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梟  第八十二章 護送

類別: 架空歷史 | 歷史小說 | 活色生梟 | 豆子惹的禍   作者:豆子惹的禍  書名:活色生梟  更新時間:2012-07-20
 
活色生梟第八十二章護送

天氣越來越冷,陣陣北風掠過,雖然還不甚猛烈,但打在、臉上,已經隱隱透出些戾氣,讓人很不舒服。

從幾天前天空漸漸變得陰郁,不知從哪里飄來的烏云,沉甸甸地壓在眾人頭頂,始終不曾散去。瓷娃娃置身于枯黃長草間,仰頭看著空中陰霾,對宋陽微笑:“烏云追著我們走呢,讓咱們幾天都看不見太陽。”

對這個說法宋陽付之一笑:“追著咱們?你我沒那么招老天爺的恨吧?不過是陰云覆蓋的面積太大,咱們一直沒能走出去。”

瓷娃娃卻倔強得很,搖著頭堅持著自己的說法:“不是云大,而是云動,追著你。”

宋陽好奇:“何以見得?”

瓷娃娃笑:“妖星歸來,再入人間,頭當然得頂著重重陰霾,否則氣勢何在?這是你的氣派。”

雖然明知她會開玩笑,可宋陽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理由,咳了一聲笑道:“不許迷信!”說著,轉回頭對護送自己離開的沙民道:“距離邊界還有多遠?”

護送的隊伍來自白音,族中精通漢語的白音王走不開,漢人通譯班大人也留在了營地,所幸的是雖然白音沒人能再懂漢話,但沙民大族這幾十年里一直都有漢人常駐,有不少人都通曉漢話,白音王特意請了個水平最高之人跟在宋陽身邊充當通譯。

通譯早就算過路程,想也不想地答道:“直線走過去差不多二十天,但是要躲避狼卒崗哨,估計還得慢一些。”

宋陽點點頭,仲手指向天空:“現在已經到了草原上,天色又不好,不知什么時候就會下雨,讓后面的兄弟回去吧。”

跟在宋陽身邊的沙民不過二三十個人,離開荒原后他們就易裝成普通的牧民看上去沒有絲毫奇特之處,不會引人注目。

但是在他們身后三十里,還始終跟隨著三千白音精銳。

大隊人馬若跟在宋陽身邊,目標實在太大難免不會暴露行蹤,真要惹來了狼卒宋陽就甭走了,但就讓他一行二十余人趕赴邊界,白音王又實在不放心,這才想出了現在的辦法,精銳部隊距離正主三十里緩緩跟隨,一旦前面遇險后面就能及時接應上來。

兩隊相隔的三十里中,白音人又建了六個移動探衛,每崗一人,彼此間只差五里,無論荒原還是草原,都在視距和沙民特殊木哨覆蓋范圍內,有事的時候可以揮動懷中藏匿的小旗或是吹響口中的哨子,都能立刻通知到大隊。

這番安排在漢人眼中談不上多周密但也足見白音王的心意了。

其實依著宋陽的心思,根本用不著這么‘鋪張,,只要給配個通譯、找個向導就足夠了可是白音王拳拳盛意,完全不容他拒絕,宋陽當時也就沒再多推辭,如今離開荒原進入草原,才對身邊沙民提起,請后面的軍隊回去。

通譯根本沒把這句話翻譯給衛隊首領,直接搖頭回答宋陽:“不是雨,這個時節,這樣的陰冷,天上藏著的不是今年的最后一場雨,而是第一場雪。”說著,他也抬起頭,瞇起眼睛仔細看了看空中云層:“會下很久但不太大,不會影響行軍,對勇士們沒太多影響。”

這時候身邊的瓷娃娃忽然沒來由的問道:“那庫薩呢?”

當初在草原上,宋陽一行吃足了狼卒獵鷹的苦頭,真正曉得了它的厲害之處,如今又在草原上行走,沙民向導會小心避開犬戎探馬,可天上的獵鷹隨意翱翔、行跡完全無法預料,雙方隨時可能遭遇,宋陽所在的小隊現在是牧民打扮,落在鷹眼中也沒什么值得懷疑的,但是后面的三千白音,又怎么可能躲得開天鷹偵查?

