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真相大白,涅緣長老離開之后,便宣布辟出這片山嶺的坡地園居給予三人作為憩身之所。簡直是震驚了列王山的諸多四圣真傳弟子。
原本人人見到了楊闕楊文淵的羅森傳承,早已經認定兩人是繼承羅森的邪惡之輩,還待著四大圣者對其作出判決,誰知道一轉眼之間,居然就是這樣一個局面。
何其揚直吹胡子瞪眼“怎么可能,如此一來,等同名正言順的承認了楊澤的身份,他和他那兩個大哥是一丘之貉,他本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圣師們到底是何想法,難道真的是老糊涂了?”
張凡落擰起了眉頭“切勿對圣師不敬!”
木模微嘆“如此說來,他真將成為我們的師弟,大家還是做好準備吧相比起來,我還是喜歡和我住一起的昆侖圣女至少沒有那個小子三兄弟那樣惹人討厭……”她本對楊澤并無看法,只是恨烏及烏。
就在四圣弟子為楊澤的爾式到來無所適從之時,離開的涅緣長老不忘一舉抽除了四圣留在楊澤體內限制他修為的真勁,這讓一直在打這四道真勁主意的楊澤落了好大一個空。就像原本是預謀即將得手的寶貝,突然被人拿走般心欠得慌。
只是解除楊澤體內共制時他異樣的表情,卻讓洞世事如明燭的涅緣都有些疑惑,怎么會從楊澤身上看到了幾分“不舍”難道解除禁制,還讓他不爽?
楊闕楊文淵恢復了自山身,又由涅緣長老親言楊澤三人可留于列王山,開辟出坡園給三人居住。這外界還因為楊澤軒轅鱈天喬裝參加普天院比而驚動不止,有說兩人褻讀了帝國威嚴,帝國皇家就不可能放過他們;也有人說他們犯了禁忌,必然將被囚于列王山作苦力一輩子不見天日。
誰也不知道列王山內部就亡,經定了下了基調,楊澤是新的四圣真傳弟子,已經成了板上釘釘之事。
列王山至高六峰紫竹園,是四圣的所在地,列王山倒是有不少侍奉打理山上的看經人,管事前輩高人。不忘前來道賀送禮送來的大多都是柴米油鹽,吃穿用度,臘肉豬羊,鍋碗瓢盆之類。多是明白楊澤三兄弟要在這里常住又回了自由之身,不需要再如以往定時送上囚食,所以這些活計之物少不得。
再者就是列王山管食的老頭拳發現自家豬羊三天兩頭丟失,干脆直接送些上門來,防止楊家兩兄弟再因為報復或者口欲去后院偷羊取雞,那可就得不償失。
相對而言,真傳弟子點賀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他們多少因羅森問題對楊闕楊文淵有些敵視。如今對楊澤三人突然恢復自由之身而轉不過彎來之前結的梁子多少還在那里有個梗。四圣真傳弟子倒也沒有那么記仇耿懷于心,不過大多高傲,看不順眼大不了不相來往。他們也沒必要拉近彼此關系。
相比起來,軒轅鱈天的入山待遇和楊澤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軒轅鱈天到來之初,不光是木模要和她同住何其揚,張凡落沐贏等等四圣子弟,皆是一并送予禮物,在木模的小樓里,因為軒轅鱈天的到來,前來探望的真傳弟子幾乎全聚了個齊。
軒轅鱈天收的禮物,也大多是這些四圣弟子送予的珍寶。其中一些連她這個見多識廣家底豐厚的昆侖大小姐,也會很不爭氣的心頭一跳。
眾真傳弟子表現出的熱情和喜愛,是從根本上將她認定成了他們的小師妹。仿佛是她獲得了院比第一名正言順。至于楊澤,則直接被他們忽略了,仿佛早忘記了還有這么一個人軒轅鱈天和眾四圣弟子所在的紫竹園竹樓遙遙可望,四圣弟子應酬軒轅鱈天的熱烈氣氛,還遠遠傳來相比起楊澤三兄弟所在之地的冷清,倒也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楊澤倒也樂得被人遺忘列王山送來了必要的食材物資,他們所住的三間房舍雖然簡單,一應用具倒也應有盡有。三兄弟在這里,倒也可以盡述各自見聞,能說上幾天幾夜也不嫌累。
