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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499賣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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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王梓鈞帶來的蝴蝶效應,劉嘉玲的父親劉桂明本應在文.革結束后不久,就應朋友之邀到香港銀行供職,兩年多以后才將妻兒接去香港定居。
可不知怎的,劉桂明的朋友老羅,在這個時空混得卻不怎么樣。老羅是六十年代來香港的,后來漸漸混成一家銀行的下層管理者,日子倒還過得去。
誰知前幾年一場股災讓老羅資產縮水大半,老婆落井下石,把他剩下的錢也卷跑了,以至于現在只能住在狹窄的租屋。
而本該兩年前就到香港做銀行職員的劉桂明,卻因為在大陸惹上麻煩,提前半年把全家帶到香港投奔老朋友。走得焦急,以至于劉嘉玲還有一個多月就初中畢業都等不及。
因為有老羅的幫忙,文人出身的劉桂明很快在銀行做上小職員,不過劉嘉玲的母親王馥梅卻沒找到工作。還有更糟糕的,他們全家的積蓄,只夠付兩個月的房租,而劉嘉玲姐弟兩的學業也暫時沒有著落。
劉嘉玲一家已經來香港五天,今天劉桂明終于在銀行正式上班了。沒有學上的劉嘉玲姐弟正呆在新家看著電視,這臺電視機是房主留下的老式黑白電視,經常鬧毛病顯不出圖像,不過這也讓劉嘉玲姐弟兩高興了。
王馥梅把新家打掃了一遍,翻出她從大陸帶來的箱子,里面是十多幅裱好的工筆畫。劉嘉玲的外公是蘇州的工筆畫名家,母親王馥梅也是小有名氣的畫家,這十多幅畫,全都是她創作的精品。
“唉!”王馥梅嘆了口氣,雖然舍不得,不過如今卻沒有選擇了,只能忍痛將這些畫賣掉,否則一家四口還沒等丈夫拿工資就得餓肚子了。
這幾天老羅帶他們家在香港四處轉了轉,附近的路王馥梅已經比較熟了,再加上有一副香港市區地圖,王馥梅決定今天出去碰碰運氣。
王馥梅放好畫,背著箱子準備出門,卻又放心不下家里的兩個孩子,怕萬一有壞人闖進來。思來想去,只好朝兒女招手道:“嘉玲,嘉勇,快把電視關了,跟媽媽一起出去賣畫。”
“好!”劉嘉玲乖巧地站起來去關電視,劉嘉勇盯著電視有些不舍,但還是朝媽媽走去。
王馥梅牽著一對兒女下樓,沿途碰上兩三個街坊,她都主動點頭微笑,不過對方看她們的穿著打扮,卻都沒有還以好臉色。
走出有些臟亂地小巷,背后傳來的小聲議論讓王馥梅心中慌亂。
“喂,三仔,快看大陸妹!”
“大陸妹有什么好看?一個比一個兩(土氣)。”
“那個牽小孩的,屁股好翹,扭來扭去扭得我心癢癢。哈哈!”
“哪個?哪個?”
“那邊!”
“真的好靚,打扮一下絕對是靚女,做契家婆夠用的啦。”
“哈哈哈……”
王馥梅此時才三十多歲,長相跟成年后的劉嘉玲差不多,不過更多了一股清秀文氣。她只會一些簡單的粵語,但契家婆是情婦的意思她卻是明白的,嚇得拉著兒女加快了腳步。
劉嘉玲被媽媽拉著小手,走過一家又一家的店鋪,她的目光從各種好看的衣服、手表、蛋糕、玩具上滑過。隔著櫥窗的玻璃,那些東西離她很近,卻又遙遠得好像在另外一個世界。
走了好久,王馥梅終于發現一家賣畫的商店,拉著孩子就朝里面走。
店里賣的都是用畫框裝訂好的油畫,王馥梅進店后的第一反應是用專業的眼光去品鑒墻壁上那些畫。看了幾眼,王馥梅心中大定,這些油畫都是一般貨色,根本不能跟她背箱里的那些精品工筆畫相比。
畫店并不大,只有一個收賬開票據的女收銀員,以及正在看八卦雜志的中年男店主。
“買畫?”男店主抬起頭來,王馥梅三人的土氣打扮讓他一眼就看出他們是大陸過來的,不禁有些鄙夷。不過當他看清王馥梅的長相時,卻是眼睛一亮,笑呵呵地站起來準備熱情招呼。
王馥梅掃了男店主手上的雜志封面一眼,臉蛋不由地一紅,那上面赫然是個半身的女人,關鍵部位用一個八卦圖案遮擋住了。
“你們這里的話怎么賣?”王馥梅說著半生不熟的粵語問,她沒有直接說明來意,而是準備先摸清楚店里油畫的價格。
一個大人,兩個十多歲的小孩,三人穿著一身土氣的衣服,怎么可能是來買畫的?