若他們被發現,狼卒趕來圍剿,宋陽又該不該殺回去相救?相救是去送死,不救心里又覺得不落忍,這種事可討厭的很,能免則免了。//到了現在,三千白音已經不再是保鏢,干脆就是累贅了。

白音好意相送,自己不領情不說反而還覺得他們麻煩,未免顯得有些不識抬舉,所以宋陽一直不好意思說出口,但瓷娃娃才不管那一套,她的顏色只給宋陽看,對旁人一概平平靜靜冷冷清清,該說就說毫不忌諱。

通譯這次不敢自己做主了,轉過頭把瓷娃娃的意思盡數轉述給白音衛隊的首領,不料后者聞言卻全不當回事,嗚哩哇啦講起了蠻話:“庫薩算什么?根本用不著擔心。

沙民與牧民世代為敵,所有沙民都知道獵鷹的厲害之處,通譯見衛隊首領說得大包大攬,不去翻譯給宋陽聽,反而自己先皺起了眉頭:“不可不防,否則白白斷送了三千白音兒郎,你不當回事我還要心疼的!”

衛隊首領沖著通譯瞪眼睛:“他們人人都是我的手足兄弟,我比你更在意!”說完他又笑了起來:“你是不知道,我們白音早就找到了破解庫薩的辦法。”

通譯大吃一驚:“當真?”

“三千兄弟的性命,能用來開玩笑么?”衛隊首領面帶得意:“白音二十年里就棲身在草原邊緣,活在狼子的眼皮底下要是沒能找到對付庫薩的辦法,早就被滅族了,又哪還能回去和你們團聚。”

通譯來了興致,滿眼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快說來聽聽?”

衛隊首領不答反問:“我先問你,庫薩什么時候眼力最差勁,又什么時候眼力最兇猛?”

沙民都了解對獵鷹又詳細了解,通譯回答得毫不猶豫:“它們在大雨時和雨后追蹤之力會大幅下降;在夜里眼力最好,比著白天看得還要更清楚…···還有,追人的時候,冬天不如夏天。”

衛隊首領點點頭:“那你可知,為何會如此么?”

通譯滿臉不耐煩:“有屁快說!”要說起來,沙民純純樸樸地惡語,比著漢家的罵人話更兇猛,‘有屁快說,比起‘有屁快放,明顯高了個等級。人家世世代代都這么說話,衛隊首領也不以為意·繼續道:“不動腦筋,永遠也解不開獵鷹的威脅····”

衛隊首領好好給通譯講了一番‘有思考才有未來,的道理,當然也免不了再挨上好幾句‘有屁快說,,這才心滿意足·直接給出答案:“鷹眼犀利,但它們在天上飛,追蹤時候看得不止是獵物,更多的是……油!”

通譯有個壞毛病,一遇迷惑就使勁眨眼睛,此刻眼睛都快眨得睜不開了:“什么油?”

“你身上的油、人身上的油、獵物身上的油······人人皮膚上都有油脂,咱們自己看不見·但鷹眼特殊,我們在草原行走時碰了草葉,油就會掛在草上,落在天上的鷹眼里,就是閃光的痕跡。你想吧,這就等于人人身后都拖了一條閃閃發亮的‘線,,它追起來會有多容易。”

通譯嘴巴大張:“真的假的?”

“哪里會有假嘞···你自己琢磨啊,下雨時老鷹追不到人有情可原·為啥大雨初歇、視線晴好的時候,它們的追蹤本領反而大幅下降?因為雨水把草葉上的油跡沖掉了唄;再說庫薩為啥黑天比白天更兇猛?因為咱們看不到的油痕,在老鷹眼里是亮晶晶的·黑天比著白天更醒目;還有,庫薩追蹤逃犯冬天不如夏天,最最簡單不過的道理了,冬天人穿得衣服多,恨不得把全身上下都包裹起來才好,皮膚很少暴露在外,蹭到枯草上的油少而又少……”衛隊首領耐心細致,把一番道理仔仔細細講給通譯聽。

兩個沙民一會指指天空,一會指指草堆,聊得挺開心·把漢人朋友完全丟到一邊去了,瓷娃娃倒還好,沒什么表情安靜等待,宋陽可是越著急,實在忍不住了,拽了拽通譯的袖子:“說啥呢?”

