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漸青  第六十一章 水映金山寺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山漸青 | 何昊遠   作者:何昊遠  書名:山漸青  更新時間:2020-08-17
 
梁思訓身體不好,望江樓當夜的聚會過后,就回蘇州老家休養去了。

在真定等地還沒傳來其他船廠股東名單前,李清陽目前是在船廠上入股最多的股東,他不但在江南幾個大城市都開有酒樓,而且還兼營瓷器生意,有關船廠的事便主由李清陽來負責,許清和梁玉作旁協助。

李清陽經過與一干股東商議后,最終將船廠選址在潤州,據許清所知,潤州應該就是后世的鎮江。

潤州北接長江,與揚州隔江相望,李清陽等人看中了潤州城西北一處叫龍門關的地方,龍門關是一個小山坡,坡下地勢開闊,緊鄰長江。

只要在這里開挖幾個連通長江的大船塢,今后海船造好后,就可以通過長江直入大海,造船所用的木材也可從長江上游各地沿江運來,為船廠今后的發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礎。

許清已經以專折讓人回京奏報趙禎,希望他能盡快調集工匠。至于管理人員,許清還是覺得讓這些股東自己來管理的好。

目前朝廷的官員許清了解的不多,若讓一個大爺型的官員來管理,效率先不說了,恐怕不壞事就不錯了,所以許清認為,朝廷只須派專人監督船廠財務即可。

一艘花船沿著江邊悠悠地飄蕩著,夕陽把寬闊的江面染成了一片橙黃色,江流浩浩泱泱,岸邊沙洲水鳥和翔。

花船之上,一身便裝的許清接過梁玉遞過來的茗茶,連喝了兩口才放下,他有些微醉了,上首坐著潤州知州王聰,許清退下來后,李清陽頂上正頻頻與之邀飲著。

王聰是天圣五年進士,入仕十五年做到潤州知州一職也還算不錯,只是他中進士時已經四十多歲,如今都成干瘦老頭一個了,王聰好詩詞歌賦,但政績平平,能在潤州知州任上致仕他也挺自足的了。在坐的還有潤州學政黃東江,判官韋靈運。

這次許清攜圣旨而來,要在潤州籌建船廠,首要的自然是要和這些地方官員打好關系,船廠的事雖然得到了趙禎的同意,但如果這些地方官從中作梗的話,總是個大麻煩。

為了搞好與這些地方官的關系,這次許清與李清陽還請來了揚州名妓青玉姑娘和水兒姑娘。兩人皆是媚色天成,歌舞才藝皆十分出色。

青玉善簫,水兒善舞,特別是水兒的舞尤為出色,看完她的舞后,許清終于知道她為什么叫水兒了,水兒的舞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柔若無骨,那水蛇似的柳腰隨著舞姿擺動時,就如同水波流淌一般綿軟,讓許清不由得想起賈寶玉論斷女人是水做的話來。

青玉的簫則帶給人無盡的空靈溫潤,朱唇輕啟間,滿目江景縹縹緲緲,仿佛仙宮神游。此刻學政和通判大人,正被青玉姑娘的簫聲引得如癡如醉。

水兒姑娘剛跳完一支舞,接過侍女遞上來的絲巾抹完香汗,輕盈地坐到王聰身邊,與李清陽一起向王聰敬起酒來,美目還不時地瞟向許清。

許清年輕英俊不說,在水兒看來更難得的是他的天縱之才,許清與東京名妓紅菱的風流韻事,早以在她們這些煙花女子中傳為美談,到目前為止,許清傳來的詞作只有三首,但每一首都足夠她們癡迷不已,一讀再讀。

若自己也能得許清一句‘記得水兒初見,兩重心字羅衣’,怕也此生無憾了。她有心上前與許清攀談,但今天他們是李清陽請來應酬潤州眾官的,更讓她無奈的是,許清身邊坐著一位姿色不下于她的大家閨秀,正殷勤地為許清端茶遞水,照顧得無微不致。

梁玉今天確實有些不同,不帶一絲往日女強人的氣息,方才與潤州官員談船廠的事時,也是一言不發,全部由許清和李清陽與王聰等人交涉,她就一直默默地陪在許清身邊,仿佛許清隨行的家眷。

她還讓許清不準再叫他梁小姐,要叫她梁玉或玉兒。許清也感覺到了梁玉的變化,這算什么呢,難道梁玉是在其他美麗的女人面前,本能地希望自己更溫柔嫻淑。這算不算一種隱性競爭呢?

