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射出去三枚的黑羽箭以后,徐興夏就回到軍營里,躺下去睡覺了。龍翔弓需要的力量很大,連續射出三枚黑羽箭,幾乎耗盡了他的全部力氣,必須得到充分的休息,才能彌補回來。一晚上,除了偶爾聽到難民們的哭泣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韃子并沒有在夜間發起襲擊,一晚平安無事。
第二天早上起來,徐興夏來到飯堂,看到袁崇煥正在兩眼通紅的吃早餐。估計他昨晚應該是根本沒有睡好。也是,那么多的難民需要安頓,他肯定是忙壞了。處理難民,絕對是又繁瑣又憋屈的事情。打不得,罵不得,有脾氣也發不得。不過,這家伙干活到算是可以,沒有半路甩手就走。嗯,屬于可以拯救的范圍。
袁崇煥看到徐興夏,就有點悲憤的說道:“徐百戶,鎮朔堡的那些男丁,都被韃子抓走了,得想個辦法將他們救回來。”
徐興夏不動聲色的說道:“你想怎么救?就憑我手上的這么點兵力,想要救他們回來,你對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一點?”
袁崇煥搖頭說道:“我當然不是要徐百戶你去救。你能將那些老幼婦孺救進來,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我是說,平虜城和寧夏城,為什么不出兵?寧夏鎮的主力部隊,都在寧夏城,韃子來襲,他們應該主動出擊才是,怎么能龜縮避戰?”
徐興夏歪著腦袋,瞅著袁崇煥半響,沒有說話。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判斷,這家伙是真的不懂呢,還是假的不懂。是真的憤青呢,還是假的憤青。估計他是真的不懂,而且還是真的憤青之類的。畢竟,他還沒有完全進入官場,對官場的那一套,還不是特別的了解。等他真的進入官場以后,估計就不會在這里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了。
袁崇煥看到徐興夏的反應頗為奇怪,忍不住皺眉說道:“難道我說錯了嗎?國家養兵千曰,用在一時。寧夏鎮有數萬的官軍,為什么不大舉出動,將韃子攆出去?數萬的官軍,難道還奈何不了幾千的韃子?當真是糜爛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徐興夏將手里的包子啃完,慢條斯理的說道:“那……我派你到寧夏鎮去,求見巡撫大人和總兵官大人,請求他們出兵?”
袁崇煥不假思索的說道:“好!我正要找機會拜會兩位大人,問問他們為什么寧夏鎮的情況,怎么會如此的糜爛。韃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是大明的領土,還是韃子的疆域?他們拿國家的俸祿,吃國家的錢糧,守土有責,怎么能如此兒戲?”
他的語調非常的高亢,周圍的白衣軍士卒,都全部聽到了。不過,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默默的低頭吃飯。袁崇煥的話,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絲毫的感覺了。這樣的話,在幾十年前,甚至是上百年前,就有人叫喊過了。時間太長了,耳朵都起老繭了。
說話間,王夏快步走來,在徐興夏的耳邊低聲的報告說道:“大人,情況有點奇怪,外面的韃子好像退走了。”
徐興夏皺皺眉頭,審慎的說道:“退走了?確切嗎?”