通譯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職責·把衛隊首領的話一字不落翻譯過來,瓷娃娃也聽了個目瞪口呆,吸溜著涼氣道:“這個···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

宋陽卻若有所思,對瓷娃娃應道:“有些意思,我以前倒是聽過差不多的說法······”他好像是在前生的《動物世界》里聽說的,對于鷹眼視力卓絕,生物學家有過一種假設,認為鷹眼會對獵物比如兔子、老鼠的尿液灑落草葉后的產生的光譜有特殊的洞察力,所以鷹的視力好只是一方面,另一重是它們習慣追蹤這種痕跡,大大縮小了捕獵范圍,大幅提高了追蹤的成功率。

兩種說法頗有相近之處。

瓷娃娃饒有興趣:“哦?尤太醫給你講的?”

宋陽搖頭:“不是舅舅,是趙忠祥。

瓷娃娃當然不知道趙忠祥是何方神圣,不過不用問,肯定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對宋陽微笑著說了句:“你認識的能人還真不少。”

庫薩追蹤的道理不是胡來的,二十年里常常會有白音沙民游走于荒原、草原的邊緣,數不清碰到過多少次獵鷹,但只要能保證之前身體皮膚不與周圍草木接觸,遇到天鷹及時往草堆中一鉆,大都能避開偵查。

衛隊首領還生怕宋陽不放心,又用蠻話解釋了幾句,后面的三千白音,早在進入草原前幾天,就開始以蒿草根特質的蓑衣包裹全身,除了眼睛,幾乎不露一絲縫隙,保證行走時不會留下‘油漬,。在進入草原后他們就更加小心了,大家行進的路線,特意選在野草瘋長的非牧區,一路走來長草足以埋人,后面的隊伍整天里都在俯身行走,把身形藏匿于草下……

其實鷹眼再怎么犀利,也不可能隔障視物,小獸或者獵物躲入草堆扔回被它們發覺的原因不外兩個:一是‘油漬,閃光醒目,p

菀端娣繅“冢奐#映げ莘煜噸猩寥胗パ另則,庫薩就算看不見獵物,至少能看到長長的‘油痕,至此便戛然而止,沒再向前延伸,不用問,獵物一定是藏在了下面。

白音用二十年時間驗證出的道理,多半是不會錯的,而更要緊的是在人家解釋過后,宋陽就只剩下感動的份,后面的三千精兵為了追隨、保護自己,在進入草原后的行軍就完全是弓著半蹲于長草中、緩緩前行,畢竟拋除油跡反光之說·鷹隼的常規視力也異常了得,三千人的一支軍隊密密麻麻地站在那,就算不留下一點油光,天上的畜生也能一眼看清·所以懊ˉ伍非得藏身于長草、小心前進不可。

三千白音的辛苦可想而知。

宋陽搖了搖頭沒再多說什么,只有瓷娃娃明白他的意思,輕聲道:“都是互相的。沙民淳樸善良是沒錯的,但若非你為他們做了那許多的事情,他們也不會對你如此上心。”

天下間所有的交情,莫過于一來、一往,為對方做得越多交誼自然也就越發深厚,平心而論,宋陽為白音、為沙族做得事情,足以抵得這三千白音的辛苦護送了。

“你不用覺得歉疚什么……”瓷娃娃的話沒說完,可是說到這里,神情里忽然現出了一份猶豫,片刻后最終還是淺嘆息了半聲,閉口止言。

她險險就把羅冠等人葬身花海裂谷的事情告知于宋陽可是這件事情實在讓人很煩,想了想還是先瞞下來,有什么事情都先等歡歡喜喜地回家之后再說吧。

隨后幾天宋陽等人的行程一帆風順,正如沙民所言,壓在他們頭上的并非雨云而是雪霾,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天空中開始飄落雪花。雪花太小了,干脆就是冰渣,零零星星全無壯觀或美麗可言,反倒更給這初冬染出幾分蕭瑟,讓人打從心眼里覺得陰冷。

直到他們踏入草原第八天的中午,始終在前進時對天空多了幾分留意的宋陽忽然停下腳步對身邊同伴道:“庫薩!”

