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男式長袍剛走進村里,便隱隱聽到聚集在一起,分別坐在村間小道拐彎處的一堆大石頭上的七八名婦女正在議論著些什么,不時有笑聲傳來,其中一女無意中看到左曉瑤從旁邊,卻了幾下唇后,幾人便都不約而同得停了話。
直到她走過去后,一名臉形削廋的薄唇少婦才朝著左曉瑤的背影抬抬下巴,語氣鄙夷的道“真不知道許三家是怎么想的,非要把她留在家里,還每天穿著男人衣裳進出,不守婦道!”
“就是,許三家的從來都個是明白人,怎么在這個事上,這么糊涂呢,上次我勸她,她還不高興,難不成,她當她家的這個也是圣女嗎?哈.”
幾名婦女哄笑了一陣后,其中一個相貌普通,卻一臉敦厚的中年婦女才有些躊躇的開口道“我弟妹這人沒什么壞心的,也是看人家姑娘無家可歸,才收留她的,再說,那姑娘可能還真有點來歷,身上帶有不少錢物,自從她清醒后,這幾個月來,我弟妹家可是頓頓都有白面饃,還經常去鎮上買肉回來,日子過得好著呢!”
這話一出,場上幾女頓時目露羨慕,那薄唇少婦更是口中泛酸“這事我也知道,上次去梅花嬸家,老遠就聞到許三家里燉的味,剛好三旺也在,他說家里在燉山雞,許二嬸子待你們老三一家那么好,處處維護他們,肯定也沾了不少光吧?”
許二家的一臉無辜的搖搖頭道“哪有的事,那是人家姑娘花錢買給三弟家的東西,弟妹怎么可能會拿出來送人呢!”
“嘁,人心隔肚皮,你家老三做事也真不地道,得了好,我們大伙這些外人也就罷了,怎么連你們這樣親兄弟家里都不照應。”
猶慮了一下,其中一名身穿綠衣裙的婦人道“那些東西既然是人家姑娘花錢買的,許三家嫂子肯定不好在這里邊當家,說起來,他們一家本來已經算是沾光的了,再說了,據我所知,他們每次做了什么好東西,都沒少了大維他爺、奶的那份,光我知道的,許二嫂子家的留福不就在他爺、奶那兒‘趕上’過好多次嗎?”
場上氣氛微凝,許二家的臉上那憨厚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略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而那薄唇婦女則道“趕上了,吃的又不是許三家的,那是留福他爺和奶的!”
“爭這些做什么,人家就是人家的,和我們又沒什么關系,對了,李嫂子,你再說說那圣女的事吧,她真的是從天上來的嗎?”
“可不是!聽冬子他爹說,那圣女厲害得很,是風鸞國陛下祭天的時候,直接從天”
清楚那些婦女是在議論什么,但左曉瑤從來都懶得計較,無論這個這小山村多么遠離喧囂的大城鎮,民風也淳樸得很,但喜歡妄加議論一些是非的人是哪里都不缺的,何況八卦,或者說是對別人的事情感興趣,幾乎可以說是人類的天性,這點基本不會因生活環境的貧富而所有改變。
看到走近院中的左曉瑤若有所思,正坐在廚房門外擇菜的方氏笑著的抬頭道“妹子今天回來得早點,我都還沒顧上做飯呢?”
“嫂子不必多慮,我還不餓,已經在鎮上吃了些東西,這是剛才回來時順手買得桂泥糕,嫂子拿去收好,等大維他們回來,大家分了吧!”
“唉!你又花錢買這些東西,很貴的!我們這些山里人都是有點吃的就很知足了,哪里吃得起這些精貴東西呢?還是妹子收起來吧,留著想吃的時候再吃!”
“不用了,嫂子知道的,我吃飽了飯,就什么都不會再吃,反正這也不是什么多稀罕的東西,就是買回來給大家償償新!”
