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獻度高了可以封爵?還能在海外出任總督?”張文錦眼睛瞪得溜圓,失聲驚呼道。
寧波會議的內容太多,貢獻度看似只不過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部分,他聽得也不甚仔細。等鄭杰仔細的解釋過一番之后,他就震驚的幾乎不能自已了。
那可是封爵啊!大明文官的地位很高,若是在中樞呆幾年,死后八成都能得些追封,可那并不代表爵位很泛濫了,生前能得封爵的,至少也得是九卿那個范疇的,自己這種地方官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眼下這種情形,倒是有立功封爵的機會。只要跟寧王對上,那就有戰功可得;要是能爆發一下,把寧王給平了,那就更不用說了,當然,張文錦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寧王好歹帶了十萬大軍呢,別說是人,就算是十萬頭豬,憑區區一個安慶府之力,也是拿不下的。
而江南新政的章程是,只要去經商或者探險,就能得爵位,還能當官,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不得不說,張文錦聽的都有些心動。
他是個傳統的文人,心中只有中土,不知道海外到底是個什么概念。不過,隨著天津影響力的擴散,他的老家那邊也傳來了不少消息,其中很多都是關于倭國海貿的。
給他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兩點,一是倭國的金銀,也不知道那個破島上面到底哪來的那么多金山銀山,總之,只是短短兩年時間,就已經有海量金銀從那里流入了大明,極大的充實了皇上的內庫。
二就是總督府在當地的權威,可以說,倭朝總督就是當地的土皇帝,朝鮮就不用說了,連那些野蠻兇野的倭寇都是服服帖帖・恭恭敬敬的,這樣的權威,其實是在他這個知府之上的。
雖說是父母官,可他這個知府卻也不能肆無忌憚的行事・當地的士紳是肯定要避諱的,下面的官吏也是要收買的,對百姓的壓榨也不能太過,否則要是激起了民變,他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比起來,總督府的官員就舒服多了。反正壓榨的不是天朝子民,皇上根本就不在意;而且誰再怎么肆虐・也折騰不過那位冠軍侯;就算激起當地的民變了,那也不是總督府的責任,反倒是給了冠軍侯進行鎮壓,然后進一步剝削的理由。
從寧波會議的精神來看,倭國那邊還算是比較溫柔的,等到了南洋,那才叫兇猛呢,奉旨打劫啊!裸的扯下臉面去搶了・當地總督府的權威到底有多大,那還用說么?而且總督還能名正言順的抽成,連貪污的工夫都省了。真是想想就令人神往啊。
“大人・這貢獻度不光是局限于海外的…・・・您想想就知道了,這貢獻度以貢獻為名,貢獻的對象又是誰呢?”
“莫非是大明朝廷?”張文錦神情專注,下意識的回答道。一邊說著,他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兩人密談了很久,茶水已經變得冰涼,可一向很講究的知府大人卻半點都沒有察覺。
“大人英明。開拓海外,也是為了將大明的威儀播于四方,讓化外蠻夷之地盡皆王化・和大人這樣守土牧民的父母官做的事情是一樣的。所以,這貢獻度也是全天下通用的,只要擁有了足夠的貢獻度,哪怕是用掉了,一樣可以在其他領域占得先機。”
“其他領域指的是?”
“正如學生適才所說,守土牧民對朝廷一樣有貢獻・日后也是要計算貢獻度,然后據此評價為官資歷的;此外,以后營建港口,修整道路,建設船塢這些大工程,朝廷也會漸漸交給民間營建運營,審核的重要標準就是貢獻度;再有就是,想要參與今后施行的新政,也需要這個……”
“咝,這不就是・・・・・・”張文錦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本來對這個貢獻度的評估已經很高了,可卻沒想到竟然重要成了這個樣子,這簡直就是把士人的特權盡數剝離,然后轉移到了貢獻高的人頭上嗎?
“不過,侯爺的意思是,再有貢獻的人也不能在民間搞特權,與民爭利,所以,貢獻度和士權還是會有些不同的。優惠和競爭都只在官場和商場上發生,并不會波及到民間,當然,這都是后話了,具體什么時候會全面推行,學生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如此,君杰,老夫若是也想獲得這個貢獻度・・・・・・”
“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說了這么半天,鄭杰為的就是這個目的,“大人,針對寧王之亂,新建伯已經明列出了相關的條文,并且公示于眾・・・・・・就拿大人您來說吧,守土力戰,就有二百貢獻度,安慶是要沖之地,也是叛逆的主要目標,貢獻相應翻倍!”
“那就是四百?好像有點少啊。”張文錦已經完全進入角色了,這時候居然盤算起收獲來。
鄭杰坦然道:“不少了,大人,學生也不諱言,學生向大人力諫,促使大人下定決心,鄭家也是有貢獻度可以拿的,不過只有一百比起大人您來說,實是差得多了。”
“只有一百,你就冒這么大的風險?”張文錦有些狐疑的看著鄭杰,可卻看不到絲毫破綻,鄭杰臉上之用濃濃的艷羨,他想了想,又問道:“那這一百貢獻度能做些什么?”
