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關于遼西……”
會晤時間雖短,可還算相談甚歡,至少韓輔覺得自家安全是得到保障了,眼看謝宏似乎有結束面談的意思,他咬了咬牙,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不過他也留了心眼,不提祖大煥,只說遼西,倒是個進退自如的打算。
“你是想問本侯想如何處置祖參將吧?”謝宏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韓輔的心又提了起來。
“末將不敢。”
“這樣好了,既然有人為他求情,本侯就賣韓總兵一個面子,對他之前種種就不予追究了,不過……”
“請侯爺示下………………”自己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大的面子,韓輔并不清楚,也無暇去考慮,他的心神都被謝宏這個不過給吸引過去了。
“祖家,還有遼西的那幾個軍門,卻是不能繼續呆在遼西了,這其中的原因應該不用本侯說了吧?名字也是一樣,本侯就不一一點數了。”
“侯爺仁德,天高地厚。”韓輔長出了一口氣,真心誠意的說道:“祖大煥等人想必也會感ji涕零,深感侯爺大德。”
“嗯,”謝宏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道:“你轉告祖大煥等人,本侯給他們兩條出路,一是去京城……”
“京城?”
韓輔大吃一驚,差點失聲喊出來,遼南的毛倫在遼南呆了這么久,最大的盼頭也就是回京,這算是懲罰還是獎勵啊?
“皇上正在籌辦軍事學院,祖參將那些人也算是宿將了,正好是個效力之所,韓總兵你也應該知道,薊鎮的溫總兵就是這么打算的。”
祖大煥這算是因禍得福了?居然能在圣駕前效力,韓輔一時間說不出的羨慕,他知道,包括他自己在內…謝宏的目的是調開遼東的將門勢力,然后將遼東徹底掌握在手中,可誰在乎啊?
除了楊浩然那個只想著騎馬砍人的粗坯,誰會在乎這個偏僻的邊鎮“另一條路么,則是去天津。”謝宏也不在意韓輔一瞬間的失態,對朝中的文臣…他用的多半都是yin謀,可對待武將,他用的則是陽謀,堂堂正正的把各種選擇擺給對方,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該知道如何選擇。
“天津?”這個地方對韓輔來說就有些陌生了,除了大概的位置之外,他對那里一無所知。
謝宏繼續說道:“碼頭停的那些船你應該有看到吧?”
“是。”
韓輔來的時候心情頗為沉重,也無暇東棖西望…可碼頭離南城并不遠,船隊的規模又大,他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到。
“那些都是隸屬于皇家艦隊的船只,若是不甘于當個教習,也可以申請加入皇家艦隊…出海搏個富貴,嗯,遼西的田畝房舍,本侯會按市價折現給他們,倒是不用擔心本錢問題。”
“是。”
韓輔對商貿之事不熟,不過從他聽說的情況看來,海貿的收益還是非常高的,不說旁的…若不是出海歸來…巡撫衙門又上哪里去弄那么多硝石硫磺?
等韓輔打從侯府出來的時候,抬頭看看清朗的天空和遼闊的大海…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只覺仿佛做了一場夢一般。
“總兵大人………………”見他出來,反應最快的卻是跪在地上的祖大煥,雖然沒說什么話,可單從他那復雜之極的眼神中,韓輔就能讀懂對方的心思了。
韓輔呵呵笑道:“祖兄弟,侯爺仁厚,遼西的百姓明年不會挨餓,你,和你手下那些人也沒受多大懲處,何止不是懲處,連本將都羨慕你呢,哈哈。”
“啊?”祖大煥一臉茫然,這個答案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韓輔詳加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
“京城?天津?這么說,侯爺真的不計前嫌了?”將那個兩個去處反復默念了數遍,祖大煥猛的抬起了頭,不能置信的問道。
韓輔笑而不語,只是重重點了一下頭。
“侯爺大恩大德,末將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報啊!”祖大煥一聲狂嘶,連連磕頭,叩地有聲,砰砰作響。
他的心情不是死里逃生這么簡單,對他來說,離開巡按府之后的這十多天,實是度日如年,內心收的煎熬比之前的幾十年還多,要不是還顧著祖家,以及遼西的眾兄弟,他真恨不得直接跳到海里,來個一了百了。
這樣的情形下,聽到這個用寬大都遠遠不能形容的處置方案,他心中的ji動實是難以形容,一時間,他把所有的感ji都借著磕頭宣泄了出來,很快額頭就見了血。
