏幫著你,倒也能省卻不少麻煩,就這么定了吧。”
一旁的岑氏不禁瞪大了眼,瞧了瞧若華,又回頭瞧了瞧秦氏,心里頓時迷霧重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妃知道了秦氏拿了府里的例錢去放印子錢,又得了憑據,為何不但不處置她,還要保了她幫著打理府里的事,這是怎么個道理?
秦氏只覺得手腳發軟,慢慢坐下身去,手心卻是一層汗津津的,只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人拿捏住了,動不得喘不得,卻只能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