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瑄皺了皺眉,任由南霽云帶著一干軍漢將他團團保護在其中,由南霽云出面跟那些來意不善的差役交涉著。
以南霽云的意思,這些差役也不過十余人,索性就率手下這些軍漢干翻了他們,徑自保護著張瑄先回大營再說。這些虛張聲勢平日里只能嚇唬嚇唬老百姓的官服差役跟這些如狼似虎的軍中悍卒,根本就沒法比。真要動起手來,他們怎么可能是南霽云這些軍人的對手。
但畢竟張瑄的身份擺在這里,不能太過失了身份。
“我等商客,路過蒲州,沒有觸犯刑律,你們憑什么抓人?你們是官衙差役還是市井流氓?”南霽云耐著性子沖著領頭的一個差役“抗議”著,而他手下的軍漢其實早就有些蠢蠢yù動了由百度貼吧提供!
領頭的差役冷笑著,“咋,還tǐng牛氣?少給爺們廢話……本州生重大盜搶案,十數盜賊潛逃,爺們看你們形跡可疑,八成就是盜賊。來人,把這些人帶回州衙去,等待刺史大人升堂盤問。”
這領頭的差役也就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人高馬大,作風粗魯野蠻,很令人生厭。他站在那里指指畫畫,唾沫星子四濺,揮了揮手,那群差役就圍了上來,逮住張瑄的隨從們就開始往脖子上套鎖鏈。
軍漢雖然憤怒,但沒有得到張瑄的命令,也不敢擅自動手,只能恨恨地咬著牙等待著一會的爆。
對于這些軍漢來說,這群差役算個烏啊只要張瑄一聲令下,他們立即上前,三拳兩腳就拿下了。
南霽云回頭瞥了張瑄一眼,有些無奈地嘴角一抽。
張瑄冷冷地打量著這些差役,心里也猜出這麻煩大概是來自于剛才鸛雀樓上的那個所謂刺史家的大公子李凱。
張瑄本來見這蒲州商業達,百姓安居樂業,治安清明,對這刺史李德的治理才能頗為贊賞;但突然遇到了這種事情心里的好感幾乎是瞬間就消散了。
張瑄分開隨從,走上前去,揚手指著那領頭的差役淡淡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無憑無據,就敢胡亂抓人,爾等知法犯法,其罪當誅!”本文字由百度貼吧提供!
張瑄神清氣朗衣著考究,氣度不凡,一望可知絕非是普通人。那差役也是見慣了場面、善于察言觀色的玲瓏之輩,望著張瑄稍稍有些躊躇。只是他奉命而來,刺史家大公子的命令他要是敢不聽他這份養家糊口的差事就不用千了。
甚至還會下場更慘。
因此,此人還是硬著頭皮呼喝道,“好一個巧言善辯的匪徒,看看你們進了州衙大牢,還敢不敢囂張狡辯?”
“好,很好。”張瑄揚手止住正要上前去斥責的南霽云,擺了擺手,“那么,在下就隨你走一遭。不過,我可是把丑話說到前頭你可要想清楚,不要亂抓人!要是抓錯了人,你一個小小的衙役頭目可是要吃罪不起!”
說完,張瑄飄然上前。
南霽云臉色一變心道大都督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這個時候,還不趕緊亮出身份來走人,跟這群地方州衙的人治什么氣?只要回了大營,一個軍令傳進城去,還怕那刺史李德不老老實實出來請罪?
但張瑄如此,南霽云卻不敢再說什么,只得緊緊相隨,保護在張瑄身后。
那領頭的差役心里更沒有底了,大抵也猜出了眼前這個公子哥兒也不是一個善看兒,只是他騎虎難下,也只能豁出去了反正在他看來,在這蒲州城里,天大地大都沒有刺史大人大。哪怕眼前這人有些來頭,有刺史公子撐著,怕什么?
況且,看刺史公子那樣子,無非是想要拿這些人出出氣,關進大牢收拾個三兩日,然后就尋機放了應該鬧不出什么大亂子來。
除了張瑄和南霽云之外,其他隨從都被戴上了鎖鏈。那領頭的差役畢竟還是懷了幾分心眼兒,沒有跟張瑄太過撕破臉皮,沒有給他套鎖鏈,只是讓兩個差役在背后“挾持”著張瑄和南霽云緩緩向城中行去。
一路上,南霽云一直在暗中觀察張瑄的臉色,拿不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城中商賈和百姓的竊竊私語聲中,張瑄一行人被押解到了州衙門口。張瑄腳步一停,默然轉過身來,望著那領頭的差役淡然一笑,“我不進這個門,什么都還好說,若走進了這個門,這出戲你可就沒法收場了。班頭,我給你一個機會,放我等離去,我既往不咎,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生、—”
那差役聽了這話心里其實有些羞惱了,他心道你就算是有此來頭也不用在老子面前裝大頭,牛什么?無非是一個來自京城的官宦子弟,可這里不是長安,是蒲州!你就是條龍,老子讓你趴著你也得趴著!
