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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逆之后鎮西王進京掌控大局,與左丞相、杜尚書等人合力螫肅朝綱。
南理經此一亂,即便沒有鬧到內戰那么嚴重,不過也動了元氣,為穩定大局,‘肅逆,中只查首犯不興株連,靖王心腹一個不留但對于那些涉及叛逆卻不知內情的普通官員,只要誠心悔過朝廷也都網開一面,當然,不治罪不代表沒制裁,幾個月中朝中官員調動頻繁,重要崗位都由幾位輔政大臣的門生心腹頂替。
但右丞相沒那么好的運氣,他是這場叛亂中除靖王外第一人,早早就被下獄,據宋陽所知,一個月前他已被問斬,沒想到現在竟還活著。
宋陽給右丞相把脈同時,對顧昭君道:“手段了得啊,佩服得很。”
能把這樣的重犯救出來,又豈止‘了得,,簡直是手段通天。對此顧昭君沒去得意,坦言道:“你也知道,前陣子朝廷動蕩,官員不停調動¨崗位輪替時難免就會出紕漏、被人鉆空子………再就是運氣不是一般的好,連半成把握都不足的事情,居然真的成功了。”
具體救出老友的過程,顧昭君并未多說。不過從他語氣就能聽得出,此事實屬僥幸。
宋陽才剛剛見過鎮西王和左丞相,兩個人都不曾提到班大人逃獄,另外任初榕也在時刻關注鳳凰城的情形,每天里都有信雀往來傳報消息,一樣不知道右丞相還活著。不難猜測,不論顧昭君營救班大人的過程如何,最終的結果應該是成功‘調包,,恐怕整個南理都道此人已死。
宋陽也無意追問,而是說道:“承情,多謝了。”
“謝我沒去麻煩你?”宋陽突兀道謝,但顧昭君能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這事你也做不了主,老班又是罪魁禍首。就算找到你、你肯幫忙去求你老丈人…鎮西王也絕不會應允的,找你沒用,又何必讓你為難。”
班大人形銷骨瘦,不醒人事。
如果算上幼帝福原這一朝,班大人經歷四朝。他太老了,仿佛連內臟都已開始腐爛…微弱呼吸中透著古怪的酸臭,這樣的人,經歷過一場牢獄之災、又輾轉千里從鳳凰城逃到燕子坪,此刻居然還有呼吸、還在努力的活著。
宋陽放下老頭子的手腕,顧昭君從旁邊問道:“怎樣?”
從皮膚到身骨、從經絡再到內臟,都因衰老而虛弱,但也僅只是虛弱而已,全身上下并無任何病變,對此宋陽都覺得不可思議…搖頭應道:“放心,人不會死………可是還能活多久,我沒把握的。”
再好的大夫,也只能治病無法治‘老”宋陽取出挎囊里的應用之物,開始行針用藥…助班大人恢復體力,這不是什么復雜事情,醫治同時宋陽也能開口說話,和顧昭君隨口說笑:“你沒把他送去大燕,不算真正講義氣。”按常理推斷,右丞相只有逃去燕國才能真正重獲自由,若是聯合了燕頂、景泰,甚至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不料顧昭君卻大搖其頭:“姓顧的沒那么小氣。當初決定救他的時候…本來就打算把他送去大燕…沒想過帶他來這里………………我和老班有交情,以前他幫過我…這次就當是還清人情,以后各為其主,斗個你死我活也無所謂。救出他的時候,我的人把話給他講明白了,不過沒想到,他不肯去大燕。”
宋陽意外:“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也才剛見到他,來時候就昏了,我怕他撐不住,趕緊請你過來。等老班醒了你自己問他吧。”班大人不去大燕而選燕子坪,顧昭君也納悶得很。宋陽點點頭,暫時不再說什么,手上云針如風,替班大人保住元氣,忙活了好一陣,終于長出一口氣,把針藥盡數收拾起來,起身后又開出了調理身體的藥方,遞給了顧昭君:“放心吧,人沒事,不過年歲太大,這么一番折騰下來,總得調養幾十天,才能再下床走動。”
顧昭君不言謝也未再道歉,他和宋陽有淵源、有交情也有生意,真正算得是自己人,平日里客客氣氣,真到該道謝的時候反而說不出口。至于他救了右丞相,算起來是和宋陽作對,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義氣、都有自己不得已也要完成的事情,姓顧的不覺得自己救班大人是對,但也一樣不以為自己錯。把藥方仔細收好后,他又問道:“那以后呢?你會如何處置老班?”
