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風流
馮宛施施然地朝著北院走去。
走進這個煥然一新,處處都體現著大方和中規中矩的院落,馮宛令婢仆們把東西收好后,便走了出來。
就著月光,她慢步走在院落中的每一處。與她以前的寢房一樣,在這里,她的寢房也是緊鄰圍墻,同時,北側處,還特意開了一張門,她出出進進,甚至可以不經過本院的大門。
也就是說,她這院落,已是自成一府。
站在院落中,望著漸漸灑了一院的月華,馮宛清聲道:“置點酒菜。”
一個婢女應道:“是。”她一轉身,另外二個婢女已搬來塌幾,把它們擺在院落正中,月光底下。
馮宛緩緩坐下。
不一會,一陣酒香裊裊飄來。馮宛抬著頭,看著天空的明月,暗暗想道:我已有多久不曾這般清凈了?
與此同時,趙府本院中。
趙俊在書房中發了一陣無名火后,雙手扶著幾喘著氣。
好一會,他慢慢平靜下來,回頭看著書房中,見房間蓼落,竟沒有一個婢妾過來溫言解愁,不由恨恨地罵道:“全是些不忠不義的!”
他也不是想罵婢妄們,平素里。他這般在書房中發火時,婢妾們本是不敢近前的。
他就是突然覺得,房中冷清得滲人,自身似乎置于荒野中,無依無靠無伴無友。
這種發自內心的寂蓼孤單滋味,竟是如此荒涼冰冷。
不由自主的,趙俊轉過頭看向馮宛以前的寢房方向。
不知不覺中,他的眼前浮現了當年的情景。他的家世一般,父母雖有點資產,卻在戰亂中雙雙被殺。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總是孤身一人,他一人學習,他努力地與身邊的每一個人交好,他學著那些晉地來的士子談吐,他微笑,他彬彬有禮。
直到那一次他看到了宛娘。
只是匆匆一眼,他的心在那一刻,竟體會到了一種從來不曾體會過的寧靜。
這是一種很奇怪,很舒服的感覺,因此,那時刻,憑著他的手段,也有比宛娘家世更好的女郎喜歡他,他還是選擇了宛娘。
她嫁給了他。
新婚之夜,他揭開她的蓋頭,對上那雙如星辰般美麗寬容,讓人心悅神怡的眼,他突然感覺到了愉悅。
他抱緊了她的新娘。
后來,一切如他所想,她聰慧,她總是知道他想要什么,一件事,往往他還沒有開口,她便替他辦妥了。
開始時,他是感激的,他覺得自己非常幸福,他覺得自己圓滿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
到了后來,宛娘還是宛娘,可他的心,卻不再覺得滿足。他漸漸習慣了,宛娘替他張羅好一切,他想到的,沒有想到的,她都替他想好,做好,對宛娘,他由最開始的感激,歡喜,變成了理所當然。
然后,熱偶有思慮不周之處。他會變得不開心,他會想,她怎么能這點小事都想不到,辦不好?
不過他忍著沒有發作,而每次沒有發作的時候,他就會想,世上只有自己這樣的好丈夫,才會去容忍一個婦人。
有時他覺得,他對宛娘真是太嬌寵了,于是他會適當地流連花叢。
當然,他流連花叢是挑時機的,如那幾次升遷中,宛娘既然出了力。他怎么也得慰勞慰勞她,那時,他會如新婚時一樣,給她十足的嬌寵。
在趙俊想來,宛娘這一生都是自己的人,自己對她好,是恩,是寵,對她不好,那也是告訴她不要恃寵而驕。
他只是不明白,怎么那一次小別后回府,宛娘怎么會變化那么多?
書房是空空蕩蕩,趙俊踱來踱去,卻無法掃走那刻骨的寒冷。
這種寒冷,在沒有娶回宛娘之前,他是經常承受的。
這是怎么回事?不過是遷到了北院,不過是不必天天看到一個不忠不義的婦人,他怎么就感覺到這般孤寂了?似乎舉目四顧,再也沒有能讓他安心的港灣?
轉了大半個時辰后,趙俊是覺得四周越來越冷,那冷,已由皮膚滲入了骨髏。
想了想,他推門而出。
外面,嫵娘和她的婢女在朝這里張望。她對上趙俊的目光,連忙福了福,小心地喚道:“夫主。”
趙俊盯著她。
這個婦人臉寵削瘦無肉,生就一副刻薄樣兒,他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與她寒喧。
點了點頭,趙俊提步走出。
不一會,眉娘走了出來,嬌媚地喚道:“夫主?”
趙俊回頭。
月光下,眉娘嬌是嬌媚,恁地從骨子里透著一種輕浮,讓他更生煩躁。當下,趙俊蹙著眉低喝道:“退下吧。”
眉娘退下時,趙俊一眼瞟過呆呆鈍鈍,顯得有點蠢樣的絹兒。
他轉過頭來。
這時,月娘正低著頭,在那老媽子地扶持下,一步一步走來。
看她的樣子,似是不曾注意到自己這個夫主。
趙俊盯著月娘,正準備喚她近前,正好這時月娘也抬起頭來,她一看到趙俊,馬上嬌嬌怯怯地喚道:“夫主。”眸子水汪汪的,似乎要滴出淚來。
看看,又是這么一副小家子氣,哪像是一個上得臺面的婦人?
趙俊眉頭蹙得更深了,他也沒心理會她,衣袖一甩,轉身便走。
不知不覺中,他推開一扇房門。
房中,一個嬌小的人影正在鉆來鉆去。下意識中,趙俊歡喜地喚道:“宛娘?”