他怒斥了一聲,“老子看你是讀書人,給你留幾分面子,不上刑具,可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來人,把這廝給我拷起來!”
兩個差役兇狠地就帥了上來。
正要動手,卻聽南霽云陡然一聲暴喝,“輔國靈武郡公、欽命范陽河西隴朔三鎮宣撫使、唐蕃和親大使、隴朔大都督張瑄張大人在此,爾等竟敢無禮?!”
那沖上前來的兩個差役嚇了一大跳,手里哆嗦了一下,鎖鏈刑具等曈螂一聲墜在地上。
而領頭的差役更是面色驟變,蹭蹭蹭后退了幾步,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張瑄,冷汗直流,雙腿顫,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他不是傻子,城外就是張瑄的大軍,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有人冒充張瑄。八成……八成今天是闖下了大禍了!
那些軍漢見狀紛紛掙脫鎖鏈,怒沖沖地圍攏過來,護衛在張瑄身旁。
張瑄神色平靜,淡淡笑著,揚手指著那癱倒在地上的差役道,“本官給過你機會,可惜你沒有把握住好了,本官也不難為你,你只要說出是誰指使,本官就饒你不死!如若不然,本官現在就杖斃了你這惡徒!”
蒲州刺史李德面色如土地帶人迎出州衙,然后將張瑄一行畢恭畢敬地迎進了刺史府。
到了正廳,李德將張瑄讓到正座上,然后就怒喝一聲,“將那孽子給本官帶進來!”
李凱形色狼狽,只穿著內衣就被帶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肩頭都有些輕顫。他剛從鸛雀樓跟一幫狐朋狗友飲酒作樂回來,正要ang睡一會,就被他憤怒的老子命人抓了過來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心下惶然絕望一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幾乎要當場暈厥過去。
“李凱,你且抬頭來。”張瑄淡然揮了揮手。
李凱哆嗦著嘴net顫巍巍地抬頭來望著張瑄,卻是不敢正視張瑄那清澈威嚴的雙眸。
“刺史大人,你生的好兒子!這鸛雀樓也不是你李家的私產,本官帶人游覽一番又犯了哪條王法?然,你這兒子先是指使惡奴行兇在前,又攛掇差役當街抓人在后,當真是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了!”
“若本官只是尋常商客,恐怕這會兒已經進了你刺史衙門的大牢了。國家重器乃是社稷之本,但如今卻淪為你刺史大人一家為所yù為的私器李刺史,你可知罪?”
張瑄冷聲喝道。
李德長嘆一聲,袍袖一甩,慨然跪倒了下去,“下官教子無方,冒犯大都督,觸犯大唐律法,還請大都督懲處!”
李德就這么跪了下去。
張瑄雖然不是他的直接上司,但卻是大唐朝廷位高權重的重臣之一,公爵,藩鎮大都督,還是欽命的范陽河西隴朔三鎮宣撫使,有督查地方官的職能。若是張瑄揪住此事不放,上奏大唐朝廷,他的刺史官位難保。
而他的兒子李凱,為泄私憤擅動公器,更是其罪難逃。一個搞不好,就要丟了小命。
李德長跪不起。
張瑄面色如常,卻是默然不語。
良久,他才輕輕一笑,“本官見蒲州政通人和,商業興盛,百姓安居樂業,本正想上奏朝廷,嘉獎你的治理地方之辦……罷了,本官念及你治理地方政績斐然,這一次的事情,就此罷了。”
李德一怔,旋即狂喜,猛然抬頭來望著張瑄深拜了下去,“下官多謝大都督寬恕之恩!”
“本官可以不計較。但是這蒲州百姓的眼睛卻是雪亮。李刺史,本官希望你今后嚴格管束子女家人,不要再依仗權勢欺壓百姓,否則,本官定上奏朝廷,參你一個玩忽職守縱子行兇魚肉鄉里重罪!”
張瑄說完,霍然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扶起李德,然后伏在李德耳邊淡然道,“李大人,莫要忘記了,你可是欠下本官天大一個人情!”
說完,沒有給李德留出任何思量的時間,張瑄朗聲一笑,拂袖而去。
李德愣了一下,趕緊追了上去,畢恭畢敬地一路相送,一直將張瑄送到了城外的大營之外。
這一路上,張瑄再也沒跟李德說一句話。而李德,耳邊卻一直在回蕩著張瑄那句淡然而放佛又意味深長的話。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