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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李系有事相求,崔煥立馬就想起了最近朝廷正在著手推進的從皇族宗室手中收取土地、莊園和山林湖泊等為國有之事。{}
皇帝最近下詔成立了一個安唐欽差特使衙署,委任女官田可馨為欽差全權大臣,帶著從戶部、內務省、禮部等各衙門抽調的部分官吏,在皇帝親軍神策軍的協助下,開始了大張旗鼓的“收地運圌動”。
也就是說,未來幾個月之內,凡李唐皇族宗室所批量占有的土地,除按照朝廷的規制保留少部分自給自足之外,其他都要登記造冊,上繳國庫,由戶部統一分配給無地的平民。
因為是皇子親自布置的事宜,各部司協同聯動,所以田可馨的特使衙署將這項工作推進很快,進展也很順利。
朝廷的意思或者說是皇帝張瑄的意思很明顯了,既然朝廷已徑免除了所有李唐皇族宗室的爵位,貶為平民,那么,這批昔日的頂尖權貴就沒有資格再霸占這么多的土地和奴仆莊客。
一干皇族等人,敢怒不敢言,此時此刻,能保住身家性命已經是最值得慶幸了,至于家業資產什么的,該舍棄的就該舍棄。否則,觸怒了新皇,人照樣誅殺,家產照樣充公。
但財寄這個東西,畢竟是難以舍棄的。
這兩日,崔煥就聽聞有不少皇族宗室開始想辦法轉移家產,將大量的土地山林和莊園等化整為零,分散出去,變相對抗朝廷專門針對皇族的新政。
還有一些人走關系投門路,試圖讓皇帝網開一面,保住偌大的家業。
但田可馨是何等精明細膩的女子,這些李唐皇族的小手段,根本就難逃她的法眼。
這樣一來,李唐皇族宗室名下占據的近乎天文數字的財富和土地,都被田可馨手下的人硬生生“奪”走,一批一批地進了國庫。[]戶部專門署理國庫的官吏為此喜笑顏開,原本因為叛亂和戰爭吃緊的朝廷財政之憂,被大大緩解。
李唐皇族宗室表面上不敢說什么,但背后里也是怨聲載道,甚至,互相之間還出現了攀比。抱怨某某的土地莊園被保留得多,而自己的家產卻被全部充公,云云。
比如玉真公主的玉真觀及玉真觀周邊的莊園和百頃土地,田可馨知道玉真公主區別于其他李唐皇族,她和她的丈夫李白如今定居隴朔靈州,也算是張瑄最早的臣屬之一。田可馨看在皇帝的面上,就只收走了玉真觀所屬的部分土地,為玉真公主留下了玉真觀和兩座莊園。
這就引起了咸宜公主等人的不滿和“嫉妒!”便串聯起來,找上了陳希烈或者楊國忠,還有的找到了崔煥這里。
但陳希烈和楊國忠知道這是皇帝暗中授意的結果,哪里敢攙和這事兒,就不管。子于崔煥就更不用說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自己的皇帝妹夫對著干。
崔煥還道是李系為此而來,就嘆了口氣道,“李兄,請恕崔某直言了。凡事不能兩全,如今新朝,李唐已成過去。如今李唐皇族宗室都被貶為平民,朝廷將封地、莊園等收回國庫另行分配,也是在所難免。”
“崔某勸諸位還是不要與朝廷政令對抗,免得引發陛下震怒,釀成大禍。”
李系一怔,旋即苦笑道,“崔兄誤會李系的意思了,我并非為此而來。大勢所趨,難以避免,況且我名下并無多少產業封地。”
崔煥奇道,“哦?那么,李兄此來,所為何事?”
“當今陛下英明神武,天命所歸……,李唐皇室雖蒙陛下恩典,得以活命保全,仙…”李系神色復雜,尷尬地笑了笑道,“這讓李系如何啟齒?”
崔煥笑了笑,“李兄請直言就是,你我相交一場,若崔某力所能及,必為李兄在陛下面前進言便是。[]”
“既如此,李系就hòu顏直說了。”
李系抱拳低低道,“我父有意將延光獻于陛下為妃,還請崔兄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李系這話一出口,崔煥目瞪口呆:李亨竟然要把他的小女兒延光公主嫁給張瑄做嬪妃?
