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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莊縣城南有一處寺廟,平日里香火還算不錯。廟中的主持法名九戒,信眾們都稱他為九戒禪師。
在謝宏引起百姓注目之前,九戒和尚的日子過得挺不錯的。可是自從謝宏冒頭之后,九戒和尚就很郁悶了,無他,就是因為那個星君下凡的傳言把他害的好苦。
信眾們都跑去了算命先生陳觀魚的攤子,香油錢自然也變成了算卦錢。那段日子九戒和尚過得好苦,省吃儉用的,他這會兒想起來都感覺心酸。
好在那個姓謝的瘟神突然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一個月。好事啊,這人走了,傳言自然也就消失了,廟里的香火也恢復了之前的規模,或者說是更盛從前了。
之所以更盛從前,是因為顧老爺收集佛寶的舉動,讓九戒和尚又多了一項咨詢的收入,很多人都跑來問他何處有佛寶,和尚隨口把經文中的典故念一念,廟里就添了不少香油錢。
現在的人真是虔誠啊,九戒和尚很是感嘆,想當年,和尚出家的那會兒……
再想起昨天看到陳先生哭喪著臉,門可羅雀的樣子,九戒禪師心里那叫一個得意。哼,什么星君下凡,什么紫微術法,哪里比得上我佛慈悲,法力無邊。姓謝的小子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回來,讓你個算命的喝西北風去吧。
想到得意處,站在門口迎客的和尚滿臉堆笑,如同彌勒佛一般,當然,若是謝宏看到,會覺得更像招財貓也未可知。
只是這會兒已經是八月了,入了秋,正是農忙時。站了大半個上午,九戒和尚也沒迎進一個人,這個結果讓他很是氣沮。
他翹首往街道兩端眺望,盼著有人過來,也不知是不是佛祖真的保佑他了,只聽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從南門方向傳來。和尚大喜,佛祖顯靈,居然來了一輛馬車,會是哪家大戶的親眷來上香了呢,和尚很是憧憬。
不多時,那馬蹄聲就越發清晰了,只是……
走在馬車前面的是一個黑大個,這人魁梧之極,馬車的馬已經是高頭大馬了,可是跟這個黑大個一比,簡直像是小毛驢一樣。和尚嚇了一跳,心道:
“這不是那個張二牛嗎?傳說他一個人打倒了一百多人,這人……不可能上香吧。聽說他是跟那個謝主簿一起走的,難道馬車里是謝家人,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災星怎么又回來了。”
“兀那和尚,廟里水井在何處?從河南趕到宣府,累死俺了,給口水喝。”
九戒看見張二牛,就想往廟里縮,結果還沒動作,二牛就已經嚷嚷起來了。和尚不敢怠慢,急忙指著后院道:“水井就在后院,張施主請自行取用。”
“嗯,和尚心地果然不錯。勞煩和尚再幫我看一下馬車,這車夫是外地雇的,車里可有寶貝,俺不大放心。若是看不住,回頭小爺拆了你這破廟。”前面說的還挺客氣,后面還是露出了本性。
九戒嚇得一縮頭,一迭聲答應道:“施主只管去,貧僧在此看守,定然無恙。”
見二牛轉過了墻角,和尚這才松了一口氣,嘴里碎碎念道:“菩薩保佑,讓這個兇人喝完水就趕快離開,可千萬別在寺中胡鬧,小廟可禁不住這莽漢折騰,阿彌陀佛。”
過了一會兒,見廟里沒有動靜,九戒放下心來,又起了好奇心,打量起馬車來。馬車前面坐著一個車夫,頭上戴著斗笠,壓得很低,也看不清面容。車窗掛著一縷薄紗,倒像是大戶人家女眷坐的車,只是里面沒半點聲息,應該是沒人。
和尚正探頭探腦間,突然起了一陣風,風撩起了車窗上的輕紗,帶來一陣清涼。
驀然間,九戒突然聽到不知哪里傳來一陣木魚聲。他心里大奇,明明早課已經結束很久了,哪里來的和尚敲木魚?難道是廟里那幾個小家伙突然勤力了,還是不對,這明明是很多個木魚同時敲響的聲音啊。
九戒原地轉了幾圈,再仔細聽時,驚異的發覺,那木魚聲分明是從馬車中傳出來的。“不可能啊,馬車里面應該沒人才對,就算有人,也不可能同時敲響這么多木魚啊。難道……”
和尚想起了二牛剛才說的話,寶貝?難道那個莽漢說的是真的。這個念頭一起,就再揮之不去了,九戒心里像是有一百只小老鼠在抓,滿心里就想著探頭去看一眼。
又在地上轉了幾圈,和尚探頭看看車前的那個車夫,只見那人低著頭,象是在打盹。他終于下定了決心,悄聲悄息的走到車窗前,往車廂里面張望。
“這是……寶塔?”若是說佛家有最注重的東西,那莫過于寶塔了,佛家諺語也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浮屠就是寶塔了。九戒萬萬沒想到,二牛說的寶貝竟然是一座寶塔。
車廂里面光線有些黯淡,九戒看不太仔細,但是可以看到這塔很大,足有半人多高,若是說這寶塔是一件寶物,和尚也是相信的。
只不過,剛剛的木魚聲從何而來?難不成是寶塔里面有和尚不成?九戒很疑惑,雖然他是和尚,但是這種無稽之談他也是不信的,他摸著光頭,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家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時,秋風又起,車窗上的輕紗掠過了和尚的光頭,沒有帶走一片灰塵。但是,和尚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因為……
木魚聲再次響起,只聽得‘咚!咚!’聲響成了一片,而聲音的來源,正是車廂里的那座佛塔。和尚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塔里有人?
不可能,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么多木魚,就算里面藏了一個人,也沒有這么多手啊?再說……
和尚注意到,風停了,聲音也消失了。
難道真的是寶物?和尚激動了,風一吹就能自行敲木魚的寶塔……佛寶啊!
“這……是什么寶物,竟如此神妙?”和尚的聲音顫抖著,不過,旁邊沒有人,自然也沒人答他。
不對,還有一個人,和尚并沒有注意到,車前面的那個車夫微微抬起了頭。
斗笠下,是一張清秀的臉,只見他嘴角一挑,露出了一絲微笑,并且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回答了和尚:“這就是哥來到明朝之后的第二件作品:七寶玲瓏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