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是由北向南的流向,在三岔河口出,分流成遼河和河。太子河改道向東,而后再分流成渾河,而遼河卻是一路向北,剛好經過朵顏部,因此,雙方的貿易也憑借水路展開,船只當然是遼東方面提供
哈桑是第一次帶隊跑這條商路,不過其他人卻是往來過好幾次了,行程上的事也用不著他操心,他還是更關心妹妹一點。不光是親情的關系,妹妹的境遇,也同樣關乎著雙方的聯盟。
“難道你現在還沒進他的帳篷……”聽出了妹妹的言外之意,哈桑瞪大了眼睛,非常驚奇,直接用草原上的說法問道。
“誒呀,總之大哥你不懂,就不要問了。”被兄長道出了心事,女孩又羞又惱,小臉通紅。被人扔在一邊,自己本來就很氣苦了,可這個傻乎乎的大哥還亂說,還要不要人家活了?
“對了,大哥,你這次怎么會跟來?現在可是春天啊,西面的草場不要緊嗎?”拿謝宏沒辦法,不過對付自家大哥,玉兒還是很有手段的,她迅速將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開。
“這個・・・・・・”哈桑也不傻,看到妹妹的樣子,也知道傳言有誤,不然的話,那位侯爺怎么會放過這么漂亮的妹妹呢?不過看到玉兒一頭熱的樣子,他也知道沒法勸,何況,妹妹問的這個問題,牽涉也是很多的,讓他有些不好作答。
草原上的勢力一向很混亂,平時眾部落混雜在一起,時而也是互相征戰,到對付大明的時候,又聯合在一起,共同發力,韃靼和瓦剌就是這種關系。
而朵顏三衛和韃靼、瓦剌的關系卻有些復雜。盡管也和大明動過武,不過朵顏三衛都是單獨行動的,而且大多數時間內他們和大明也保持著相對的和平,名義上他們也自承是大明的藩屬,反倒是跟同為蒙古族裔的韃靼部一直爭戰不休。
當然,會造成這樣的情況主要還是因為韃靼部的強勢,朵顏三衛只是奮起反抗,不想被對方吞并。此外,在兩個部落交界的地方,對草場的爭奪也是很激烈的。
多一片草場,牲畜們的食物就豐裕些,長得膘自然也多些這是牧人們的共識,再加上草原上的習氣,爭奪草場的激烈也可想而知。
而哈桑身為族長之子,又是族中最出名的勇士,春天的時候,一般都會去西邊,帶領部眾跟韃靼部作戰的,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確實是很古怪的一件事。
玉兒比她大哥可聰明多了,開始只是隨口一問,可見到哈桑期期艾艾的神情女孩馬上就發現了古怪之處。
“大哥,難道爹要跟韃靼部講和?一起對付遼東?”玉兒急切的追問道,雙方要是開戰,自己的立場可就尷尬了,何況,她也不認為自己的父兄會贏。
看看金州那些大船就知道了,盡管那些船都是在遠離港口的地方操演,可是,即便在幾十里外,從海上傳來的那隆隆的炮聲依然讓人心悸,那些東西,又豈是憑牧人們的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
再說,遼鎮的兵馬也不是吃素的,各地的兵馬天天都在操練,兵甲也遠勝畬家的族人打起來的話,族人一定是會吃大虧的。
“玉兒你別急,不是那么回事兒,不是那么回事兒。”玉兒的聲音有些大,哈桑被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安撫妹妹,還不忘向四周張望,生怕引起誤會。
見周圍沒什么人關注,他這才放下了心,解釋道:“韃靼那邊已經知道咱們和遼東講和了,而且你也在遼東,以伯顏猛可那驕傲的性子,他又豈會再派使者來?”