換個人早就把王馥梅轟出去了,不過店主卻非常熱情地帶著他們看畫,目光有意無意地在王馥梅臉蛋、胸脯上掃來掃去。
這幾年大陸的逃港者越來越多,大部分窮得飯都吃不起,經常干些違法的事,這也是香港人厭惡大陸客的原因之一。
男店主顯然把王馥梅當成了沒飯吃的大陸妹,心里想著怎么勾上手花幾十塊錢玩一玩。若非王馥梅帶著兩個孩子,憑她的長相,男店主甚至都有些動了養她做外宅的心思。
“這幅是仿梵高的《向日葵》,是香港名家范某某早年的作品,雖然畫風還沒成熟,但線條、色澤……”男店主熱情地做著介紹,王馥梅卻沒有聽進去,因為她在那幅畫下看到一行小字,赫然是油畫的價格。
天啦,這樣一副劣質油畫居然能賣到兩百多!
跟自己的作品比起來,王馥梅心中越來越有信心,因為背箱可有好幾副是她老父親當年的佳作。
男店主也沒什么心思賣話,借著說話的時機與漂亮的大陸妹越靠越近,甚至有幾次手肘都蹭到了王馥梅的手臂。
劉嘉勇年紀稍小,眼睛盯著油畫在看,劉嘉玲卻已經懂事了,見男店主不規矩,悄悄地拉媽媽的衣角。
王馥梅被女兒拉了兩下,頓時警醒過來,退后了兩步,從背箱里拿出自己的工筆畫,說道:“老板,我這里有些畫,你看收不收?”
男店主一看到那些工筆畫,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大陸妹是吃不起飯了,準備賣畫糊口啊!店主雖然一直是跟油畫打交道,不過鑒賞能力還是有的,一看這些工筆畫就知道是精品,找到合適的買家肯定能賺一大筆錢。頓時他就起了別想的心思,想來個財色兼收。
“賣畫啊!”店主像是買肉一樣挑肥揀瘦地翻著那些工筆畫,做出一副不屑地樣子說,“我們這里只收油畫……”
王馥梅一陣失望,沒等店主說完就準備離開:“那不打擾你了!”
“誒,等等,我再幫你看看。”男店主見她要走,連忙挽留住,又對女收銀員說,“阿妹,你先看一下店,我幫這位小姐鑒賞一下畫。”
店主眼睛瞟了瞟工筆畫,對王馥梅說:“要不這樣吧。我有朋友喜歡工筆畫,我先看看這些話好不好,如果合適的話,就代我朋友收下了。”
“真的?那太感謝了!”王馥梅心想今天遇到好人了,雖然這店主有些好色。
男店主又裝模作樣的看了看畫,微微有點心驚,以現在的行情,這十多副工筆畫,絕對能賣幾千上萬塊錢。
“這些畫的畫工一般,作畫的絹也不是好絹,你看看這幅,宣紙也太劣質了!”男店主竭力地貶低著眼前的畫。
王馥梅聽了心中慍怒,自己和父親的畫居然被說得一無是處,這男人真是奸商!
“這樣吧,你從大陸來也不容易,還帶著兩個孩子,我就當做善事”男店主經過一番“內心掙扎”,痛下決心道,“一共十四幅畫,我給你五百塊。”
“五百!”若王馥梅沒有見到店里那些油畫的價錢,說不定她還會跟店主談談價錢,可現在一聽報價,便知道這店主不是誠心買,拉著孩子就要走。
“等等,八百,八百塊我全買下。”店主忙道。
王馥梅咬了咬牙,說道:“五千塊,少一分錢我也不賣!”
“五千?”男店主見這個大陸妹似乎不好糊弄,想想五千塊錢也夠他賺了,嘴角一翹說,“行,就五千,你的身份證呢?”
