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讖緯院七處的官員最近在侯府外的大街多了許多。陽光暉灑的長街中,賣油餅和人討價還價的老人,清晨便在茶樓上飲茶看似悠閑無事的中年男人,在街區閑逛的散客。這些都是大曄讖緯院七處的官員。大曄讖緯院是負責修行一切事務的機構,而這個機構之中,八成的人也都是普通人,然而只有那兩成的人,才是與眾不同的修行者。
而這兩成的人,都呆在一個地方。那就是讖緯院七處。
讖緯院七處執行過大曄許多秘密任務,和秋道院修行者不同,提及到讖緯院七處,便不會如秋道院那般圣潔和陽光,多少帶了些陰暗和血腥。在大曄漫長的歷史中,無論是刺探情報或者在別國作為密探,亦或者某些大曄死敵莫名其妙的死亡,都和七處或多或少會有些關系。
此時的七處又再度出動了,不過當然不是為了暗殺或者刺探,最關鍵的任務,便是要負責蘄春侯府這座庭院內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不要讓任何可能的外界事物,打擾到這里面那個女孩的靜居。
看到府外茶樓上那些瞥向自己,又匆匆轉開目光的中年男子,楊澤若無其事的通過大門,又走往府外去,宋臻的強大和背景,令大曄至高層如拿捏燙手山芋,捧著易碎天珍。想必那天在御書房中,楊澤所說的那些事實,令大曄高層震驚不已。宋臻的來歷背后的天墟雖然被自己所隱瞞,只是說成一個避世不出的門派,但是只怕已經驚動了大曄的修行界,一個能正面對抗雷東來的存在,宋臻的師承淵源,只怕早被大曄修行界定義于和西陀殿那種世間大修行之地平起平坐的存在。那么這么算來,至少也是四大圣門之一。
所以正是如此,雖然謹奉宋臻意思不去打擾于她,更不會大張旗鼓的迎接,但出動讖緯院七處這種大曄秘密機構,倒也是情理之中。
沒過幾曰,前線又有許多追擊的戰報傳了回來。伴隨著這些情報一并回來的,便是大表哥楊云,以及兄嫂董寧。
董寧回王都,自然又是一番煊赫,董家儀仗出城相迎數十里,軍部高官都一并相陪。進得城來,理應先行入宮于德昭王回稟,事情完之后,楊云董寧便進了蘄春侯府。專程看望楊澤而來。
原來是他們在大曄巡檢返回之時,就聽說了楊澤夜里把天子的天堰桃花毀了的事情,嚇得不輕,這楊澤功罪難分,如今對他的敕令仍然是沒有出來,也不知道對他三年流亡歸來所犯的功過,總體而言到底是賞還是罰,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就鬧了這么一出。
董寧深知此番一出,朝堂上很多人便開始上折針對楊澤,若是天子再因此做出些什么判斷,對楊澤而言,豈不又是一個流亡三年?
人生能有幾個三年,楊澤三年在外雖然磨礪成長,但是所吃的苦,所受的傷。所有人都看在眼底,作為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董寧和楊云,又怎么可能再讓他再度被謫貶。
所以董寧這次回到王城,還一并帶來了大曄最出色的靈植師,前來入宮救助天堰桃樹,為的就是平息天子怒火,不至于再降臨于楊澤身上。
可是再如何彌補,也架不住一個總是能捅破天的家伙啊。看著侯府內的楊澤還渾然不知極可能大禍臨頭的樣子,兩人都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好。但只是有他們這當兄嫂的存在一天,也就要為他排災解難一天
大曄戰事剛剛平息,國內進入休整之中。然獨力與三國抗衡并最終取勝,以至于大曄聲望明顯崛起,立即進入大陸之上,僅此次于盛唐和高紋兩大帝國之下的一流強國之列。
大曄憑此一戰奠定了巨大威信,以至于整個大曄國民,信心都為之高漲。國勢漸穩,人們還沉浸于勝利的余溫中,對于天子的事情,自然也就越加在意。
俗話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天子的天堰桃樹遭毀,當然除了上奏打擊蘄春侯府的人之外,還有的便是無數人想盡辦法的收羅靈植師,遍尋解救天堰桃樹的辦法。以通過此博得自己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天堰桃樹乃是盛唐帝國的國運之樹,只有盛唐帝國的御花園上等的靈脈地氣才能種活盛開。花開鮮艷而美麗,非一般桃種可以比擬,其花瓣入靈藥,可供多種珍貴靈藥所用。天堰桃種能從盛唐帝國接植于大曄王宮,乃是當初帝國一位大靈植夫花費了大力氣移植所為,如今危在旦夕,可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救活。大曄國也根本沒有一位能夠堪比帝國大靈植師,培孕珍惜藥種,起死回生的人物。
所以盡管如今王宮后院的王后娘娘遍尋靈植名醫,各方四面幫忙,哪怕就是張茶兒請出的那位府上專醫喬木類靈植物的植夫,哪怕是王國大司農董寧搜羅而來國內的一些出名靈植師,面對這只有盛唐帝國才有,嬌貴的天堰樹種,也不由得最后惋惜的搖了搖頭。
看到這些搖頭,清平王后臉上帶著的一絲希冀,最終也是黯淡了下去
而此時的王宮,德昭天子處理政務的靜心殿之內,半藏大師,國師谷良極,秋道院長姜季民,德昭天子,都在座次之上。而在四人之外的一張座椅上面,楊澤赫然在座。
靜心殿是天子處理政務的私所,當今能夠進入這個地方的,大曄國內屈指可數。如今在場的人,都是跺跺腳便能改變大曄歷史的人物,所以楊澤坐在他們之中,便顯得有些突兀,因為突兀,所以他不太習慣,聽了一會四人商量的事務,谷良極,姜季民,總是和德昭天子為一些事爭執著什么,有時輕言細語,有時嗓門大作,要吵起來的樣子。
而半藏大師往往都是沉默不語,只有少數情況下開口,但他一旦開口,便是三人都會一并依從。
聽了一會,都是有關于戰事剛過,國內賞罰,興廢休整,修行院的事宜,對他而言好生沒趣,是以問道,“你們在這里討論國事,為何我要參與進來?”
