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茬吧~
皇城西大街離中和殿的直線距離其實并不遠,可實際上的距離,卻如有天壤之別。[.千千聽書]所以,不管百姓們的吶喊聲有多響亮,實際上也是傳不到金鑾殿上的,殿上的眾位大人們當然也聽不到。
何況,他們即便聽到了,也沒空去考慮,就在西大街那里群情激昂的時候,中和殿里的氣氛卻十分詭異。[搜索盡在]
朝臣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們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把各路政事啟奏出來,然后等著正德‘嗯啊,的應了一聲,這才如蒙大敕的退下,耗時不長,可每個出班啟奏的人都是一身冷汗。
難不成皇上就是折騰人玩呢?眾人心中都很疑惑,可卻不敢停下,一旦停下了,皇上就會重復之前那番說辭・・・・・・
還是說皇上真是打算裁員?歷朝歷代,裁汰冗員都是一個不變的話題,從開國時的官員不足,到中后期的冗員為患,大明朝走的也是差不多的軌跡。
以裁汰冗員的名義,既能節省開支,又能打擊士黨・倒也不能不說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可在這個時候用出來,未免有些不合時宜吧?
遼東災情如火,皇上真能坐視?還是說裁汰冗員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實際上皇上別有所圖?李東陽腦子里全是問號,額頭上,汗水也是涔涔而下,一邊的王鏊也是一般摸樣,原因很簡單,心理壓力太大了。
“・・・・・・山東巡撫朱欽有表上奏・・・・・・”政事雖繁,可稱得上大事的也是有限,所以上奏政事的重要性下降的也很快,從朝中大事變成了地方大事,到了這會兒,兵部侍郎閻仲宇上奏的已經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嗯。”正德的反應沒啥變化。
“・・・・・・威海衛指揮使李玉在河間府境內失蹤,巡撫朱欽奏請・・・・・・是否應責成河間府尹詳加探查?畢竟是朝廷命官・這個・・…・・”
正德突然直起身子,饒有興致的問道;“那李玉既然是威海衛的指揮使,怎么會跑到河間府去?”
“這個・・・・・・”閻仲宇當即語滯。
他好歹也是個侍郎,這種小事原本也沒放在心上,不過朱欽匯報上來的指揮使失蹤不是一兩件,而是一次・沿海各衛所的軍將多有擅離職守的,這李玉的特殊不過是他跑的有點遠,而且又遲遲不歸罷了。
會發生這種事,原因也很簡單,這些人都是被嚇到了,嚇唬他們的當然就是謝宏的船隊了。但這原因卻不好說出口,一則是因為謝宏,二來轄下的軍將臨陣脫逃,他這個侍郎面上也沒什么光彩。
也不等閻仲宇答話・正德當即冷喝道;“轄下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朱欽這個巡撫是怎么當的?罷了他的官・去了他的功名,削職為民罷。”
“陛下・・・・・・”閻仲宇大吃一驚,正要分辨時・卻見一道冰冷目光的掃了過來,又牢牢的盯在了他的身上,“對那李玉,以及那些臨陣脫逃的軍將的處理方案,兵部是個什么意見?”
“此事・・・・・・”閻仲宇心中一涼,皇上居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還揪著不放,是謝宏・還是・・・・・・
他側頭看了一眼曹元・見對方正冷笑著看著自己,他心中更是冰寒・原來是皇黨發難,要借機徹底肅清兵部的士黨勢力!
“啟稟陛下,臨陣脫逃,依律當斬・・・・・・”依照士黨達成的默契,遼東和謝宏才是重點,若是與此有關,那么自當全力抵抗,可既然沒有關系,閻仲宇也無意硬抗,以免步了朱欽的后塵。
那幾個衛所軍將,跟他本就沒什么關系,自然也沒啥舍不得的。對朱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可皇上若是存了找茬的心思,即便他閻仲宇不說,曹元這個尚書又不是只會告密,朱欽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了。
“嗯,好,就這么辦吧,朕準了。”正德點點頭,又道;“曹元,有了山東的例子,大明各地的衛所也該整頓整頓了,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了・你回去擬個章程,盡快交給朕。”
“微臣遵旨。”
難得看到正德有了反應,閻仲宇身在局中,無暇多想,可李東陽的腦子卻是急速運轉起來,而且很快有了結論;皇上是趁機要把各地衛所掌握在手中,然后循故例,推行遼東新政!
不過,還是那句話,從理論上應該是這樣沒錯,可這事兒卻是不合時宜啊,難道皇上不知道遼東的天災?還是說沒了謝宏的指點,皇上只會墨守成規?