列王山對三人的境遇還并未公布,外界只能猜測成疑。民間和士林朝堂里的議論者只能咂摸這事不會小了去。所激起的變化,列王山的顏面,帝國的顏面如何補救?至于導致這一切的楊澤,幾乎已經被人忽略了,因為誰都知道,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命途算是毀了。
趁著列王山管事者探望的間隙,楊澤也請托管事下山給清平公主帶下一封書信。信內容很簡單,楊澤只是擔心聽聞外界的風聞之后,大曄會作出不必要的反應。清平公主看到了信,自然知道他們平安。
安然于列王山,又和楊闕,楊文淵聚首,至此楊澤一直擱心坎里事情,終于有了定數。只是三兄弟齊聚,互訴各自境遇之時,楊澤有時會朝列王山之下看去,看到入夜城市漸起的萬家燈火,卻突然有些沉默。
“自古以來,任何等豪杰身具如何本事,到頭來,也脫不出一個情字。”見到此幕,心思玲瓏的楊文淵喃喃笑道,不忘和楊闕對視一眼。
楊闕哪能不知道楊文淵所言,他們雖然被禁于列王山多時,不與外界接觸,但聽楊澤訴說他的歷練見聞,就算楊澤有意淡化,但他因紀靈兒被流放,又在流放時“地海遇險圣女相助……”的那段經歷,委實深入人心的。當下道“是了,普天院比,西陀也會觀摩,如今紀靈兒自是親眼見到三弟拖得第一上了列王山。以前外面還有人對我三弟說三道四,宣稱不配西陀圣女,如今你這臭小子境遇非凡,重重磨練之下,已經今非昔比,就是此時下得山去執子之手,嘿嘿,我看還有什么人敢再在一旁諷言譏語,我兄弟二人第一個滅了他!嘿嘿你二人就放心與子偕老去吧!”
兩人委實是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之徒,楊闕一說,楊文淵就差沒嗷嗷跳起,一張俊逸的面容紅光滿面“擇日不如撞日,兄弟為你撐腰,如今們就前往那西陀客卿落腳之處,把話當天下人面前明了,看我普天院比第一,列王山四圣真傳之徒護國有功被大曄欽點的天監執宰,有沒有資格求取圣女紀靈兒!”
“你們倒是亢奮些什么啊……”楊澤哭笑不得,及時制止“這列王山弟子的身份還剛剛塵埃落定,都不受人待見,至于天監執宰,不過大曄任職唬不得人的。”
“四圣真傳,就足夠你小子行大運的了,至于其他的,不過是說起來一團襟簇添威風而已。反正顛倒一張口,哪有說不來的道理。”兩人典型的狐假虎威事情擱楊澤身上,他們就有很能不管不顧豁得出去的架勢唯恐這盛唐帝都不亂。
這很容易讓楊澤想到當年在大曄上林,兩人就這么簇擁著他踏上紅樓去面對董萱。當年那件事已經鬧得上林城人盡皆知,如果時空轉換到當今盛唐帝都,還不知道會弓來何等轟動。
楊澤很想再知會四圣一聲,干脆再度把這兩人困起來算了,困毀于泥,總好過縱龍入海。
剛這么想著,幻滅長老就抱著兩大壇子酒從坡下的那條溪水前出現,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越過澗溪,走上坡來。
再一眨眼,已經近在咫尺。龐大的身子晃了兩晃他抱著酒壇在三兄弟面前坐了下來,花白胡子一吹朝楊澤說明來意“大師兄欽定了你為弟子,如此一來,我倒也成了你的師叔了。當初見面,朝你出手也是不得為之。如今你既然正式成為我等弟子,做師叔的,總的要有些見面禮才是。”
幻滅長老為人粗獷,能有耐心說這么一番話,已經很了不起,說罷踢了踢腳邊兩個酒壇,言下之意這些便是見面禮了。
送酒而來。楊闕楊文淵被禁足在這鳥不生蛋的淺坡,腹里的酒肉饞蟲早已經淡寡不堪,幻滅帶來的酒壇只是嗅之,就香飄數里,在地上一擱,仿佛他們整個淺坡草舍都成了酒窖,不消說也是沁人心脾的瓊漿。
兩人迫不及待揭開酒蓋,就去抱那兩個酒壇。然而一抱,卻大吃一驚。險些沒能雙雙跌倒,而酒壇卻只是猶如風過樹梢般晃了晃。
兩人自幼習武,當年就已經是年中的校將,不說修行境界,就是一身武力,開三百斤弓,持百八斤重矛也能舞得風生水起。如今兩人數年修行,也是天玄境的修行者,竟然連這兩壇酒都抱不起來?這是什么笑話?