為報仇宋陽甚至都不顧惜無辜,更沒想過會饒恕那些爪牙幫兇,但平心而論,就憑他和顧昭君的關系,老顧真心想保的人,只要不是元兇,放過一兩個宋陽也不會在意。
這次宋陽琢磨了片刻,才應道:“班大人留在南理不妥當的,大家都會為難………等他恢復些體力,送他去回鶻,你覺得如何?”
宋陽自己就是‘付黨余孽,,又和謝門走狗、譚歸德這群大燕反賊沒少打過交道,是以一清二楚,班大人若留在南理,容他召集舊黨,指不定又會惹出什么樣的風bo。賣顧昭君一個面子,留下班大人一條老命無妨;但是要再給班大人一個翻身的機會,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而回鶻那邊,‘日出東方,做得夠義氣,任初榕早就替宋陽想著要去向他致以謝意,特地在年前帛夫人‘下地走寶,、送回封邑的無數珍寶中選出了幾樣,只是覺得禮物有些輕,打算等后面再有珍寶入庫時,再加以挑選,湊成一份大禮,由阿里漢押運回國送給‘日出東方”
這一來,回鶻衛很快會有一趟返鄉之旅,由此宋陽盤算著,干脆把班大人送到回鶻去。一來回鶻與吐蕃、犬戎不同,它不與漢境接壤,沒有爭端自然也就不存仇恨、不存歧視,再請薩默爾汗幫忙照看下,班大人至少衣食無憂,也算頤養天年了;二來兩國相距遙遠,沒人協助班大人休想再回來,更沒法再聯絡門生心腹、搞出什么事端。
顧昭君全無異議,笑道:“剛剛說過的…我和他以前有交情,知道他出事了,不能不去想法子救一救,沒想到真給救出來了………既然救了他,便不能再推他去送死。明白了?我只是想他活命,你的安排我沒話說。”
事情說完宋陽不在多待…顧昭君把他送到門口,忽然又道:“老班留在銷金窩這段時間,你放心。”他妁話沒有講完整,但意思再明白不過,顧昭君不會讓老頭子再聯絡舊黨的。
宋陽哈哈一笑:“要不放心我剛才直接就毒死他了。”說完,對老顧擺了擺手,催馬返回侯府,顧昭君想了想,又趕緊回áng前去看老友…琢磨著宋陽別再真下了毒,他不是干不出來………………
銷金窩在封邑南緣,侯府在毗鄰小鎮于正北,歸途時路過燕子坪,正值黃昏時分宋陽也就沒回去侯府,跑去找瘟頭蹭飯,說說笑笑直到月上中天,這才告辭離去,稍稍沒想的,走在小鎮街道中,宋陽看到了一條死狗。
黃狗,蜷縮于街邊并無傷痕或其他異象只是最最正常的老死了………它本就是條老狗了,宋陽認識它。
老宅的院子里數不清的貓貓狗狗中的一條,宋陽已經想不起它是什么時候來的,只能模糊確定,認識它應該還在認識小捕之前。很多事情不能去回想的,一旦靜下心去仔細琢磨,讓人恍然的便不再是事情本身,而是時間的厲害之處……有人來了,有人走了,真的很快呵。
宋陽把老狗抱了起來,他還能記得,尤太醫在小鎮邊緣開辟過一片小小的墓園,專門來埋葬家里死掉的這些小東西,上次宋陽去埋葬尸體的時候,尤太醫還活著。
老狗已經完全冷掉了,又走了一個。
處理過尸體,宋陽心里有些發悶,請鎮上夜巡的紅bo衛幫忙傳訊,今晚他會住到舊宅,不回侯府去了。
院門推開,貓貓狗狗都被驚動,完全是情緒使然,宋陽忽然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在、還有很多。宋陽這次再回封邑時常春侯府已高竣工,他也住了進去,畢竟大家湊在一起,一是人多熱鬧,二來萬一再有事彼此也有個照應。不過尤太醫的老宅也并未荒棄,任初榕指派專人,每天都會來打掃、同時喂養那些小畜生。
老宅整潔,比著當初老小毒物在時干凈了不知多少倍,反倒讓宋陽有些不太習慣了,但是沒辦法,就算他再把屋子搞亂,沒有舅舅的‘幫忙,,也亂不回原來的感覺。宋陽沒掌燈,在尤太醫靈前坐到半夜,起身áng睡覺。可還沒等他閉上眼睛,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宋陽本以為是任小捕,不料深夜來訪的居然是謝孜濯,很上次一樣,瓷娃娃的懷里,仍抱了一個盒子,她的身體不好,盒子又好像有些分量,抱在懷里很吃力的樣子。
宋陽有些意外:“這么晚還不睡?”說著,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想請她進門。
“我睡覺不是很好,總是睡不著,偶爾會出來走走。”體質不好的人,因為病況不同大都會有兩種狀況,一是異常嗜睡但總絕困倦;另一則截然相反,精神衰弱睡眠奇差,便如瓷娃娃這樣。
說話同時,謝孜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進門,說幾句話就會走。星月璀璨,把她的蒼白染得幾近透明:“晚飯后我和公主、小九她們在閑聊,有紅bo衛通報說你今晚住在老宅,今晚我又睡不著,就過來了。這是給你的。”謝孜濯吃力地舉起盒子,宋陽剛忙接過,打開盒子一看,放得全都是書,既有知名兵法,也有近代大賢關于中土諸國國勢的著述。
宋陽笑道:“這些書來得正好。”
因為宋陽笑,所以瓷娃娃也還了他一個微笑,可即便兩人不過三尺之隔、這么近的距離,她的笑容落在宋陽眼里仍顯得遙遠得很:“平時沒什么事情做,就靠看書來消遣,我看得很雜,什么書都有的。聽公主說你最近想要研習兵法和國勢,就挑選了送來,不知用不用得上。”
宋陽道謝,謝孜濯無所謂的搖搖頭,另起話題:“云頂上師的本領很高,我想拜他為師,他不肯答應……你的腦筋很好,有辦法么?”