笑著將手里以繩子系著的紙包塞到方氏手里后,左曉瑤隨后才往這間已被裝飾一新的房內走去,好在許三家雖窮,但臥房倒有三間,自左曉瑤入住后,十三歲的許大維搬到他弟妹房里去睡,這間房子使用權便歸了她。
這里的物價著實不高,僅那一只純銀質的發釵便被當了一兩銀子,不僅足夠給左曉瑤買了里外一身衣裳,許氏還買了些布,又親自為左曉瑤做了兩身換洗衣裳,余下的錢還足夠為她置得一套床上用品,不需再用那補丁摞補丁的床單被褥。
雖對物質條件要求不高,但在那個物質極為豐富的現代社會長大,從沒真正體會過如此貧困的生活,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左曉瑤終究還是希望自己能過得好點,何況她因無法調用靈力,哪怕天天都有堅持修煉,但如今的她卻不僅如普通人一般需要按時休息,也無法做到辟谷,一天最少兩餐,修習武術時若耗力在過,還會感到特別饑餓,飯量增加,雖然修為尚在,靈力可自由運用時,筑基階的她也無法完全辟谷,頂多只是十天半月不吃食物沒有任何不適。
雖不想食用太多五谷雜糧,但因當初在準備前往撒哈拉沙漠時,修為僅顯示為無法辟谷得融液階的她雖隨手準備了不少水與水果,數量卻終究有限,遠遠經不起這三個多月的消耗,現在早剩下一堆核,也只好不得不屈就,誰讓她又不想吃那種,一顆就能管一個月不餓的辟谷丹。
當然,為了一視同仁,左曉瑤也沒給自己搞特殊,令許三一家都跟著‘奢侈’了一回,后來又在鎮上私下當了三樣東西后,除去她為自己置辦的幾件男式長袍、花在茶樓酒肆里的消費后,余下的大部分則都花在淘書上,風行大陸上的書籍主要是紙質,只是紙質較差,顯然是因造紙技術不算太高,所以紙的價格并不算太貴,但書的價格卻相當不便宜,據說是因印制書籍的成本太高。
可由于書是能夠幫助她盡快了解這個世界最有效的方式,因此,左曉瑤每次去鎮上,都不忘買些有關風行大陸各地風土人情及歷史人文的書,雖然也想順便了解些與雷雨大陸有關的消息,卻極少能夠得到滿足,但凡有提到的地方,也都是簡單得一筆帶過。
回到房中,雖如往常般從儲物袋中拿出書看,但左曉瑤卻有些心不在焉,今天去鎮上時,滿耳都是‘圣女’一事,此事對這位置偏僻的小鎮來說,是引是注目的‘新’聞,而事實卻早已是舊聞,據說三個多月前,與流河口村所在的風鸞國相鄰的風云國皇上在擎天山上的敬天法院祭天時,突有一女從天而降,且身上罩著層火紅色光芒,據大法師稱,乃是圣女臨世,大祥之兆!
之后的事情在左曉瑤眼中很狗血,但在風云國上下,卻是相當轟動,那名從天而降的女子隨后便被封為敬恩圣女,接著又耗費巨大財力及無數人力,以最快的速度為其建造出一座高雅精致的圣女宮,讓無數人說起來,就心生向往,雖有不少人恨不得自己能取而代之,但更多的人則是虔誠不已,心生敬意,無比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伺奉圣女的侍從中的一員,能有機會沾點福蔭!