兩人不甘心,這次提縱修為,功聚雙臂,啪啪各抱一壇子酒,躬身,蹲步,大力聚集,雙臂不斷朝外蒸騰出氤氳真氣。猛一運力,兩口大壇緩緩離地而起,兩人雙足立陷地一寸。酒壇舉高過胸,壇口一斜腦袋一仰,兩人不甘示弱的紛紛灌了一口烈酒入喉,這才緩緩將兩壇酒重新擱在草地。
兩人功行雙臂,抱起兩壇酒不亞手千斤重物,而剛才幻滅長老一手一壇,如履平地。一前一后的差距,足以讓楊澤三兄弟都為之汗顏。
與此同時,剛剛喝下兩口酒的楊闕楊文淵,似乎剛剛正品味那酒曠世酒香,卻突然雙雙高喝,猶如灌火入喉,捂著脖子仰面便倒。
饒是楊澤知道那酒不同尋常,也為兩人突然的變故駭然,若不是心知幻滅長老絕不可能謀害兩人,楊澤還以為他們中了劇毒。
幻滅長老卻仿佛早
料到有此一幕的不屑而笑“此酒名為‘天王香”在我列王宮真火爐之上,已經燒煉了前后四百年。前后已經超過有兩代四圣宿老照顧,四百年間,一直煉化靈韻水脈而成,但其卻是至靈之物,其中的靈氣,全是至陽火精靈元。原本是打算用來煉化你們兩個小子體內那源自羅森的邪氣,避免你們日后走火入魔,卻如此莽撞,就這么一口喝了下去。不掌握飲用煉化的方法,你們無異于雙雙喝下了一口至陽火精。饒是你們天玄境界練就罡身,也要燒得你們腸穿肚爛!”
幻滅一邊說著,一邊也不停著,俯身向前,各自在兩人身上打入一道真勁真勁弓導兩人煉化入體的酒液,循環來回幾次,兩人身體竟然蒸騰出大量的霧氣,直到這些霧氣吞沒了整個淺坡,兩人才停止了痛苦。那兩口酒液,終于在幻滅的指導下完成了煉化。
此時的紫竹園竹林中,四圣弟子們明顯看到了淺坡這里無數的煙霧,只是如今那里的楊澤兄弟三人已經正式恢復了自由之身,那里也被涅緣長老示下給予三人安身之地眾弟子也自知管不了他們,只是心中不滿,不免帶著些鄙夷的嘀咕“又在搞什么名堂!”
作為塑靈師,楊澤一點即明,當即知道了這兩壇酒裝得是什么。那酒清澈無比,看上去似乎有生命一般流動。然而卻如幻滅長老所言,這是數百年在爐頂上燒煉出來的結晶吸收了數百年頂級火種,練出來的某種火靈元。
靈元是什么,靈元是靈氣大量凝祭而成的結果。是量變引起質變的待晶。光是靈氣的聚集,只能說明靈氣的充裕,然而當無數靈氣聚集滿足了一些天地自然苛刻的規律之后便能聚集出靈元。靈元雖然本質也是大量靈氣的聚集體,但是性質卻截然不同。就像是骨骼皮肉,血脈,這一大堆組合起來了生命一般。靈元就是靈氣的生命!
一些高品階的靈寶,之所以有天地異能的功效,皆是來自于不同的靈元。
當初在地海,楊澤正是提取了云庭境那支五階隱龍劍的靈元,作為滋補吸收,讓他邁入地玄境界完成修行的一個突破。
靈元也分許許多多的不同種類,也有不同的性格。有的暴烈異常,有些詭異極不穩定,有些溫潤如水,性子平和可以滋養生物,這就是一些療傷靈寶的能力來源。
而眼前的酒壇之中的那些酒液看似清澈,實際上是鍛煉了數百年的靈元“至陽火精”吞服下去,若沒有引用的法決,就和一團至陽到火一般,比什么毒藥都厲害百倍去了!
楊闕,楊文淵睜眼醒來,看到滿坡的霧氣,當然知道這是他們他們剛才導致的后果,這下連看那兩壇酒一眼,都直打一個哆嗦“這東西,既然不能喝,又拿來做什么?”
幻滅長老從鼻腔里哼出一聲道“你二人生在禍中不知,而生在福中竟然也懵懂。”
“你們雖然各自體內有一道羅森的意境,然而這羅森在傳給你們的時候,也就沒安好心,大概也擔心你們知事難為,不為他竊取神木王鼎反而一走了之,他一身修為會毀于一旦。所以給你們這兩道意境,也等同于種下了兩道極為厲害的禁制。兩道意境成了無根之萍,用一次便會枯萎一分,羅森豈能善罷甘休,他種下的意境等同其人,豈能如此舍得給你們揮霍,意境脫離本體,卻以以你二人身命為寄主,猶如兩只寄生蟲,牢牢扎于你們體內。意境要保持不被損耗,又無法通過外界補充養分,便只能以你二人一身精血為養,你們不斷使用意境,意境也就如吸血鬼般汲取你們精血作為補充。到了后面,你二人精弱血枯,當意境消耗衰弱之時,也就是你們兩人生命同時身消隕折之時口所以羅森根本不擔心你二人不為他盡心盡力,因為遲早你們會發現自己身體一天一天衰弱,必須尋求他才能解救!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便猶如被意境寄生的行尸走肉,和活死人又有什么區別?”
