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請坐。”安祿山擺了擺手。
“謝坐,王爺請坐。”赤松德贊恭謹禮讓再三,才坐了下去。[shuhaige]
赤松德贊也不是簡單人物,胸有城府口他知道安祿山派人救他逃離長安,又變相挾持他來到范陽,必有所圖。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一定與安祿山的謀反有關~而無非就是幫他歸國,作為回報,赤松德贊率吐蕃軍馬襲擾大唐邊境,牽制劍南、西域、河西和隴朔的兵力。
所以,赤松德贊坐在那里,默然不語,等待著安祿山的開口。
安祿山本來就不是什么善茬,他稍稍沉吟了一下,也就毫不客氣地揮揮手道,“本王性子直,有話就直說了。”
“王爺請講。”
安祿山眉梢一揚,淡淡道,“王子殿下可有歸國之心?若有,本王當竭力相助王子歸國,乃至重整吐蕃王庭,登上吐蕃王位!”
安祿山這話一出口,赤松德贊頓時表現的非常驚喜。
他起身感激涕零地躬身拜了下去,“若能得王爺相助,赤松德贊能回歸吐蕃,今后小王當尊王爺為父,吐蕃亦將世世代代臣服于王爺!”
赤松德贊嘴上說得漂亮和諂媚,其實心里卻很是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安祿山或者可以幫他歸國,甚至可以支援他一些錢糧輻重,幫他避開大唐邊防官軍順利逃回吐蕃。但是,至于他能不能從赤柱手里奪得王位,那就不是安祿山所能做到的事情了。這一切,還是要靠他自己。
指望安祿山,還不如指望自己。而事實上,赤松德贊還是對自己充滿著信心的。
他在來大唐之前是吐蕃儲君,吐蕃半數以上的貴族和軍事將領都支持他。雖然因為赤松德贊滯留大唐不歸,如今王權落入赤柱之手,但只要赤松德贊回國振臂一呼,還是從者甚眾。
以赤松德贊的手段,拿下赤柱并不算太觀
如果赤松德贊沒有這個把握和信心,他寧可留在長安被幽禁一生,因為回到吐蕃也是死路一條。可以想象,赤柱怎么可能放過他。
安祿山哈哈大笑道,“王子殿下客氣了。本王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幫王子歸國重整吐蕃王庭,但是王子殿下需要答應本王一個要求。”
赤松德贊畢恭畢敬地道,“王爺請講,小王莫有不從!”
赤松德贊謙卓的態度然安祿山很滿意。
安祿山的態度也溫和下來,他笑了笑,“本王只是希望王子殿下在掌握吐蕃局勢之后,能助本王一臂之力。他日本王起兵,吐蕃若能給本王添把火,那是最好不過了,哈哈!”
赤松德贊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恭聲道,“請王爺放心,若是小王回到王庭,平息吐蕃內亂,必舉全國之力,出兵襲擾大唐安西、劍南、河西、隴朔四鎮,協助王爺起兵!若是王爺有所需,吐蕃軍馬進中原助戰,為王爺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安祿山心滿意足地挺直了腰板,嘿嘿一笑道,“安西不足懼,劍南有南詔牽制,河西隔著隴朔也不值一提。本王憂慮者,無非是隴朔張防一人矣。”
“張瑄侵占吐蕃大片疆土,本王希望王子殿下能重整旗鼓,舉傾國之兵進攻隴朔青海,光復國土,助我起兵。只要能將張瑄十余萬軍馬牽制在隴朔青海一線,本王后腹之患就消弭殆盡口若如此,范陽鐵騎長驅直入,三月內必拿下長安,改朝換代!”
安祿山手勢揮舞,神情亢奮,野心勃勃的臉上容光煥發。
“那是,那是,小王在這里恭祝王爺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改朝換代登基稱帝!等王爺坐上龍庭之時,小王當率吐蕃來臣!”
赤松德贊一邊附和著安祿山,一邊卻在心里冷笑了起來。
從本心而言,他根本看不起安祿山。赤松德贊覺得安祿山這么一個桀驁不遜無知愚蠢的胡人,縱然擁有重兵,也很難進占大唐天下,成功改朝換代。頂多是率兵禍亂中原,削弱大唐國力罷了。
若是如此,這對于吐蕃來說,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有這樣的機會,就算是安祿山沒有“要求。”赤松德贊也會主動參與,趁亂分一杯羹。最重要的是,洗雪國恥和個人被幽禁的恥辱。
張瑄”本王一定會率軍踏平隴朔,將你生擒回吐蕃幽禁終生,以泄今日之恨!
