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裴徽拜師
“來,朕與諸位暢飲,今日不醉不歸。”李隆基心情非常暢快,舉杯接連一飲而盡。
歌舞聲再次響起,在數十舞女飄飄欲仙的優美舞姿中,張瑄趺坐在那里,偶爾用清朗的目光投向崔穎一眼。
一開始,崔穎有些回避和閃躲,但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少女的神色就變得一如往常般的沉靜和優雅,目光也變得非常淡然。
連連暢飲,除了張瑄之外,包括皇帝李隆基在內,其實都有了幾分醉意。楊玉環更是醉眼迷離地半靠在錦墩上,似笑非笑欲語還休,說不盡的嬌媚勾人。
虢國夫人的心情有些壓抑和低沉,一杯連著一杯,放肆地飲著。
而她身側的少年裴徽目光則有些游弋,時時落在張瑄的身上。待一曲罷,舞女退下,裴徽似是猶豫良久,突然起身向李隆基行去,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就拜了下去輕聲道,“裴徽意欲拜張公子為師,還請皇上做主。”
李隆基有些意外地望著裴徽,微微一笑,“裴徽你好學上進,倒也值得嘉許。只是這拜師之事……”
李隆基沉吟了起來,有意無意地掃了張瑄一眼。
張瑄瞬間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旋即起身笑著婉拒道,“皇上,張瑄年幼,才疏學淺,實不敢妄為人師……裴公子如果不嫌棄,張瑄愿與公子時時交往、切磋詩文便可。”
張瑄并非矯情,他沒有心思去為人師表,盡管這貌似文弱的裴徽給他留下了些許好感。況且,在面上,他畢竟還是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這個年紀當別人的先生,也并不妥當。
當然,他并不排斥跟虢國夫人母子來往。因為在之前,他早就定下了自己今后對楊家的態度。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跟楊國忠淪為一黨。李林甫固然是奸臣,但楊國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在歷史上留下的罵名比李林甫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遠不近,若即若離。就是這個態度。
可以與虢國夫人母子過往,甚至可以爭取宮里楊玉環的支持,但絕不跟楊國忠攙和到一起。換言之,楊家是他借勢的力量而并非靠山,對于穿越者張瑄來說,不依不靠,憑借自己的信息前瞻優勢和對時局的精準判斷,來安排未來人生——才是最佳的選擇。
張瑄的立即表態顯然博得了李隆基一定的好感。張瑄固然有才,李隆基作為皇帝,自然喜歡有才的臣民,但李隆基這一生最厭惡的卻是那種恃才傲物之人。當年的李白才高八斗,但卻還是沒有得到他的重用,原因就在于李白太過狂放,讓李隆基看了不爽。
此刻,如果張瑄稍稍流露出些許“志得意滿”或者飄飄然不知所以然的姿態,李隆基便會毫不留情地打壓下去,之前對張瑄的好感也會瞬間化為烏有。
但裴徽看上去文弱怯懦,其實性子頗有幾分倔強,認準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伏在地上叩拜道,“學業一途,達者為先。張公子滿腹才學,裴徽非常欽佩……懇求皇上為小子做主。”
李隆基眉頭皺了皺,裴徽如此,如果是旁人,他恐怕早就發作了。但裴徽畢竟是楊玉環的親外甥,虢國夫人的獨生子,他也不好太過給這個晚輩難堪。
“你這小廝,倒是倔強。”李隆基勉強笑著,側頭望向了虢國夫人。
虢國夫人目光一陣閃爍,此刻默然起身也拜了下去,“皇上,我家徽兒自小喜好詩文……奴家看張瑄才學過人,德才兼備,徽兒能時時隨在他身邊受教,奴家也就放心了。”
“三郎,這也算是一樁美事。張瑄之才,堪為教導徽兒。不如效仿古人,名為師生,實為兄弟,三郎看如何?”楊玉環見三姐母子執意如此,就在一旁幫著說話。
她這一開口,李隆基就不好再說什么。他淡淡一笑,擺了擺手,“玉環說得有理。既然如此,張瑄,就按貴妃說的,你與裴徽二人名為師生實為兄弟,一起攻讀詩文以備將來報效朝廷。”
張瑄心里雖然不怎么樂意,但這事兒他還真無法拒絕。
張瑄從來都是一個當機立斷堅毅果決之人,知道自己推三阻四不僅于事無補,還會引起皇帝的反感,繼而得罪虢國夫人母子,倒不如爽爽快快地答應下來。左右,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裴徽抬起頭來,清秀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今日張瑄的才學表現已經徹底征服了這個少年。他一直要尋一個良師指點讀書,卻始終沒有合適之人,適逢其會遇到張瑄,他自然不肯放過。
……
……
當日的酒宴盡歡而散。
皇帝李隆基和楊玉環盡興回宮而去,而虢國夫人早就醉倒,被侍女扶入房中歇息去了。
日落時分,張瑄在虢國夫人府上的客房略微休息了半個時辰,便告辭而去。在虢國夫人府門口,他正好遇到了也正要出門乘車返回的玉真公主李持盈和崔穎。
“拜別玉真殿下。”張瑄上前去行禮道。
李持盈優雅地一笑,點點頭道,“張瑄,你今日大出彩頭,深得皇兄和娘娘的喜愛。爾之才學,絕世過人,本宮也頗為贊許。不過,本宮有幾句話你且記在心上。”
“請殿下賜教。”張瑄心頭一怔,心道你又有何話說?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為人在世,尚需知進退懂分寸,本宮希望爾能謙虛謹慎,不要因有幾分才學就驕矜凌人……”李持盈的聲音非常沉穩,她回頭瞥了默然垂首站在自己身側的干女兒崔穎一眼,又展顏一笑道,“你與穎兒有婚約在身,也算是本宮的晚輩,若是旁人,本宮也懶得說這些逆耳的忠言。”
“大后日本宮在玉真觀舉宴昭告天下,你也來吧。”
張瑄心頭暗笑,心道這種話還需要你來教導?如果連這個分寸感咱都把握不好,那么,在這個盛世大唐怕也混不下去。
但面上,張瑄卻謙恭地躬身一揖,“殿下教導,張瑄謹記在心。”
李持盈贊許地點點頭,再次望了他一眼,擺了擺手,“本宮要去了。穎兒,咱們走。”
崔穎默然隨著李持盈上車而去,臨走時看也沒看張瑄一眼,倒是讓張瑄站在那里望著玉真公主的豪華馬車緩緩離開,微微有些悵然。
上了車,李持盈輕聲一笑,“穎兒,這小子真是不錯,娘親看他將來必非池中之物。能地這樣一個夫君,你也該知足了。”
此刻沒了外人,崔穎也就身心放松下來。她幽幽一嘆道:“娘親,穎兒這心里其實沒著沒落的……昔日,他是長安城里出名的紈绔浪蕩子,而突然之間,就變得讓人不敢置信……他的才學之高,是穎兒生平僅見,但越是這樣,穎兒就越覺得不太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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