“嗯,那倒也是。”女孩點點頭。
伯顏猛可是韃靼部的小王子,一向自詡為成吉思汗第二,從前派來的使者也都是趾高氣揚的,好像讓朵顏三衛投靠他們,是多大的恩德一般,也正因如此,父汗才一直沒有屈從于對方強大的壓力。
好在朵顏三衛對韃靼部來說,本來就如雞肋一般,伯顏猛可的眼睛一直盯在富庶的大明上面,跟三衛這邊,多半也都是在小打小鬧。若是對方以主力東移,那三衛這邊還真就未必抵擋得住。
從前還在部落的時候,玉兒也是一直很擔心的,生怕韃靼人來硬的,那樣的話,即便再怎么不甘心做人附庸,父汗也只能屈服了。
很顯然,自己在金州,朵顏部和遼東聯盟的消息,都是父汗特意放出去的,為的就是告訴小王子,朵顏三衛已經有靠山了,要是對方再想動手的話,多少也要考慮考慮。
這樣的情況下,以小王子的高傲,確實不會有使者來,來的話,就只能是數以萬計的王帳精兵。父汗打的是什么樣主意,女孩也有些猜測,八成是打算拉遼東下水,一起對付韃靼呢,至少能從遼東得些武器的支援。
玉兒不想理會男人們的這些算計,只要自己的族人不和遼東翻臉動手,一直象現在這樣和和氣氣的就行了。
“奇怪的就是,韃靼部沒有派使者來,但是邊境小部落卻都縮回去了,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一直很消停,別說有人來搶咱們的草場,連咱們的牧人過了界都沒人管,真的是很奇怪。”
哈桑撓撓后腦勺,非常納悶的說道:“本來我還想帶人去西邊探探,可父汗他們不讓,說是有可能中埋伏,所以,也沒不知道那邊到底是怎么回事,沒仗打,我又擔心你,就來這邊了唄。”
“韃靼部收縮防線了?”玉兒忽閃著漂亮的大眼睛,差點驚呼出來,好在及時捂著了自己的小嘴,這才沒驚動旁人。
哈桑悻悻道:“可不是么,搞得我連仗都沒得打,本來得了這柄寶刀,我還想和伯顏猛可的王帳精兵較量一番呢。”
“太好了,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嘻嘻,有了這個消息我就不信見不到・・・・・・”不知道到了什么,玉兒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展顏一笑,笑得很是開心也很得意,就好像偷到了小雞的小母狐貍一般。
“玉兒你要見什么?”
“總之,大哥你很好,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以后我會幫你多要幾把寶刀的。”玉兒板起了小臉,故作嚴肅的說道:“你趕快回去吧,我也要回金州了。”
“嗯哦,好,那你自己保重啊。”哈桑也不是心思靈活的人,對妹妹突如其來的興奮完全摸不到頭腦,只能唯唯應聲。
“知道了。”把大哥送上了馬,玉兒心不在焉的答應著,一顆心早已經飛回了金州,恨不得盡快啟程。嗯還好,坐船回去的話,還是很快的用不了一天,就能見到那個壞蛋了。
“呃,對了,玉兒,父汗說他也想你了,特意讓我帶了口信,等秋天的時候,你要是有空,就來營口港這邊吧,到時候父汗會親自過來記得了嗎?”記起了花當的囑咐,哈桑又轉頭叮囑了一聲。
“記得了,放心吧。”女孩滿口答應著,可語氣卻更加急切了,用力揮舞著小手,像是趕人一樣・趕著哈桑離開。
哈桑從來就拿這個妹妹沒辦法,這時就更是無話可說了,他笑著搖了搖頭,帶馬而去。
只要妹妹開心就好,其他的管還那么多干嘛?
大寧本是大明的親藩所在,洪武二十四年,太祖朱元璋的十七子朱權就藩于此,為寧王。后因靖難之役,成祖朱棣奪了弟弟的兵權,將寧王一脈移封到了南昌,大寧就此衰落了下來。
而后,在宣德年間,朵顏三衛和明廷反目,大舉入侵遼東,并且占領了大寧城。到了正德年間,大寧已經成為了三衛中,朵顏部的重要據點,也是兀良哈和大明互市的地方。
不過,正德三年以來,三衛的重心開始傾斜,從大寧轉移到了遼河流域。
原因很簡單,和遼鎮的貿易,規模越來越大,而水運的省事省力,也遠遠超過了陸路,因此,盡管三衛合議的王帳還在大寧,但牧人們閑暇時更愿意往泰寧衛跑,每當有船自南而來的時候,河邊都會響起震天的歡呼聲。
對此,花當也談不上是憂是喜。
三衛一直并稱,可實際上,也是各自分開的,朵顏部最靠西,自大寧前抵喜峰口,近宣府;泰寧衛在中間,自錦州、義州,經廣寧至遼河;福余衛最靠北,自黃泥洼,逾沈陽、鐵嶺至開原。
朵顏部地盤最大,部眾也最多,所以是首領,對于部落的日漸繁華,花當自然喜聞樂見。不過,遼河流經的地方,都是泰寧衛的牧場,這就不太理想了。