赤松德贊在心里暗暗地咆哮著。
長安。興慶宮。御書房。
張瑄拱手抱拳道,“陛下,臣以為,登基大典在即,陛下當親往憲陽宮拜見太上皇,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李亨沉吟了一下,凝著張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來。
李亨明白張瑄的意思,是想讓他親自過去看看盛王那些人究竟在憲陽宮里干什么,順便也敲打敲打這些人,免得這些人在登基大典上鬧出事端來。
“也好。子瞻,走,隨我去憲陽宮拜見父皇!”李亨霍然起身,率先向外行去。
張片眉梢一挑,緊緊跟上。
李亨的容駕一路飛奔憲陽宮,張瑄也坐著宮里的一輛馬車跟在后面。越往憲陽宮走,就越清幽,與興慶宮周遭的繁華鼎盛不能比。
下了鑾駕,太監霍長青剛要唱喏喊一嗓子“殿下駕到。”但卻被李亨一個手勢給止住了。只是門口那一大群宮禁宿衛和諸王公主的隨從都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地,拜見聲不絕于耳。
李亨皺了皺眉,向張瑄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分開眾人,大踏步向憲陽宮內行去。
剛要進老皇帝的寢殿,就聽見里面傳來低沉的抽泣聲。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殿,見盛王李琦等人跪拜在李隆基的病榻前,面常山公主、咸宜公主等人則跪拜在另一側,有幾個公主癡癡望著病榻上昏迷不醒形容枯蒿的老皇帝,不斷地抹著眼淚。
張瑄清晰地看見,萬春就是其中的一個。
她幾乎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老皇帝安然無恙的時候,對萬春這個女兒不錯,可以說是恩寵有加。老皇帝對他的皇子們雖然不怎么樣,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血無情,但對于少數幾個女兒,還是頗為寵愛的。
比如對萬春和咸宜。
其實也難怪李隆基,他的皇子皇女加起來近百個,他的精力有限,根本顧不上這么多的子女。既然相處地時間太少,就談不上什么太深的感情。所謂父子血脈親情,那也不過是一個幌子,況且皇室本就不是一個講究感情的地兒。
所以,一看到老皇帝這個凄慘的樣子,萬春第一個忍不住哭出聲來。而萬春這一哭,其他幾個公主也都跟著抹淚。
李亨的臉色有些陰沉。今天是他的登基大典,是一個大喜的日子,馬上天下臣民就要舉國歡慶,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弟弟妹妹們湊在一起哭號抹淚,不僅敗興,還狠忌諱!
李亨大步走過去,張瑄亦步亦趨。
盛王李綺等人和咸宜等公主見李亨來了,默然起身,分開路徑。
李亨幾步走到李隆基的病榻跟前,深深凝望著自己昔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將他打壓得誠惶誠恐的父皇,心頭隱隱有一絲報復性的快感。
但他掩飾得很好。
李亨緩緩跪拜了下去,朗聲道,“父皇,兒臣奉旨監國,至今一年矣。今天下臣民勸進,兒臣為大唐社稷江山計,于今日進皇帝位,尊父皇為太上皇……,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秉承父皇心愿,勵精圖治開疆辟土復我大唐榮光!”
說完,李亨霍然起身,冷冷地掃了諸皇子皇女一眼,然后揚長而去。
張瑄也向躺在病榻上的老皇帝躬身拜了一拜,然后又向萬春投過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才追著李亨而去。
憲陽宮外。
李亨停下腳步,緩緩回頭望著這清冷的宮闕,淡淡道,“子瞻,本宮一定彈精竭慮做一個不輸于列祖列宗的明君英主!本宮要用鐵一般的事實讓天下臣民看看,大唐皇室后繼有人,興盛萬年!”
張瑄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英明有為,天下人皆知。陛下只要施仁政、勤作為、親賢臣、遠小人,成為一代蓋世明君指日可待!”
“子瞻放心,本宮絕不當昏君。”李亨哈哈大笑起來,深深地掃了張瑄一眼,大聲道,“子瞻,我們走!”
李亨和張瑄突然來了,又匆匆而去。
兩人走后,盛王等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而萬春這個時候似乎也體會出一些不同的味道來了,也就擦干眼淚,定了定神,準備離開。
她的性格雖然跳脫開朗,但也不是沒有腦子。這個時候,她也看出盛王李椅帶著諸皇子皇女來憲陽宮,不是探視父皇那么簡單。
李綺等人想要做什么,萬春并不關心,但也不想攙和進去。因為她一旦攙和進去,肯定會牽連張瑄。
萬春想到這里,向咸宜公主點點頭道,“咸宜姐姐,奴家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了。”
說完,萬春轉身就走。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個嘶啞而低沉的聲音:萬……,萬春,莫~走!”
萬春嚇了一跳,猛然回頭,臉色變得無比的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