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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百零八章無功不受祿
胡楚元對整個局勢看的很清楚，日本陷入了比較長期的經濟衰退中，暫時還沒有能力威脅中國，頂多是在中俄之間發生大規模海戰的情況，找一個借口出兵沾光。
沙俄海軍的更新力度并不強，整體思想比很落后，仍然拘泥鐵甲巡洋艦的時代，表面擁有大量戰艦，其實大多數都經不起打。
現在的一個主要麻煩是法俄聯盟，打俄國就等于打法國，這是一個很討厭的問題。
他認為遠東局勢在十年內都會是非常穩定的，一旦開打，那就會是一場非常大規模的戰爭。所以，在目前的局勢下并不需要將海軍的規模擴張到英國和法國那種地步，長期保持在35萬噸和40萬噸之間是比較合理的。
大清海軍也許不再受他的控制，可在整個技術和發展趨勢上……甚至是具體的人事調動上仍然歸他說了算，最主要的還是那些將領都只有他能調動。
所以，胡楚元一旦拍板同意，這就是最終的定論，張百熙只需要將決議案送給光緒帝載潴批準。
會議結束后，很多人都想單獨和胡楚元談點事，包括張百熙，大家知道，張百熙多半是又在為光緒帝載潴傳話，也不敢和他爭。
這一點，胡楚元心里也明白，就讓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只在大會議室里留下張百熙。
兩人稍微喝了點茶，談及當年的一些舊事。
張百熙。
沒有胡楚元，哪里來的張百熙。
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如曾國藩和李鴻章一樣，也確實是差不多，如今，光緒帝載游分明還是更相信張百熙的一些，這都將張百熙扶持到了軍機大臣的位置上，恭親王奕都不怎么問事了。
很快，兩個人談到了京師的一些事。
漸漸觸及大事和要害了，張百熙忽然想起來什么，讓人取來一份禮盒，看起來像是藏著書畫卷軸。他一打開，果然是一份字帖，再拉開來一看，居然是王羲之《快雪時晴帖》，讓胡楚元大為驚訝。
張百熙這才將字帖轉交給胡楚元，道：
“皇上年初查看戶部帳務，近年間，每年歲入都有兩成的增長，中堂大人自然是首當奇功，且功及千秋社稷。皇上大喜，知道中堂素來喜歡收藏字帖書畫和瓷器，就讓人在富里清點了一些精品贈與中堂，此貼乃皇家稀世之寶，皇上特別重視，故而讓下官親自轉交給中堂。”
“哦……！”
胡楚元一陣唏噓感嘆，仔細觀摩一番，確實是最為精致的唐神龍摹本，也是筆力最接近王羲之的版本，實在是中國書法中的驚世之作，鎮國之寶啊。
他不免有些驚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算看的盡興，立刻將陳善元喊進來，讓他小心送回富國山莊珍藏。
等陳善元取了字帖離去，張百熙就頗是唏噓的感嘆道：“圣上待中堂之隆恩，自古罕之，下官真是羨慕啊。”
胡楚元笑了一聲，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那好……！”
張百熙也就不羅嗦了，當即道：“這些日子以來，滿人一直在爭論奉養銀的問題。這幾年間，直隸百姓日常雇工的薪水，每個月也能有十個清圓，湘淮和海軍備營都調高了軍餉，凡士卒每月也有十五清圓。百姓手中錢多，買賣自然多，物價漲的也挺快。滿人奉養是男丁每月還不足五個清圓，所以，大家有所爭論也很正常。醇親王已經走了，恭親王也老了，如今叫囂最厲害的幾個王爺，在宗室里都是很有威望的，皇上也有些撐不住啊！”