狗血歸狗血,卻不影響左曉瑤心中的激動,從時間上及憑空出現時的場景看,她無比相信那‘圣女’極有可能會是秦憐可,可惜,由于圣女的身份太顯赫,足以令這里的人們聞之便心生忌憚,無人知道她真實的名諱,同時也無人關心這話題。
雖然很想親自前往風鸞國確定一番,但因風云國與風鸞國間隔有數千里路程,從流河口村出發,走到那風云國都城,至少也需兩個多月的時間,這也是目前已在整個風行大陸引起大轟動的新聞在已過去三個多月了后,這里得集鎮上才出現相關議論這聲的原因。
路程遠,耗時久,就無法確保路上的安全,或者說是不確定路上會不會出現變故,以她如今這初入武術大門,連半吊子也稱不上的水平,理智告訴左曉瑤,她必須要再等等才行,不管那女子是不是秦憐可,從有關她出現時,周身閃有紅光,且能‘呼風喚雨’的傳聞中,左曉瑤就相當確定對方應該沒遇到她身上所出現的這些遭遇,如此以來,冒然送上門去,結局不一定是故友重逢,說不定還要撘上自己的身家安全。
這里人們用餐的習俗是一日兩餐,也就是上餐與下餐,下餐的時間基本都在人們勞作歸家的夕陽西下時分,左曉瑤一般不在許三家吃上餐,但下餐卻從沒錯過,畢竟既然住在人家家里,若總不在家吃飯有些說不過去。
許是見她今天回得早,許三父子外出歸家時,方氏便已將飯菜做好,用餐的時間里,左曉瑤明顯感到許三父子數次偷瞥自己的眼神若有所思,神色之間比往日更顯小心翼翼,尤其是與左曉瑤說話時,這種情況更加明顯,畢竟他們往日在用餐時也會說些日常之事,有了必要的溝通交流,才使她這個外來者與許家幾人間的相處不會顯得過于生疏客氣。
像今天這種情形著實有些異常,雖在心中暗自思忖,但左曉瑤卻打算主動問,許三父子都不是藏得住話的人。
果然,沒讓她等太長時間,在左曉瑤起身回房后不久,便‘聽’許三在廚房里對正在收拾碗筷的方氏道“…..真的,我聽人家說的那情況,跟肖家妹子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情況相似,只是據是那‘圣女’周身出現的是紅光,肖家妹子出現時的是黑光,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么差別,你說,肖家妹子會不會也是‘圣女’呢?”
“哪來那么多圣女,你可別瞎說,肖家妹子也是從天上來的事,你沒跟梅五說吧,看肖家妹子一直在忙些什么,我們得了人家的好,可不能給她招來麻煩事!”
因聽到許三提及‘圣女’一事而下意識的停下手中動作,又聽見許三說出自己的猜測,方氏立刻正色道,語氣相當嚴肅。
但許三也不以為忤,頗有些驕傲的笑道“那是當然!這事我肯定不會亂說的,大維一激動,差點說漏嘴,還是我及時給制止住了,這事也不知是福是禍,肖家妹子是好人,就像你說的,萬一給她帶來什么不好的,可就對不住人家了,我也囑咐大維了,讓他千萬不能在外亂說,說不定當時是我們看眼花了!”
略頓了一下后,許三才又不無期待的道“若她也真是從天上下來的圣女的話,那…..”
“那我們也不能隨便在外亂說,肖家妹子原意住在我們家,是看得起我們,何況她還幫我們一家人過上了好日子,說起這個,我這就有氣,老二家的總覺得肖妹子給了我們多少錢,不只天天鼓動大維他奶在我面前說,二哥想去做點小生意,缺了本錢,讓我們幫點忙,在外邊也總說我們得了肖妹子的光,讓他們一點好也沒得,當初請大夫給肖家妹子看看,家里錢不湊手,想跟她借點的時候,怎么…..”
‘聽’見人家夫妻二人又開始說些家長里短,左曉瑤便收回了靈識,原來許三父子是親眼看到她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而不只像方氏說的那樣,見她暈倒在流河口邊上,才將她帶回家中。
但此時知道這個真相后,左曉瑤不僅沒有感到不悅,反倒更加感謝這家人的謹慎,感謝方氏的精明,否則,像她這樣莫名來到這時空外來者,若無法像風鸞國的那位因出場時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而得到本土法師的庇護,下場定不會太美妙,畢竟‘反常即為妖’的道理放之各界皆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