看著昔日同僚狀似瘋狂的舉動,韓輔并沒有上前阻攔,他能體會到對方的心情,換了是他,只怕會更ji動也未可知。
“走吧。”默默注視了一刻,他從親兵手中接過韁繩,轉身而去“老爺,咱們走錯方向了,東邊是軍營和碼頭,北邊才是回去的路,要投宿也應該去金州衛城啊?”韓輔接過韁繩后,卻沒上馬,開始韓林等親兵還沒在意,等走了一會兒,發現他奔著碼頭去了,只好出聲提醒。
“沒錯,就是去軍營。”韓輔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
“老爺,咱們去軍營做什么?”除非是地方上的老爺兵,否則兵營可是守備森嚴的地方,旅順這里的就更不用說了,連作坊附近都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呢,何況軍營?韓林的臉色有些發白。
“去拜訪吳將軍,向他請示方略啊。”
“呃,老爺,錯了吧,他是副總兵,您才是總兵………………這不是顛倒了嗎?”韓林納悶了,老爺別被嚇到了或者喜壞了吧?這怎么還犯糊涂了“顛倒?”韓輔嘿嘿一笑,“嘿嘿,你不懂,老爺我清醒著呢,明面上我是總兵,可實際上我就是個幌子,侯爺真正屬意的是那位吳將軍。”
“那又何苦費這個周章,直接就任命了不就得了………………”
“所以說你不懂了吧?哈,等著看吧,日后你就知道老爺我的選擇有多英明了。”
韓輔心情極好,不做回答,反而和韓林說笑起來,后者則更是一頭霧水了,不過,很多事沒必要搞那么明白的,只要老爺高興就好,他撓撓頭,呵呵一樂,快步跟了上去。
忄兄弟,果然如你所料,韓輔真的去見烏鴉了。”
宏點點頭,嘴角一挑,lu出了一絲充滿自信的微笑,最后一絲不安定因素也已消除,遼東定矣。
“對那個祖大煥的處置,是不是有點太…………”這話不太好措辭,江彬momo后腦勺,想了想才咧嘴一笑:“不太合謝兄弟你的xing子啊?”
“江大哥,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以前咱們實力不足,必須得用鐵血手段才能震懾旁人,可眼下的遼東,大勢已成,誰敢擋在前面,必將被時代的巨輪所碾碎,當然不需要做的那么絕,何況,除了yin奉陽違之外,那個祖大煥也沒造成什么實質xing的傷害,而且二弟那邊也確實需要人。”
其實謝宏從來沒把武將當成對手,在正德時代的明朝,他的主要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以士大夫為名的官僚們,這些人才是他殺伐果斷的對象,對武將,他還是以籠絡和懷柔為主的。
當然,有那不長眼的一定要找事,他也不介意一巴掌拍死,不過祖大煥卻不能歸到那一類當中去…………
“好一出負荊請罪,謝賢弟,恩威并施,義釋仇寇,經此一遭,你在遼東威望便再無人能夠動搖了。”
謝宏抬眸一看,卻是一直奔
o在外,指導各地防治冰雹的王守仁回來了,他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問候道:“伯安兄,一路可還順利?”
“還好,遼南情況最好,全境沒有冰雹落下,遼南以外,其他地方多少有些疏漏之處,尤其是沈陽衛周邊,不過,即便有下冰雹的地方,也都是些小冰雹,再加上那邊屯田的數量有限,因此造成的損失并不大……”
王守仁眼睛雖然已經恢復了,可他風塵仆仆,塵土滿面的樣子,比在蓋州的時候還夸張,要是不聽聲音的話,謝宏恐怕也得仔細分辨一番才能認出人來。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一臉振奮,一絲疲憊之色都看不到,對謝宏的問候充耳不聞,反是興致高漲的說起了工作的進展。
這位準圣除了才華,和喜歡偷聽別人的對話小毛病之外,居然還是個工作狂,誒,不過這模樣總比他冷著個臉強。
而且,又有八卦了,這些關于圣人的第一手的信息要是能拿到后世去,那不得老搶手了啊?其實,哥也是很幸福地,謝宏一邊心不在焉的聽著,一邊胡思亂想。
“不過,也有需要警惕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來了謝宏的心不在焉,王守仁突然面容一肅,語氣沉重起來。
“警惕?還有其他天災?”
謝宏被嚇了一跳,不待這么玩的,冰雹也就算了,要是地震什么的,那唯一的辦法只有疏散百姓,連搶收可能都來不及了,那可是嚴重多了,可據他所知,東北明明就不是地震帶啊?
“那倒不是。”王守仁沒想到謝宏的反應這么大,微微一愣,這才解釋道:“這次天災范圍之廣,其實也出乎了王某的意料之外,雖然遼鎮大部無恙,可北面的草原上卻也有不少遭玄的地方,若是韃靼部倒也無妨,那些部落都以游牧為主,損失應該不會太大,不過,遭災的卻是朵顏三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