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多事之秋第四十六章終于聽到了您的聲音
聽到桑桑疲憊的聲音,疲憊的寧缺稍微清醒了一些,松開了握著樸刀刀柄的手,仲入腰間——他是出身書院的唐人,對這些出自西陵神殿的神棍自然沒有絲毫好感,而且因為桑桑的身體焦慮至極,情緒顯得極不穩定,但既然能夠不動用武力,自然也沒有必要讓神殿和書院之間發生一場戰爭。
就在他準備把手從腰帶里取出來時,道殿深處緩緩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十三先生不用拿了,這里不是荒原,我也不是程立雪。”
隨著這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那位中年神官和護教騎士們神情頓時一肅,片刻后,一名身穿深紅色神袍的老年神官緩步走了出來。
西陵神殿里,不是所有道人都有資格穿這種深紅色的神袍,尤其是派駐各屬國的紅衣神官,更擁有神殿里同伴們難以企及的地位。
這位蒼老的紅衣神官,常駐齊國道殿已逾三十年,雖然在西陵神殿里沒有什么強大的背景靠山,但即便是齊國皇帝在他面前,也要保持足夠的尊敬。
看著那輛黑色的馬車和車旁的寧缺,紅衣神官渾濁的眼眸里出現警惕的神情,心想都說此人已經離了唐國使團,直去爛柯寺,怎么今天會出現在這里?
聽著十三先生四個字,先前那些警惕冷漠的護教騎士,終于知道了黑色馬車旁年輕人的身份,不由情緒變得極為復雜。
大唐帝國是世間最強大的國度,也是西陵神殿唯一無法控制的世界,書院和昊天道門向來隱隱敵對,在凡人無法知曉的層級里更是不知道發生過多少驚天動地的戰斗,只不過雙方一直沒有撕破臉。
尊崇(書書屋.shushu5最快更新)的紅衣神官,面對書院二層樓弟子這等身份的來客,不可能作出驕傲神態,卻也不會流露出怯畏的神情。
而在西陵神殿的庇護下似宋國齊國這等屬國,沒有感受過唐國鐵騎的恐怖,所以也不怎么畏懼,所以道殿里其余人等也還算平靜。
看著那名紅衣神官,寧缺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也不想出現荒原上那些事情,那我想應該可以商量一下,我只是需要你們這里的一些藥材而且我愿意付錢,只是麻煩你們快一些。”
紅衣神官從那名中年下屬身上接過清單,白眉緩緩皺起,說道:“書院確實值得尊敬,但道殿是供奉昊天的地方。”
寧缺聽出了對方的婉拒之意,先前略微消減了些的焦慮和狂燥情緒,再次生起,身體微微前傾聽著此人蒼老的眼睛,說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逼著你找葉紅魚來見我,然后才會盡情地在她面前羞辱你,但現在我很著急,所以我請求你認真地看一看我手中著的腰牌他從腰帶里取出一塊腰牌,舉到紅衣神官的面前,距離是如此的近看上去就像是砸在了對方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
紅衣神官聽著葉紅魚的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沒有想明白,因為他一直生活在道門里,除了最開始那些年,便從來沒有聽誰直呼過這個名字。
片刻后才醒過神來,怒視寧缺心想即便你是夫子的親傳弟子,居然敢直稱偉大裁決神座的名諱,如此大不敬亦不可接受。
然而他憤怒的眼光,在觸到那塊腰牌后,頓時一凝。
看著這塊樣式普通的腰牌,紅衣神官蒼老的眼眸里,涌現出極為震驚的情緒,他想起去年回神殿述職時聽到的傳聞,想起傳聞中寧缺身旁那個小侍女,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每一道皺紋都變得蒼他忽然間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連續忘記這么多重要的東西,既然書院十三先生出現在眼前,那個人又不怎么會不在?
老且糊涂,便是昏庸,昏庸如己,哪里還有資格在紅衣神官的位置上繼續坐下去,今年回西陵述職的時候,如果羅大統領還是不肯放手,那便從了吧。
然而老且昏庸又如何?時隔十六年,自己終于再次見到了這塊腰牌,空蕩蕩十六年的神座上,終于再次出現了光輝,什么都足夠了!
蒼老的紅衣神官,在看到那塊腰牌后的極短時間里,想到了很多事情,然后他轉身望向那輛黑色的馬車,緩緩地跪了下來。
看到這幕畫面,幽靜的道殿里響起一陣驚呼。
寧缺并不意外,他的腰帶里有很多塊腰牌,只不過世間的人們總是只能記得其中的一些,卻經常性會忘記另外一些。
只不過接下來的事情仍然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那位紅衣神官跪倒在黑色馬車前,雙掌落在微顯粗糙的石地上,花白的頭發微顫,喃喃念著一些什么,目光里再也找不到絲毫震驚或驚恐的情緒,只能看到無盡的感傷追思,還有無比虔誠的興奮與激動。
場間的人們依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他們不知道那輛黑色馬車里坐著的人是誰,即便是西陵神座親身降臨,也不至于令紅衣神官行出如此只有那名中年神官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身為紅衣神官最信任的下屬,去年紅衣神官自西陵神殿述職歸來以后,他曾經在很多個深夜里,看到紅衣神官飲醉后狂喜如歌的模樣,斷斷續續聽到過一些什么。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在紅衣神官身后跪了下中年神官對著黑色的馬車重重地叩首行禮,然后帶著無盡的恐懼或者說敬畏,顫著聲音說道:“恭迎光明之女降臨人間之國。”
光明之女這四個字在建筑里緩緩飄蕩,未來得及撞到墻壁,便消失無蹤,然而在人群的耳中依然像雷鳴般在持續。
只聽得密密麻麻的布料摩擦聲,膝頭觸地聲,重重地叩首聲,在幽靜的白色道殿里密集響起,人們無論是站在石階上,還是正在頌讀教典,在聽到中年神官那句顫抖的話語后,都以最快地速度跪了下去。
人們對著那輛黑色的馬車頂禮膜拜,敬畏不敢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
桑桑微顯疲憊的聲音,從黑色車廂里響起:“都起來吧。”
沒有人起來,因為場間地位最尊崇的紅衣神官,依然跪在黑色馬車之前。
從聽到那個聲音的一刻,渾濁的眼淚便開始在紅衣神官蒼老的臉上縱橫,深刻的皺紋頓時被打濕,就像干涸無數年的龜裂大地,終于迎來了春雨。
他淚流滿面,渾身顫抖,幸福地忘記了站起來。
(欠抽地說一句,因為莫言得獎,真是高興了很長時間,然后耽擱了些時間,好吧,主要是在收拾行李,與父母說些閑話,所以寫的少了些,明天很慘地又要飛一天,重復了無數遍的話,祖國的大……早上八點多出門,爭取在飛機上或者是中途轉機的時候在機場寫一些,然后夜里九點多才能到家,然后那時候更,如果實在是寫不動,那么就把后天周六的假調到明天,向大家報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