聲音一出,那人影一僵。
迅速的,她碎步跑了過來,朝著趙俊一福,這個瘦瘦弱弱的小婢女膽怯地喚道:“弗兒見過郎主。”
不是宛娘,那賤婦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北院去了。
趙俊收回目光,冷著臉低喝道:“你在干什么?”
小婢女身子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趙俊也不耐煩聽她辯解,揮了揮手道:“去,把那時常給夫人駕車的馱夫叫過來。”
弗兒見到郎主沒有繼續追問。連忙應道: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響起,那敢夫恭敬地喚道:“郎主,你叫我?”
“恩,進來吧,那婢子也進來。”
兩人一走進來,便是一怔,只見趙俊坐在平素馮宛最喜歡坐的窗臺旁塌幾上,便是端直的姿態,也如夫人一般無二。
見到兩人,趙俊沉聲說道:“進來吧。”
“是。”
待一婢一仆在面前站好,趙俊尋思了一陣后,徐徐說道:“今日叫你們過來,是想把你們派到北院處。”
他抬頭盯著兩人,道:“你們是夫人用慣了的舊人,想來她是喜歡的。”
這話一出,弗心氐下了頭,那馭夫則是呆了呆,就在半個時辰前,夫人曾經把他叫到一側,低聲說了一句,“我到北院處,你且在這里安心呆著,想來郎主用不了多久,也會派你前來的。”
斷斷沒有想到,夫人的話音剛落,郎主果然做了這個決定。
這時,趙俊抬起頭來。
他盯著兩人,沉著聲音徐徐說道:“不過,便是到了夫人那里,你們也得記著,我才是郎主,才是你們的主子。”
頓了頓,他命令道:“如果夫人有什么異常,或者,有什么特別的人去了北院,一定要記得告知于我。”
說到這里,他盯著兩人,“聽到沒有?”
“是。”“是。”相比起有點遲疑的弗兒,馭夫的回答干脆得到多,很早以前,夫人便說過,郎主如果有心問起什么事,他得記住誰才是他的主子。可一直以來,郎主便沒有問過他什么事。
現在看來,夫人就沒有錯的時候。看,郎主不就交待這話了嗎?夫人真是強過郎主多矣。
趙俊交待到這里,站了起來。他盯向弗兒,認真地說道:“以后夫人說了什么話,是不是見過衛子揚。還有北院里的那些婢仆說了什么,你都得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沉著臉,趙俊警告道:“記著,我這人可是不心慈手軟的。”
這是警告,弗兒嚇得連忙跪倒在地,白著臉連連應是。
趙俊又看向那馭夫,交待道:“你是夫人用慣了的老人,夫人出府。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需得一一通報于我。若是不然,休怪郎主我手辣了!”
見到一婢一仆都還聽話,趙俊點了點頭揮手道:“去吧,今晚你們就到北院去。”
剛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迷茫地想道: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幾乎是這個念頭剛起,憤恨之情便油然而生,趙俊拉下臉,咆哮道:“滾!還愣著干什么?”
兩人哪里知道他會突然發火,嚇得急急退了出去。
他們一走,趙俊便退到馮宛常坐的塌幾上坐下。咬著牙,他伸手在幾上重重一捶,恨聲罵道:“不忠不義的賤婦,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弗兒和那馭夫,一前一后朝著北院走去。
弗兒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地盯向那駁夫,想道:聽說要到夫人這里來,他答應得這么干脆,現在又步履生風,沒有半點猶豫徘徊的,顯然,夫人平素對他是不錯的,他自己,也是想來的。
剛尋思到這里,她便想到那天晚上。被夫人叫破,并喚到房中訓話的那一幕,便想到夫人那雙如妖如鬼,一切都明白,都能看破的眼神,不由激淋淋打了一個寒顫。
轉眼,弗兒自己對自己說道:我怕什么,夫人要真調查了,便當知道我從來沒有出賣過她,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再說,夫人身邊都沒有幾個可用的人,她以前是懷疑我有二心,如果我一直對她忠心耿耿,她一定會放下防備的。
想到這里,弗兒覺得腳下終于有了點力道。
有不少讀者說我的小說中,女配沒有什么好人,甚至還上升到人品高度。
本不想解釋的,因為這是件很無趣的事,我早期的作品《轉世為狐》《亂世紅顏夢》中,有的是這種女主的好友,純良的女配。
后來想一想,實在聽也聽煩了,便說一說吧。
大伙沒有發現嗎,我的書,基本線條單一,配角甚少,整個故事,都是隨著女主的經歷而鋪展的。我刻畫的,只是亂世中,一個女人的自強之路和她的狗血愛情。
簡單一點說,我的書中,只有女主。沒有女配。便有幾個女人出現,她們也不能算女配,只能說是為推動劇情而誕生的某一個人。這個人可以是張三,可以是李四,是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在我書中,每一個人物,都起著推動劇情的作用。因我不喜歡寫種田文那種角度很廣的小說,所以每個情節的設定,幾乎都懸接下文,是有目的的。并不像流行的種田文和宅斗文那樣,可以用大量的筆調描寫可有可無的生活情景。
我曾經也想過,要不要給女主設定一個好友,或一個有愛的妹妹。最后都是否決了,因為我的文基本有限制,七八十萬字的文中,表達一個世界,寫出一個女人的奮斗,基本上很多情節都要砍掉。就為了可愛或友情什么的,弄個女配出來,一不能服務于劇情推動劇情發展,二不能保持節奏的明快干凈,我用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