“好處可多了,消耗一百點貢獻度,就可以在航海學員雇傭一個合格的導航員了,若是用來買船,也可以把訂單排在前面,明年就可以得到新船了・・・・・・”鄭杰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可張文錦卻聽的不大入耳,雇一個人,買幾艘船,好像沒啥了不起的啊。
“要是一定要用普遍性的標準衡量……”鄭杰一直觀察著張文錦的神色,見他有些不耐煩,知道有些對牛彈琴了,連忙轉換話題道:“一百貢獻度,可以從船舶司借貸一千兩銀子・・・・`・”
“噗!”張文錦剛把茶杯端起來,結果差點一松手給扔到地上去,“一千兩?還是借貸的?君杰,你們鄭家在無錫・・・・・・”他真的被震驚到了,在民間・一千兩算是很多了,可在他這樣的一方大員眼中,那還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他斜著眼看著鄭杰,心道鄭家不會是窮瘋了吧?
知道誤會了・鄭杰趕忙解釋道:“大人,您要想想,這貢獻度是累計的,貢獻越高,能借貸的數目就越大,而且還是遞進翻倍的:一百貢獻就能借貸一千兩,若是一千貢獻度・那就是兩萬,一萬貢獻度,那就是四十萬啊!”
“而且,這也不單單能用在商事上,同樣也可以應該用在仕途上,一百貢獻度,就相當于一個知縣一年內,安安分分的處理好縣內政事的貢獻度!大人・四百貢獻度,等皇上回轉京城,開始推行行政的時候・您可是占了大大的先機吶!”
“原來如此・・・・・・”張文錦徹底心動了,他不懂商事,可對官場上的事兒卻是門清。聽說過天津行政的消息之后,和很多士人一樣,他也擔心皇上準備徹底以新官僚取代舊的,不過,要是有了這個貢獻度,不就相當于有了投名狀嗎?
按照新官制,用過去的套路撈錢恐怕有點難了,不過這事兒也是一體而同的。
做清官可以安安穩穩的攢貢獻度・讓家中的子弟先去學院學習,或者跟著鄭杰這些先行者歷練,等到自己致仕,就可以單干了,一樣能使家族興旺,一樣能賺錢・還沒有風險,又何樂而不為呢?
“來人吶,快去請楊指揮使過來,就說本官有要事相商。”張文錦拿定了主意,于是揚聲喚人去請楊銳,寧王叛軍就在九江,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整軍備戰。
“君杰啊,你先前說,這一次江南世家一起發動,那如君杰這般的……應該不只安慶一府吧?”決斷已經做下來,張文錦開始盤算起勝算來了。
鄭杰拱拱手,笑道:“敢教大人得知,新建伯早有成算,到達寧波的當日,就已經安排妥當了,除了安慶,黃州、饒州、臨江、吉安、撫州、廣信諸府,以及下轄諸縣,都有人負責,一待寧叛兵至安慶,諸府就將全面發動,屆時……”
“必成四面合圍之勢!”南昌、九江周邊的府縣全都被鄭杰點數了出來,寧王全師而出,那些府縣一發動,他立時便是進退兩難了,到時候不用打,叛軍就要潰散了。
“可若是宸濠孤注一擲,猛攻安慶,或者諸府・・・・・・”張文錦依然有些遲疑,不是每個說客都有鄭杰的口才,也不是每個知府都是這么明道理的。而且寧王被逼到絕路,狗急跳墻也是很要命的。
“大人無需擔憂・・・・・・”這一次的回答卻是異口同聲,鄭杰急忙抬眼看時,見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將走了進來,這人正是張文錦遣人召喚的都指揮使楊銳。
鄭杰向著楊銳微微一笑,點點頭,示意對方先說。
楊銳一抱拳,朗聲道:“知府大人,末將治軍尚算嚴謹,一月總有兩次大操,自問不會遜于叛軍那些強豪,若是得大人首肯,末將還可以從周邊府縣召集部分精銳,集結兩三萬兵不是難事。然后再將叛軍在九江的惡行傳出去,城中軍民勢必誓死相抗,守住安慶又有何難?”
楊銳之前已經向張文錦請過戰了,可對方卻是猶豫不決的模樣,他也是無奈,大明以文御武,不得知府首肯,他這個都指揮使也調不動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這時見張文錦突然轉念,他心中也是大喜,對鄭杰也多了幾分好感,他很清楚,知府大人的轉變,八成跟這個青年幕僚有關。
“大人,至于其他州府,您也無需擔憂,只管靜候便是。”有了楊銳的話做注腳,鄭杰的信心更足了,他意味深長的說道:“大人若是還不信,稍候便請召集知府衙門上下,然后以抗戰守土之事相問,結果如何,屆時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