云頂對謝孜濯的印象很好,傷勢痊愈之后,兩人也多有來往,但云頂不會幫她殺人,更不會去教她殺人,何況,謝孜濯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習武,即便尤太醫復生也改變不了這一點,活佛的本領雖然了得,但對此一樣無能為力。
宋陽不想讓她失望,可也只能搖頭,坦言道:“幫不上什么。”
也許早就料到了答案,也許真的心如止水,謝孜濯并未失望,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不用宋陽再多說什么,跟著她又換了話題:“你學習兵法………我有很多時間,可以一起學么?”而這一次,仿佛真有些害怕宋陽仍會拒絕似的,她又稍稍加快了語速:“我以前只是看書,走馬觀花,沒能真正學到什么。”
學習兵法學習打仗,在謝孜濯看來,又何嘗不是一種報仇的辦法。這門學問干看書并沒太多用處,非得向有經驗的前輩請教不可,可是打過仗、會打仗的人莫不是些粗獷漢子,瓷娃娃沒辦法自己去接觸,如果和宋陽一起學,情形便不一樣了。
這樣的小小要求,宋陽當然不會再搖頭,一口答應下來:“正嫌一個人讀書無聊,你肯陪我一起再好不過。有個同窗,好得很啊。”
謝孜濯沒什么表情,但真正地,輕輕松了一口氣。景泰是仇人,他的地位太高,由此報仇變成了奢望;自己的身體差,除了讀書幾乎什么都做不了,由此所有與報仇有關的之事,也都變成了她的奢望。直到此刻,終于有了一個小小的進步,謝孜濯想笑,可真正想笑的時候,偏偏又找不到適當的情緒了。
瓷娃娃第三次換了話題:“回來后一直沒來得及問過你,第二次燒燕宮,那火很好看吧?”
宋陽點頭而笑:“聽我說沒什么意思,明天我讓譚圖子專門給你講一回。”
說書先生譚圖子長了一張好嘴,上次逃到小鎮避難,承覺得此人有些用處,就把他留下來了,能為貴族效力是譚圖子巴不得的事情,留在封邑中用心辦事,現在已經先后編出幾套好詞,有財神降世指點銷金窩;有尊者轉生布道吉祥地;當然也少不了一套‘紅bo府比丘尼聯手誅妖,的大書。
除了幫承宣傳正經事,譚圖子也把宋陽火燒大燕宮編成了故事,不過這種書不會流傳,只在侯府之內講一講,博大家開心罷了。
謝孜濯終于笑了,無跡可尋的開心,從笑容里一閃而過,又在宋陽面前靜靜站立了一小會,輕聲道:“我回去了。”
說完,謝孜濯離開,可才走開幾步,她又轉身回來,一直走到宋陽身前,伸手把他懷里的書匣接過、躬身、放到地上………………隨后,張開雙臂,抱了抱宋陽,輕聲道:“謝謝。”
抱過之后,謝孜濯真正離開了。
為能一起讀書?為宋陽燒了仇人的皇宮?還是為了他安排譚圖子專門來給媯‘講故事?謝孜濯沒說,宋陽不得而知,唯一能確定的僅只是她的擁抱輕而又輕,仿佛她自己力大無窮,而宋陽才是那個稍一用力就會碎裂開來的瓷娃娃。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