高空遠端、視線盡頭,一頭獵鷹正在緩緩盤旋著······

衛隊首領立刻吹響只有沙民才能聽到的哨子,警告后面大隊小心遮掩行跡,通譯則提醒宋陽和瓷娃娃不用在意、也別盯著飛鷹看個沒完,他們現在是草原牧民,不會惹來畜生的懷疑···可是沒想到的通譯的話還沒說完,遠天的鷹子就雙翅震動,迅速向著宋陽一行飛來,待到他們頭頂的高空后,發出了三聲清冽啼鳴,開始盤旋起來。

通譯的臉色變了變,先和衛隊首領用蠻話交流幾句,又回頭囑咐宋陽與瓷娃娃:“事情不太對勁,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待會會有狼卒過來盤查,你們兩個記得不要說話,真要有人問你們什么就裝成聾啞夫妻,萬事自有我們照應。”

出行之前白音王就想到可能會遇到狼卒崗哨盤查,跟在宋陽身邊的沙民都是經過特意挑選,身手精強心思聰明自不必說,最要緊的是精通犬戎語且身材矮小···一沙民普遍身材高大,比著漢人、犬戎、吐蕃都要強壯不少,但沙民并非異種,也是黑發黑眸黃皮膚,只是天生骨架寬大些。

沒等多長功夫,遠處馬蹄聲傳來,一支三十人的狼卒小伍馳騁而至,在他們臉上倒并沒有太多戒備神情,能看得出他們趕來盤查也不過是例行公事,并非是發現了什么可疑之處。

白音衛隊的首領率先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奉上早就編好的說辭,把自己一行說成是流浪牧族,趕在冬天降臨進入荒原邊緣,冒險打下些黃羊,豐收過后正準備去西關的大集市賣掉皮子去賺一分溫飽錢。

草原上像這樣的牧民大有人在,因為種種原因丟了牧群,變成獵人和流浪漢,狼卒伍長跳下馬來在白音的隊伍中轉了一圈,好歹翻看了下車子上層層疊疊的黃羊皮,見沒什么異常點了點頭,又打量著衛隊首領道:“看你們身體不錯,想不想從軍?前面準備打仗,這個時候進隊正好能多賺幾兩。”

就算沒有任務在身,衛隊首領不殺狼卒就不錯了,哪還能參加他們的軍隊,當即面露難色,嘿嘿地笑著,雖然沒直接拒絕但不想去的態度再明白不過。

狼卒在外惡名遠播,但是對同族還算親切,伍長見狀也不勉強,擺手道:“不想來就算了,你們就此轉向吧,前面去不得了,剛剛說過了,馬上就要打仗了,兵家重地不容你等靠近。”說完,翻身上馬準備帶人離開。而衛隊首領心思一動,又喊了聲‘請稍等,,轉回身從大車上卸下了幾張羊皮,抱到狼卒伍長的馬上,笑道:“咱們不投軍不是因為怕死,只因家里還有老人孩子,我們要是回不去,他們就只剩死路一條了,性命不是自己的,實在是有苦衷······天氣冷了,這幾塊皮子給兄弟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做個披蓋,算是咱們的一份心意。”

狼卒內部軍紀森嚴,平白無故里犬戎騎兵是絕不敢動本族平民的一針一柴,否則軍法嚴懲不貸,不過人家主動送東西來犒勞軍兵又另當別論。沙民送過去的黃羊皮都是上好貨色,而這個季節,這份禮物正是士兵們最最需要的東西,狼卒伍長又驚又喜,連忙下馬沒口子的道謝。

宋陽從一旁看著,心中琢磨犬戎騎兵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學得還真不錯,難怪狼卒之名威震天下……

既然狼卒有了笑意、謝意,再說起話來也就輕松多了,客氣了幾句又閑聊了幾句后,衛隊首領‘隨口,問道:“前面要打仗···到底是咋回事?打沙民還是回鶻兒?”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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