這時許清突然看到江面上出現一座小島,島上樓閣錯落,兩座高塔直指云天,從平闊的滿面上看去,尤為雄偉恢弘,夕陽照在高高的塔身上,金光閃耀,流彩分呈。

許清忍不住問通判韋靈運:“韋大人,這是何所在?島上竟建有寺院。”

韋靈運得意一笑答道:“許大人有所不知,這座島叫金山,島上便是我潤州有名的金山寺,寺中有百花洲、薦慈塔,薦壽塔,雙塔始建于齊梁,距今已將近千年,可惜今日時辰已晚,否則必帶許大人上山游賞一翻,以許大人的才情,怕是又可以為我潤州留下一兩首佳作,使我潤州文風更盛。”

金山寺許清自然知道,不就是法海的老窩嗎?這可太出名了,白娘子為救許清,呃,為救許仙,來了一出水漫金山的大戲。

后世更有梁紅玉擊鼓戰金山,韓世忠大破金兀術于黃天蕩。想起這些,許清也不禁對金山寺悠然神往,只可惜現在已經將是日落時分,總不好帶著幾個姑娘秉燭夜游。

他便讓船工于江面上繞著金山轉了一圈。此時大江脈脈,夕照漁歌,此間景色確是一絕。

許清一時好奇地問道:“韋大人,此時是何人任金山寺拄持?你可曾聽說過白娘子與許仙的故事?”

“此時金山寺乃得道高僧了因任拄持,至于許大人說的許仙與白娘子本官就沒聽過了,兩者又是何人?”韋靈運疑惑地問道。

許清一時差點忍不住把白蛇傳的故事說出來,但考慮到這故事對人家金山寺影響怕是不好,一下子把金山寺打成了大反派,這些地方官也未必會喜歡。

想到這他打哈哈道:“許仙和白娘子嘛,只是下官以前聽過的一個民間故事,故事挺凄美,其中曾提到金山寺,所以一時好奇問一下,下官今日不勝酒力,韋大人感興趣的話,來日有機會再說與韋大人聽。”

韋靈運見許清推脫,也不好再問。倒是梁玉好奇地盯著他看了一陣,把許清看得有點發毛,許清趕緊抬手撫額對梁玉說道:“那個,小玉啊,能不能再給我倒杯茶來,我這頭有點暈。”

他一時稱呼梁玉為玉兒什么的有點不習慣,礙于她的要求只好叫她小玉。其實梁玉年紀比他還大幾個月。

許清前幾日又是小小又是吳嬌,現在又來一個白娘子,這莫名的讓梁玉有點過敏,甚至懷疑許清口中的許仙是不是他自己。

她對許清一直有份崇拜情緒,一路南來,倆人朝夕相處,甚至同歷生死,要說梁玉沒有點別樣期待反而不正常。她清晰地感到了心底對許清的那份傾慕,這也是為什么她今天在青玉與水兒面前,本能地表現得特別溫柔嫻慧,時時緊跟許清身邊,仿佛防著青玉與水兒一樣。

但女孩的那份矜持,讓梁玉不敢把自己的傾慕直接表達出來,加上兩人的身份相差懸殊,再怎么說她只是個商家女,而許清年紀輕輕,卻給她驚才絕艷之感,現在更是成了皇帝的心腹,這讓梁玉不禁有些自卑。

想起那天在馬車上,自己卷縮在他的腳邊,緊緊把他的雙腳抱在懷中睡了好久,睡得竟是那樣的安心,那日醒來后,梁玉無比的尷尬,她發現不但緊抱著許清的雙腳,一雙豐盈的酥胸更是緊緊壓在對方的腳上,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讓梁玉羞得差點就直接跳下飛奔的馬車去。

倒是許清一發現她醒來后,就倒在車里直呼腳麻,抽著冷氣翻來覆去,還讓她幫著快點揉揉,使她有了個臺階下。但從那次后,許清每次目光無意掠過她的胸前,就能讓她偷偷臉紅許久。

夜色降臨時,船兒終于靠岸,許清與梁玉兩人回客棧住,因為有梁玉在,許清也沒去住驛館。

至少王聰幾個地方官,與李清陽一道走了,這些人是直接回家睡覺,還是李清陽另外安排有什么節目,許清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分開時,水兒姑娘那無限幽怨的目光讓許清直想跟過去安慰一翻。最后卻被梁玉拉上了馬車,讓王聰這些老家伙都不禁得意的直笑。

“玉兒,船廠的事以后還得王大人他們照應,我這個聯絡人不跟去,恐怕王大人他們會說我怠慢他們,這樣不打好吧?”馬車上,許清依依不舍地說道。

“我看你是怕怠慢了水兒姑娘吧?”梁玉沒好氣地哼道。

許清聽完不禁在心里道,知我者梁玉也,可憐我這兩世處男身,唉!呃?不會吧,梁玉這是在吃醋嗎?

“玉兒,玉兒?”黑暗的車廂里許清輕輕呼梁玉,梁玉卻默不作聲,要不是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許清真懷疑她還在不在車上。

過了一陣,梁玉才答道:“做什么,怪我壞了你的好事是不是?那你現在回頭去追好了。”

“說什么呢,你壞我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哎,玉兒,你怎么了?玉兒,你幫我想想,正事辦得差不多了,咱們明天去哪里玩?好不容易來趟江南,我可不想就這么回去。”

許清話聲剛落,車外突然傳來馬嘶和車把式的驚叫聲,車子猛地一頓停了下來,把許清和梁玉倆人差點拋下車來。

梁玉也忍不住跟著驚叫一聲,接著聽到車外‘噗’的一聲,許清從正好從車簾角看出去,就著車前的燈光,正好看到拉車的馬頭被人一刀砍落,熱血四濺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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