胡楚元冷冷淡淡的聽著，冷笑著，等他娓娓說完才問道：“那你覺得要不要漲啊？”
張百熙深思了一下，道：”我倒覺得可以小幅漲回八個清圓，財政上壓力也不大，犯不著將滿人擠壓的太厲害。”
胡楚元冷然道：“胡鬧。滿人自己有手有腳，什么事情不能做？天津城里挑糞水的老苦工，別無所長，一個月都能賺著六個清圓的苦力錢，將糞水賣給鄉下，還能另外潔點口糧。
這么些個事情，怎么只有漢人能做，他們滿人就不能做？”
“這……？”張百熙一陣無語。
胡楚元繼續敲打他道：“你回去之后要和皇上說清楚，他是中國的皇帝，不是滿人的皇帝，滿漢蒙回苗藏壯，他都得要一碗水端平了。滿人耕地征稅只收7厘，凡所得稅高者，五萬清圓可以買斷，這已經夠優待了，還想怎么樣，是不是要讓漢人都沒法活了，滿人養的和肥豬一樣，那些滿人才心滿意足啊？”
“這……？”
張百熙愈發無語，他本以為這件事好辦的很，因為胡楚元是非常會拿捏分寸的，不至于會將滿人逼的反了。
胡楚元沉默不語，不再說話，申請是愈發冷淡。
過了會兒，他道：“無功不受祿，字帖和其他賞賜，我會派人送回宮里，咱們今個就說到這里吧。”
張百熙匆忙勸說道：“中堂大人，您這是何苦昵？皇上他也是很為難口阿？”
胡楚元默默的冷笑著，就是不說話。
張百熙無奈，這才退出了大會議室。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胡楚元心里有點發寒，倒不是因為張百熙逐漸自立門戶，而是張百熙仍然沒有看穿中國現在的問題只有一個一一滿人。
滿人多混蛋，這些混蛋對于中國的前進有著極其頑固的阻力，這么些年里，胡楚元為了搞維新，不知道暗中搭了多少錢，暗中花費了多大的精力，才將世鐸那些人給壓住了，不至于翻山倒海的胡鬧。
至少目前，他是立憲派，和張百熙在一個陣營，可他已經不打算對滿人作出任何讓步了。
張百熙離開后，呂瀚就悄悄進來找胡楚元。
很巧，呂瀚談的也是滿人的問題。
復興社在1892年辦了《大公報》、《新民報》，進行民主思想的宣傳，宣傳天下大公大同的思想，追求滿漢平等。當然，這不過是表面上的動靜，復興社最大的宗旨仍然是將滿人革除出中國政治視野。
他們之所以要公開宣傳民主和大公思想，就是想故意激怒滿人，事實上，滿人也確實被激怒了。
因為經費充足，這兩份報紙都是長期虧損的大面積發行，總部放在天津租界、上海租界和香港，再加上胡楚元等人的阻擋和保護，滿人一直無法查封它們，報社衍生出來的各種激進小報、傳單更是串流在各地。
滿人現在是被激怒的無以復加，天天喊著要打擊報復，要殺一儆百。
再加上滿人生活水平一直被壓制的很厲害，大部分都成了窮人，雙方的矛盾就變得更為劇烈，特別是在京師，滿漢沖突已經成了順天府最常遇到的案件，稍有偏頗就能引發威大事。
呂瀚也估計張百熙是為這個事情單獨找胡楚元洽談，所以，他也勸說胡楚元繼續放縱下去，要不了多久，滿人就會被驅逐出去了。
聽呂瀚說完，胡楚元沉默了很長時間。
過了一會兒，胡楚元才若有所指的說道：
“你們繼續吧，我不過問……如果滿人把恢復奉養的事情提上臺面，你們就好好利用這個事。我最近要去美國，這一去就得半年左右。”
“半年……？”
呂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知道胡楚元是把握大局勢的高手，這擺明是看出矛盾激化到了一定程度，故意抽身離開讓朝廷干焦急。
他想了一下，當即道：“行，我明白了。
另外還有一個事，菲律賓是獨立了，可咱們華人在菲律賓的人口是越來越多，內斗倒也開始了，還好軍隊部控制在咱們手中，暫時是沒有什么大事，就怕其他列強乘機來找麻煩，重新占據菲律賓。”