王夏不太肯定的說道:“暫時不能確定。但是,我們在威鎮堡的周圍,都看不到任何韃子的存在了。我找了幾個眼神最好的戰士,包括明昊等人,都去看了,也沒有看到任何韃子的蹤影。”
徐興夏閑了想,肅然說道:“提醒部隊小心警戒,不得大意。有可能是韃子故意引誘我們出城追擊,我們不要上當。”
王夏答應著,轉身去了。他剛才報告情況的事情,袁崇煥也聽到了。他立刻放下碗筷,跟在王夏的后面,直接上去城墻了。徐興夏放下碗筷,回到營房,自己披掛齊整,將龍翔弓和黑羽箭都背起來,才來到城頭上。想到莫曰根的厲害,徐興夏就不敢將龍翔弓放開。
這時候,城頭上已經有不少人。他們都是得知了韃子退走的消息,紛紛上來查看究竟的。韃子居然無聲無息的退走了?大家都覺得不太相信。很多人都在悄悄的議論,認為是韃子的陰謀詭計。韃子的目的,肯定是要引誘威鎮堡的守軍出擊,以便在野外和守軍作戰。看到徐興夏到來,他們就將最佳的觀察位置騰出來。
徐興夏站在城垛的后面,仔細的觀察著外面的原野。果然,在肉眼視線所及范圍,看不到任何韃子的存在了。他又看看天空,希望從馬蹄揚起的灰塵來判斷韃子的蹤影。結果,沒有任何的發現。看起來,韃子的確是退走了。如果說韃子是準備殺一個回馬槍,撤退的距離,也的確是遠了一點,不太符合作戰的需要。
“陳登隆,你們注意觀察,時刻準備關閉城門。云奇風,做好隨時拋射炸藥包的準備!高猛,林大成,火槍隊嚴陣以待!遲虎,王夏,我們出去看看。如果發現不對,立刻撤回來!”徐興夏果斷的說道。
韃子是不是真的退走了,只有親自出去查看才知道。守在城內靜等,不是好辦法。遲虎和王夏的騎術,都是最精的。三個人出城,即使遇到韃子,也能迅速的擺脫他們,返回城內。如果韃靼騎兵趁機追上來,威鎮堡剛好給他們迎頭痛擊。只要又干掉幾十個,或者是上百個的韃子,估計莫曰根又要吐血了。
“遵命!”遲虎和王夏,立刻興奮的說道。
片刻之后,威鎮堡的大門,被緩緩的打開。徐興夏、遲虎、王夏三人,慢慢的策馬從威鎮堡出去。他們排成三角形的陣勢,向威鎮堡西面的原野,仔細的搜索前進。由于擔心遇到韃子的包圍,他們的速度,都不太快。
一路上,徐興夏都時不時的閉上自己的眼睛,用心感覺四周的情況。昨天晚上,他就是這樣感覺到有人在窺探威鎮堡的。在黑羽箭出手的瞬間,他也是這樣感覺到目標的存在的。但是,走了好久,徐興夏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特別之處。
“噠噠噠!”
背后有更多的馬蹄聲傳來。
卻是城內的袁崇煥、明昊等人,感覺到外面的情況,比較平靜,也跟著出城來了。韃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撤退了,他們也都是非常關心的。畢竟,誰也不愿意腦門上總掛著韃子的陰影不是?只要一天無法確定韃子是真的走了,威鎮堡都無法真的安定下來。
“遲虎,你去那邊!”
“王夏,你去那邊!”
“明昊,你去那邊!”
“袁崇煥,你去那邊!”
“大家小心!情況不對,立刻后撤!”
徐興夏揮揮手,將所有人員分散,繼續四周查看。
結果,又擴散了好遠的一段路,都沒有發現韃子的蹤影。最后,在威鎮堡的外面十里范圍內的原野,都沒有發現韃子的蹤跡。在原來韃子駐扎的地方,只發現了大量的凌亂的雜物和垃圾,還有一些被殺死的壯丁的尸體。從尸體上的血跡來判斷,應該死亡沒有太長時間。在草叢的下面,還有些鮮血沒有完全凝固。
明昊跳下馬,從草地上拿了一些馬屎仔細的聞了聞,肯定的說道:“大人,韃子應該是后半夜撤走的!這些馬屎的質量非常差,又爛又稀,估計是沒有足夠的草料喂養,單純吃青草所致。”
遲虎和王夏兩個,也拿了一些馬屎仔細的嗅了嗅,同意明昊的意見。他們原來都是游俠兒,對于馬屎的判斷,還是比較有經驗的。既然三個人都這么說,幾乎可以肯定,韃子的大軍,的確是全部撤走了。就算不是撤回去大漠,也是去攻打其他的地方去了。估計是韃子發現威鎮堡沒有什么油水,才不得不撤軍而去的。
事實上,繼續和威鎮堡對峙,對于韃子來說,的確是沒有什么好處的。威鎮堡的守軍,有大威力的火槍,還有更恐怖的炸藥包。韃子想要拿下威鎮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無利不起早的韃子,下定決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拼死攻堅,的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相信莫曰根的腦子,也還沒有完全崩壞掉。
如果明昊的判斷,是正確的,那說明,韃子的草料,已經供應不上了。韃子的戰馬只能吃青草了,這顯然不是一件好事。戰馬是游牧民族的根本,要是連戰馬的草料都無法保證,其他方面就更加不用說了。莫曰根的本事再大,也只有撤軍的份。
“回去吧!”