李東陽依舊很迷糊,甚至連正德和曹元一唱一和的,當場把事情敲定,他都沒做出任何舉動。總的來說,士黨還是以他為尊,他既然不動,這事兒也就順順利襯的通過了。
與這事兒相關的,那幾個軍將的處理辦法,以及朱欽被罷免等等,自然也是一并通過。在場的人當中,也不是沒有與朱欽交好,或者有淵源的,可在這種時候卻也不敢跳出來。
沒有李東陽等人的力挺,在正德的強勢之下,那還不是出來一個倒霉一個?朱懋恭已然為大義獻身了,自己當然要留得有用之身,以圖后報了。
有了閻仲宇的前車之鑒,接下來奏事的人就更加小心了・上奏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小,生怕又給正德抓到什么把柄,自己倒霉不說,很可能還會連累同僚。
而正德仿佛也是再次睡著了一般,除了‘嗯啊,二字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應。
琢磨不透歸琢磨不透,眼見朝會已經進行了近兩個時辰,已近正午時分,可離結束卻還是遙遙無期,朝臣們都有些著急,即便有那心寬的,心里不急,腿腳卻是發軟,一把年紀了,一站就是兩個使臣,這誰受得了啊?
見李東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王鏊卻是耐不住性子了,他當即使了個眼色給兵部右侍郎陸完。
閻仲宇剛剛遭受過打擊,險些罷官去職,陸完也是心有余悸,可那件既定的事情可謂事關重大,又有他本身的原因在里面,他哪里架得住王鏊的催促?于是也是硬著頭皮出了班。
“啟稟陛下,寧王宸濠上奏,如今江西盜匪四起,地方不寧,因此寧王奏請陛下,請求恢復護衛,以協助地方,肅清盜匪,未知陛下意下如何?”
陸完此話一出,金鑾殿上便是一片靜默,只有他低沉的聲音在回蕩,除了少數知情者,每個人都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氣,皇上本來就在找茬,在避種時候提這種事,陸全卿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自永樂年以后,哪怕是在邊鎮,卻又有那個藩王有過護衛?何況還是寧王這個身處大明腹心之地的藩王?當今天子頗有韜略,怎么會不知道這件事代表的意義?
眾人看向陸完的眼光,都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一般。
“寧王叔?恢復護衛?那就恢復唄・・・・・・”正德像個沒事人似的揮揮手,“寧王叔人品還是不錯的,朕登基的時候,他還給朕送了禮物,雖然他的煙火沒宣府的好看・不過也還不錯了。”
“・・・・・一片寂靜。
皇上到底是精明還是糊涂?真是搞不清楚呢,這么大的事情,居然這么簡單就應承了。不少人心中都是懊悔,早知道還不如自己來提呢,寧王爺出手可是很大方的,提議的人的收獲想必更加豐厚吧?
“繼續吧。”正德又招了招手,示意繼續議事。
雖然達成了寧王的請求,可王鏊心里一點也不高興,丟出這么大的一個噱頭,依然沒有試探出皇上的目的・這場朝會或者說是罰站到底有沒有頭啊?
“・・・・・・陛下先前有旨,令各鎮、巡官查照先年年例開礦采辦,然這浙江銀礦礦脈已絕,請陛下收回成命,以示恩澤。”
提起此事的是戶部侍郎王儼,開礦的事情是今年年初正德頒下的旨意,各地雖一直以敷衍為主,不過有了圣旨,多少還是要應付一下的。
福建四川雖然都是應命,可浙江這邊的抵觸情緒一直很高,到現在也只是以礦脈已絕來作答,并無半分銀兩送到,戶部這邊也很是頭疼。
等王儼見到寧王恢復護衛這么大的事情都順利過關,也起了心思,想看看能不能把這件棘手的事情也一并解決了。
“他說礦脈絕了就絕了?可朕怎么聽說,浙江的銀礦仍在開采啊?”
正德一開口,王儼就已經在心里叫苦了,倒不是正德有調查令他吃驚,只是他很清楚,今天這場朝會的主題就是找茬,只要皇上的回答不是嗯啊二字,那就一定會有人要倒霉。
而自己好死不死的就撞在槍口上了,皇上既然已經開始質問,那么接下來會發生仟么,當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王儼,你不是吃了朕的回扣了吧?”果然,正德一臉狐疑的看了過來,問出來的話更是讓王儼哭笑不得。
雖然他確實收了好處,可那個應該不叫回扣吧?禮尚往來而已,皇上您咋能這么粗俗呢?
“算了,你這個侍郎不要干了・・・・・・”正德又是一擺手,往朝班末尾指了指,道;“嚴嵩。”
“微臣在。”
“王儼瀆職自肥,被朕罷免了,你就到戶部做個侍郎吧,千萬不要辜負了朕的期望啊。”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