胡楚元道：“這個事情，我和陸廣荃談過，暫時還是要盡量克制，不要仗著手里有軍隊就敢胡作非為。大事在本土，不在菲律賓。”
呂瀚道：“咱們是很克制的，問題是土著人既不怎么愛賺錢，錢被華人賺了，他們又不滿意。另外一個地盤的問題，咱們現在主要占據著中央平原和北部的沿海山地，特別是金銀礦、鐵礦、鉻礦、銅礦，咱們占據的比例非常大，地方上的大種植園也都是我們在經營，矛盾是比較多。”
胡楚元微微點頭。
這些情況，他一直都在關注著，可他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
華人在南洋容易招致排斥，一個挺關鍵的問題就是華人并非土著，卻經常控制著大規模的資產，張弼士在最近五年里，一直將菲律賓做為南洋公司最主要的經營根據地，發展勢頭非常猛。
隨著菲律賓、婆羅洲的發展，徐潤、葉文瀾和很多徽商、粵商都跑過去發展，胡楚元也在那里開設了新加坡富國投資銀行公司，利用整個富國體系開采礦石，發展一定程度的重工業經濟。
他在心里盤算著，大致有點想法，就和呂瀚說道：“事情還是從兩個方面人手，等我此次巡訪歸國后，我會安排總理外務衙門就菲律賓入藩事情加快審批，讓菲律賓和大清確定明確的宗藩關系，使得南洋海軍有權過問菲律賓事務。另一方面嘛，你和張弼士聯系一下，我也一起出資，給菲律賓獨立軍購置一批新的戰艦。福州級和春雨級還是很不錯的，多買幾艘吧。”
呂瀚默默點頭，道：“那行，其實……如果能有四艘八千噸級的戰列艦服役，那就什么問題都不擔心，國內事情，咱們大不了就強硬點。”
胡楚元微微頷首，慢條斯理的說道：“定遠級的兩艘可以賣了，感情上有點舍不得。這兩艘艦雖然在光緒十五年的時候大修改裝過，可它的裝甲還屬于混合鋼甲，防御效果比目前最好的熱壓式哈威鋼低了三成也不止，作戰效能也隨之差一大截。不過，火炮還是很猛的，在菲律賓是夠用了。另外可以在福州船政訂購四艘新的8500噸級的二等戰列艦。正好，咱們也可以利用這個合同過度一下，為建造涼州級做準備。“呂瀚點著頭。
菲律賓的整個武裝力量主要是菲律賓獨立軍，軍隊內部又分成南北兩個部分，北方獨力軍是華人武裝，南方是土著武裝，雙方都有艦隊。
西班牙放棄所有權后，為了故意制造問題，特別將自己的殘留老艦都給了土著，還一直和土著保持著密切的關系，加上其他列強國家的滲透，南方武裝目前也有十幾艘老1日艦船。
這沒有什么意思，總體上，雙方在海陸兩個方面的差別都是很明顯的，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北方獨力軍有能力在完成內部壓制的同時，還有能力阻止外部入侵和干涉。
如果真能有這樣的幾艘戰艦進入菲律賓北方獨立服役，菲律賓華人的壓力就會大為減少。
說到這里，胡楚元忽然又和呂瀚問道：
“張靈普和劉永福那里的情況怎么樣，我聽說，劉永福最近和北越的攝政王阮福明鬧的很僵硬，阮福明還派人到總理外務衙門求助，讓朝廷派兵清除劉永福？”
呂瀚冷笑，道：“什么叫很僵硬啊，基本就軟禁了。這個事情從光緒十三年就開始了，只不過是鬧的不明顯。劉永福的黑旗軍有五萬多號人，前段時間和法國人小規模的打了一仗，嚇的法國人雞飛狗跳，還把手伸進了老撾。怎么說呢，裝備太硬，法國人都吃不消。
前些日子，劉永福還和我寫信商量，看看是不是可以反清復明了。”
胡楚元擺了擺手，道：”這個問題……你們先商量，但我的意思是不要太急。”
呂瀚知道胡楚元的意思，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雖然他是想得到胡楚元的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