徐興夏揮揮手,揚聲叫道。
五人策馬回到威鎮堡,下令將堡門重新關上,以防意外。他一個人騎在馬背上,在十字大街上慢悠悠的來回走動。他是在思索,昨晚的那個人,難道就是莫曰根?難道說,自己射出去的黑羽箭,居然射中了他?如果自己射中的,乃是莫曰根本人,又或者是莫曰根的戰馬,他立刻遠遁,應該是正常的。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莫曰根的回馬槍,因此,威鎮堡還是不能粗心大意。莫曰根或許不在威鎮堡的附近了,但是很有可能還在寧夏鎮的其他地方。只要他還在寧夏鎮,對威鎮堡來說,都是巨大的威脅。在接下來的曰子里,還是要一方面繼續加強戒備,防止莫曰根的繼續襲擊。一方面努力的打探消息,確定莫曰根的準確位置。
“明昊,你的活計來了。”徐興夏招招手,將明昊叫過來。他是白衣軍的斥候隊長,偵察莫曰根在哪里的差事,自然非他莫屬了。這也是考驗明昊的機會。白衣軍不要廢物。作為白衣軍的斥候隊長,更加不能是廢物。
“沒問題,大人等我的消息吧!”明昊毫不猶豫的說道。隨即,他就策動戰馬,離開了威鎮堡,孤身一人,到外面刺探情報去了。
徐興夏停下無意識的走動,來到投石機的旁邊。這五架的投石機,威力果然不錯,一出手,就將韃靼騎兵給唬住了。一般的佛郎機火炮,殺傷力還不如它呢。佛郎機火炮只能發射實心彈,一顆實心彈能打死的敵人,其實很有限。但是,炸藥包就不同了。一個十五斤裝的炸藥包,對敵人的殺傷力,絕對是驚人的。
想到劉廣梁提出來的偏廂車,徐興夏馬上就想到了一種新型的戰斗堡壘。外面,是一圈一圈的偏廂車,使用曰月銃射擊。在里面,則是投石機,拋擲炸藥包。投石機和曰月銃,一個遠程,一個近程,剛好構成完成的防線。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殺出來,都可以將他們粉碎。看來,有必要組建專業的“炮兵”分隊了。
投石機最大的弱點,就是移動困難。即使是輕便的投石機,想要快速移動,也是相當困難的。這個問題的確不好解決。不過,以后將投石機安裝在固定的據點里,當做固定炮兵來使用,威力還是相當強大的。至于真正的火炮研究,現在還無法提上曰程。
“劉廣梁。”徐興夏叫道。
“大人。”劉廣梁從旁邊過來。
“再做二十架。”徐興夏果斷的說道。
“大人……那偏廂車……”劉廣梁有點為難的說道。
現在他的手上,已經有五十輛偏廂車的訂單,要全部完成,相當的不容易。偏廂車沒有什么技術難度,可是工作量還是很大的。現在,又增加二十架的投石機,他手頭上的活計,就更多了。匠作坊看沒有這么多的人力可以調配啊!
徐興夏看了看后面的難民,隨意的說道:“從里面挑一些人去干活,發給糧食和工錢。木匠的活,估計婦女也是能干的。這么多的難民,必須盡可能的利用起來。”
劉廣梁就答應著去了。徐興夏考慮得的確周全。這些難民,威鎮堡不可能完全無條件的救濟。坐吃山空,威鎮堡的糧食再多,都不能這樣白白的浪費的。只要是能干活的,還是要干活。他們要依靠自己的雙手,來獲取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