“還要身份證?”王馥梅驚訝道。丈夫現在上班都是用的大陸戶籍證明外加保人擔保,她哪有身份證?大陸要1984年才發第一代身份證,王馥梅別說沒香港身份證,連大陸身份證都沒有。
“當然要身份證,五千塊可不是小數目。”店主說著眼睛一瞪:“你不會是從大陸偷渡來的吧?連身份證都沒有。”
王馥梅被瞪得心虛,她問:“大陸的證明能行嗎?”
“不行!”男店主以一種盯小偷的眼神看著三人,把王馥梅看得發慌。這店主見差不多了,突然語氣一轉,“哎呀,看你可憐。跟我到里面屋子里去,我把錢給你,別人其他人看見了,不然會被警察抓的。”
王馥梅被他一嚇,只覺得哪里不妥,可還是叮囑兩個孩子在外面店里等著,跟著店主一起去了里屋。
里屋放了不少畫框材料,外加一張用來休息的單人床。
王馥梅正等著店主給錢,卻見店主一下子抱住她,急色地說:“這位表妹,跟我睡一覺,我不僅買你的畫,還多給你一千。”
“放開我,不然我喊人了!”王馥梅大力地掙扎著。
店主有恃無恐地推著王馥梅往單人床走,笑道:“你喊啊,你一個偷渡過來的大陸妹,看警察是抓你還是抓我。”
王馥梅終于被店主按倒在床,店主見她被嚇住,奸計得逞地大笑,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見店主脫衣時衣服籠住了臉,王馥梅抬起一腳蹬在店主的襠部。
“啊!”店主一聲慘叫,捂著褲襠低嚎起來。
王馥梅趁機從床上竄起,飛快地往外跑。跑到店里,背起背箱,一手拉一個小孩說:“快走!”
劉嘉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被媽媽拉著沖出店外,然后三人在路上沒命得飛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劉嘉玲覺得肋下生疼,胸悶氣喘地說:“媽,我……我……跑不動……了!”
王馥梅這才放緩了腳步,轉頭看去,發現沒人追來才停下來。
三人在街邊坐下喘息著,過往的行人帶著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們,然后一步不停地走開。
“叮……”一枚硬幣落到他們面前。
劉嘉玲委屈得想哭,從小沒吃過什么苦的她,居然在香港被人當成了乞丐。
“媽,還要賣畫嗎?”劉嘉玲覺得再在這里呆一秒她都受不了了。
“不賣了,我們回家。”王馥梅轉身擦干眼角溢出的淚水。
王馥梅帶著兒女走了幾條街,漸漸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居然迷路了,而且放在衣兜里的那張市區地圖也掉了,應該是在和那店主搏斗的時候掉的。
香港這大城市里,似乎每一條街都是一模一樣的,哪像蘇州,每一條街都有自己的特點。王馥梅感覺這哪里是大都市?根本就是一片石頭森林。
走呀,走呀,王馥梅每走一段路就上去問行人,最后終于問明了巴士路線,等到上了巴士才松了口氣。
可到了終點站,卻發現眼前的一切更加陌生,找人一問,王馥梅差點暈倒在地。
巴士倒是坐對了,可方向卻坐反了,更糟糕的是,身上的錢已經不夠再坐車了。
王馥梅失魂落魄地帶著孩子朝家的方向走去,劉嘉玲姐弟兩都意識到問題的嚴峻,默默地跟著媽媽一起行路。
走了大半個小時,劉嘉勇突然指著前方說:“媽,姐,那個人是楚留香!”
劉嘉玲順著弟弟的手看去,卻見一棟大樓前,王梓鈞從一輛豪華轎車上下來,兩個男人早等在哪里迎接。
王梓鈞和那兩個男人握手時,他剛剛坐的那輛轎車已經自己開走了。
“媽,我有辦法回家了!”劉嘉玲突然甩掉媽媽的手,快步朝王梓鈞跑去。
“嘉玲,回來!”王馥梅連忙大喊,卻根本喊不住女兒。
劉嘉玲飛快地朝王梓鈞跑去,她來香港后除了羅叔叔外,根本不認識其他大人。相對而言,這個每天出現在電視里的“香帥”,已經能算得上熟人了。而且他演的大俠那么好,他自己肯定也樂意幫忙。
“楚留香,楚留香,等一等!”劉嘉玲記不清王梓鈞叫什么名字,只認得他叫楚留香。
王梓鈞這次是來佳視做新節目的,剛準備進佳視大樓,卻聽見有人大喊楚留香,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卻見一個十五六歲、穿著土布衣服、梳著羊角辮的女孩子沖他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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