眾人停止了說話的嗡嗡聲,德昭王頗有意趣的朝他望來,“你東拒鹿島,西平流霜,救出半藏大師,擊敗李求承,帶回常陸援兵。與之相比,襲殺區區一個皖金國符殷,都只算是小功勞,難道就不奇怪,為何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有公然獎賞你,讓你封王稱爵?”
楊澤淡淡一笑而搖頭,“封王稱爵有什么意思?看天下王侯,他們生活的就當真快樂?無非是有很多錢財而已,不過我相信,有這么賢明的天子,定然不會在獎賞方面虧待我。”
“我大曄久經戰事,抵御三國,你當是有這么容易的,如今國庫空虛,哪有你這等趁火打劫之輩?”德昭王憤然而道,嘆了口氣,拋出了一塊金屬牌子,“罷了!此物授予你罷。”
楊澤低頭,手中截住的是一塊金牌,上面有很繁復的花紋,但蘊藏的靈氣并不雄厚,只是略有些精妙,于是他心里盼望著是某種靈器的淘寶心態又喟然落空,心想這王家還真是小氣,一塊這樣的金牌拿來作甚?還不如來個百斤黃金有搞頭。
似乎看出楊澤的不以為然,德昭王險些要氣吐血道,“你看看牌子上寫的是什么。”
那是兩個篆文,楊澤微微一愣,念道,“天監?”
待得他念出口這兩個字,靜心殿中的谷良極,姜季民兩人,神色都微微泯然,高深莫測起來。
“這是何物?”
德昭王氣道,“你也明白上面寫的是“天監”,我生為天子,便是奉天而治。你手上金牌謂之“天監”,便是奉天巡監。”
“奉天尋殲?”
靜心殿:“”
國師谷良極率先拱手止住快要崩裂的大殿,道,“監察天下江山,是為天監。”
姜季民續道,“天監部,乃是我大曄至高的秘密機構。若身為天監成員,此后大曄任何一處地方,都沒有你不能去的,五省六部之官員,見著這道金牌,也要俯首行禮,可以說在我大曄之中,將沒有任何官員軍銜,能夠逾越凌駕。”
撫摸著手上的金牌,楊澤扭頭問,“比之讖緯院,秋道院又如何?”
“讖緯院是管理大曄修行考核等一切事宜的機構,秋道院乃是大曄正統的培養修行者的學院。又怎么可以和天監部相提并論?”谷良極搖搖頭。
德昭王沉穩的聲音響起,道,“讖緯院保護的是我大曄王室。而天監部,保護的則是你腳下綿延萬里的家國疆土持有天監令牌,可以不尊王侯,不馴內閣高官,不歸軍方督察。這面金牌,可以調度五部六省相助。樞密院軍機處,見令都莫敢不尊。甚至若遇緊急時,連我這個天子的諭令,都可以不必遵守!這是我大曄三百年來傳下的祖訓和金牌。”
楊澤震驚的撫摸著手中的金牌,沒有料到大曄還有這么一個至高存在,手持此物,身為天監部成員,豈不是可以隨意取閱大曄所有秘密情報,豈不是可以隨意調動這大曄背后巨大的資源?
想到這里,楊澤又朝國師谷良極,秋道院長姜季民望去,“天監部,如今有多少人?如果我持有這塊金牌,豈不是連秋道院也要聽我的?”
谷良極和姜季民同時朝楊澤拱了拱手,然后取出自己隨身的金牌,“三世子,只怕你要失望了,國師和老朽,亦是天監部成員,不過這天監部,因為負擔王國興衰,擔負著這片國土家園的興亡,所以成員并不太多只是區區數人而已,因你并不是天監部掌印,所以有關天監部的事,你還需要慢慢適應知曉才是”
“只有寥寥數人”楊澤震動的望著手中掌印,然后喃喃道,“那豈不是說,如今我也成了這幾大巨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