花當近些日子本來也一直琢磨著,是不是再開辟幾條水路出來,要知道,大寧周邊也是有河流的,論起深度寬度,也并不在遼河之下,只是距離遠了點罷了。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花當也不怎么在意,無論泰寧還是朵顏,打斷了骨頭連著筋,一起同甘苦共患難這么多年了,肉在誰碗里都一樣。何況遼東那位又是自己的女婿,有這層關系在,朵顏部的領袖地位是不會動搖的。
可是,不論什么樣的團體,都不可能精誠團結如同一人的,花當雖然不怎么在意,可有人卻看紅了眼,為此還惹起了不小的麻煩,正讓花當皺眉頭的這個場面,也是由此而來。
“大首領,兔子做窩還知道多留幾個口子呢,咱們可不能在遼東一條線上拴死啊!”花當的帳篷里,一群人圍坐成了一圈,中間正有個黑瘦的漢子大聲嚷嚷著。
“屠余,那你說怎么辦?”花當厭惡的看了說話之人一眼,不耐煩的說道。
屠余是福余部的首領,這人人如其名,兩眼間的位置拉得很開,看上去就像一條黑鯰魚。別看長得象鱗爪類動物,可他的心眼卻不少,明明是眼紅泰寧衛占了貿易之利,他卻不提貿易的事兒,反而質疑起了三衛和遼東的關系。
“當然得兩頭下注了,韃靼和瓦剌咱們都惹不起,現在他們正在謀劃大事,一時沒工夫搭理咱們,西邊這才得了安生。要是等他們回過手來,大兵壓境的時候,咱們再后悔就晚了。”屠余比手劃腳的大聲說道,看在花當眼里,頗有些張牙舞爪的味道。
“說的也是啊,大首領,咱們還是得考慮周全些・・・・・・”
能進帳議事的,身份多半也都不低,至少也是個部族長老,這些人也是花當頭疼的緣由。要不是這些人吃干抹凈還賣乖,他又何苦在這里忍受屠余的吐沫星子?
“那依你的意思怎么辦?咱們把跟遼東的貿易停了,然后大伙兒爬去西面舔伯顏猛可和火篩的腳板?”說話的人就坐在花當的左手邊,由坐的位置就可以看出這人的身份不一般了,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不敢這樣對著屠余這個一部首領說話。
“札剌亦兒,你少陰陽怪氣,誰說要停了跟遼東的買賣了,我只是說要留條后路,做點準備。”屠余一下蹦起老高,活像一條跳出水面的鯉魚,兩腳離地還不忘搖頭擺尾。
停了貿易?要是開始的時候還好說,可到了現在,牧人們都嘗到甜頭了,誰要是敢提這種事兒,就算是部落首領,也只能是個眾叛親離妁下場,要不然他怎么不敢明面上搶生意呢?
“那你倒是說說要怎么留后路?派兵跟著韃靼他們去搶大明?哼,韃靼、瓦剌可以去寧夏,咱們對著的可只有遼鎮和薊鎮!你說打誰?薊鎮咱們打不過,遼鎮么,哼哼,勝負先不說,只要一動兵,這貿易立刻就得斷,到時候怎么辦?”札剌亦兒冷笑道。
“遼鎮咱們更打不過。”向札剌亦兒點點頭,花當接著說道:“你們沒見到,我可是見過了,遼鎮的火器還有兵甲,都犀利著呢,我可不想拿族人的命去填。”
“誰說要打了?”屠余大聲道:“要打也不是現在打,告訴你們吧,這次王子殿下他們有極大的把握,恢復大元輝煌的機會就在眼前了,等到那個時候,難道咱們還縮著不動?貿易?他們靠的還不就是那些作坊和匠人,把那些東西搶到手,還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又讓人家拔一層皮呢?”
“絕對有把握?這話怎么說?”花當心中一動,追問道。
“具體我也不知道,以咱們跟韃靼部的關系,王子殿下也不可能告訴我,但這事兒應該不假。大首領,大伙兒都知道玉兒在金州,不過,這事兒涉及部族的利益,你可不能…・・・”
屠余一通嚷嚷,不少長老臉上的表情都開始松動,顯然是動了心,沒有就去搶,本來就是草原人的秉性。
當然,大明現在很強,三位惹不起人家,可如果有機會的話,平等的交換顯然沒有奴役別人來的爽快,所以,長老們也都認可屠余的意
“我當然不會跟漢人通消息,若是果然如你所說,身為大首領,我也不會阻擋大家發財……”
將眾人的臉色都看在眼中,花當在心里暗嘆一聲,這些人都沒見過冠軍侯的手段,所以都有點不知天高地厚,還去幻想什么大元的輝煌,笑話!就算沒有冠軍侯,大明也不是任由宰割的啊,否則伯顏猛可干嘛不來薊鎮,整天只在西面晃悠?
可眾意如此,他也不好強壓,也壓不住,札剌亦兒雖然支持自己,可泰寧部的長老們卻多有動心的,一個不好,說不定三衛內部就云l了。
“不過,即便要采取行動,也只能等到伯顏猛可他們成功之后,在那之前,誰要是敢向遼東挑釁,可別怪我花當不客氣!”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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