楊闕楊文淵臉色變了一變,羅森之歹毒,可見一斑。楊闕冷冷道“如果真是那樣,我兄弟二人寧愿自裁,也絕不可能忍辱偷生,他妄想以此控制我倆。只可惜打錯了算盤。”
楊文淵俊美的面容熠熠二輝“我兄弟二人寧做逍遙鬼,也絕不當傀儡人。何嘗因為貪生怕死而皺過眉頭?”
“好骨氣!”幻滅長老贊三一笑“只是男兒大丈夫,死固然不懼,但懂得如何生尤其可貴。既能造福世人,當然要活著,活得越久遠越好。”
“羅森固然可惡,但他能宆煉出兩道意境,也算天縱奇材。他的這兩道意境,雖然排不上三千意境前十之列,但比起那些二三流的意境來說,也是出類拔萃,躋身一流了。如果就此被毀去,倒也可惜。所以師兄也就是你的師父……”幻滅看了楊澤一眼“賜下這至陽火精,幫你兄弟二人馴化體內的兩道意境。”
“你們施展意境,可有不妥?”
楊闕點點頭。隨即拉開胸前衣領,袒露出胸口。只見胸口之上,心臟部位竟然朝外突出一塊猙獰的肉瘤,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心房的模樣,這塊黑色肉瘤朝外細枝末節的牽出不少如閃電般長牙舞爪的黑色線條,一直貫連了楊闕的雙臂。
接下來是楊淵文淵袒露出胸口,胸口之上,同樣是這樣的黑瘤,就像是心臟被挖了出來,然后重新縫補了上去一般,只是楊文淵從那里延伸出來的黑線,居然是分布向他的四肢五骸。甚至連他的脖頸,都猶如曼陀羅花枝葉般延伸了些黑線出來。
“這就是兩道意境的寄生?”
“不錯,這就是羅森意境的‘惡根”連著你們的精血,吸取你們的精血作為意境消耗的補充。這樣持續下去,你們倆遲早被榨干吸枯。這些至陽火精,就是幫助你們斬斷這些惡根的牽連!將他們全部燒盡煉化干凈。”
兩人再看自己的胸V,果不其然,因為剛剛那兩口酒的煉化,有兩條牽連著心臟的黑線,已經無影無蹤了。
“我這就教你們煉化這至陽火精的功訣。記好了,此術名為《祭火弓真訣》!”
一連數個小時,幻滅長老將這套功訣口口相告。實際在蘄春侯府之中,楊闕楊文淵的修行資質,遠甚于楊澤,在當年楊闕就已經達到地玄巔峰,楊文淵也在地玄上。若非楊澤身負重生的靈魂,真是拍馬都追趕不上兩人的修為進度。
有關性命,兩人充分發揮天性,學得是極快又好。迅速就掌握了這套導弓至陽火精,煉化體內惡根的法門。
幻滅繼續道“這“天王香”的至陽火精一方面有凈化一切污穢,還原璞真的效果。另一方面,有至陽火精,運行一次《祭火弓真訣》,你們體內十七竅就會暫時通達,形成“假辟谷”的現象。”
普通人有七竅,然而無限趨近天道的修行者卻明白,人身實際上有十七竅。十七竅之中,有關修行最重要的便是氣海。只有開了氣海,人才能諸脈貧通,修養出真氣。而對于其他修行者而言,只要開了氣海,鍛煉了經脈,人就有了修行問天的能力,并不需要將其余的諸竅打通。
且只要到了一定的境界,這些其余的諸竅,就會自然——通達,猶如天道饋贈的禮物一般。根本不需要事光去鉆研。
而當然,在天玄境界的修行者,是不可能全開十七竅的。
眼前的祭火弓真訣,加上至陽火精,便可暫時讓人開啟十七竅。
“就算開了十七竅,又有什么作用?又不能增長修為,且圣師你所言只是暫時,一點好處也沒有。”楊文淵疑惑道。
看到三人不明所以,幻滅繼續點撥“十七竅打開,等同于諸身通達,你們周身無處不是氣竅,氣竅可乃是直接和天地元氣上下貧通。還不明白么當十七竅打開,你們原本無根之萍般的意境,就再不是無根無萍,沒有根基,十七竅開,以身為橋,你們周圍的天地元氣,就足以成為外在意境的補充!這兩道意境,也就不存在無根之物,自然可以獲得充足的補充,不需以你們精血為養!橋與天地,意境施展如天發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