但崔煥旋即就明白了李亨父子的“良苦用心”。看得出來,雖然張瑄沒有向李唐皇族下手,而且還冊封李亨李豫為王爵,但他們心里卻并不安穩,生怕不知道什么時候,張瑄就會翻臉無情,隨便找個什么借口,將李唐皇族統統誅殺殆盡。
于是就起了跟張瑄“聯姻”的念頭。
與李隆基比起來,李亨的子女不算太多,有十三子七女。這個延光公主就是李亨的小女兒,今年年方十八歲,還未婚配。在李亨的女兒中,也算是才貌雙全的一位。
見崔煥震驚無語的樣子,李系尷尬地又笑了笑,“崔兄!”
崔煥長出了一口氣,苦笑道,“李兄,此事大概難成。陛下并非貪色之人,恐怕……況且,萬春公主就在陛下圌身邊,恐怕萬春公主那一關,也很難過。”
萬春是李隆基的女兒,李亨的妹妹,如今李亨竟然要把他的女兒延光,也就是萬春的侄女兒獻給張瑄一一雖然在大唐后宮之中,這種長輩晚輩同歸皇帝的情況并不鮮見,但張瑄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崔煥了解張瑄的個性,這種事情提都不用提,肯定是白提。
李系有些失望的嘆息一聲,便不再說什么了。
李系本也知道這事兒難成,只是李亨催促他緊,無奈之下才來找了崔煥一趟。
崔煥送走了李系,剛要回府,卻聽到了邊關急報李隆基第二十六子豐王李拱,在武威起兵叛亂,占據武威、涼州等地,在武威自立為帝,打出了號召天下勤王復唐的旗號。
崔煥長嘆一聲,他早就料到李唐皇族中肯定會有人不甘心,會起兵叛亂。只是沒有想到會是李拱而已。
李隆基的部分兒子分封諸王,散落各地,但因為安祿山叛亂,分封與兩淮、江南、青州等地的藩王都攜家帶口逃進了京師,此番正好被張瑄一鍋端了。唯有豐王李拱在武威,哥舒翰的轄地,沒有返京。
李拱是李隆基冊封的武威都督兼河西安西北庭度之采訪使,手下也掌握著部分兵馬。
消息傳遍西京長安,朝野震動。當然,受到震動最大的還是李唐皇族中人,有人恐懼,有人憤怒,也有人竊喜。
張瑄正在御書房里翻閱田可馨送來的表章,妍兒匆匆來報,“陛下,陳宰輔、楊相等覲見!”
張瑄有些疲倦地放下手里的表章,點點頭道,“宣。”
陳希烈和楊國忠等人面色陰沉地走了進來,禮拜完畢后,陳希烈才恭謹地稟奏道,“啟稟陛下,兵部得到靈州急報。李拱起兵號稱五萬占據武威、涼州等地,自立為帝,反叛復唐,還請陛下裁處!”
張瑄一怔,但旋即淡淡一笑,“李拱?朕昔日也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兵馬五萬?李拱從哪里來的五萬兵馬?虛張聲勢而已。”張瑄擺了擺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朕也沒有辦法,一陳宰輔,看來哥舒翰還沒有回到河西,就被李拱鉆了個空子。不過也不打緊,只要哥舒翰回到河西,朕相信他會有所動作。”
“陛下,朝廷應派兵征伐叛賊李拱,否則,若是讓李拱鬧大,恐怕天下又會不的”,…”楊國忠抱拳道。
張瑄笑了,“派兵征伐是自然的,但朕不相信,李拱能鬧騰出多大的風浪來。子儀,傳朕的旨意,命雷萬春率軍一萬護衛回紇王子葛勒返回回紇,順道討圌伐李拱。再命青海楊漣緊守青海隴朔門戶,防備叛軍襲擾隴朔河東。”
郭子儀抱拳領命。
“長安城中的動靜如何?”張瑄意味深長地道。
楊國忠眉梢一挑,輕輕道,“陛下,臣正擔心城中這些李唐皇族宗室不安呢,”,…陛下,以臣之見,不如將他們拘押一處。以防有變。”
楊國忠的聲音雖然輕微,但卻非常陰狠。
他之所以再三攛掇張瑄向李唐皇族下手,無非是想要借此立威,同時也因為他是叛唐之臣,萬一李唐皇族復辟,他也就是死路一條。
從這個角度上看,楊國忠倒是堅定不移地支持新朝的統治,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李唐有東山再起的一線希望。
張瑄掃了楊國忠一眼,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
只是作為皇帝,對于楊國忠這樣的臣下,他需要合理地駕馭和利用,讓之為朝廷和皇權的鞏固發揮作用。楊國忠是jiān臣毋庸諱言,但在張瑄面前,他只有被利用縱的可能,而失去了翻云覆雨的機會。
張瑄淡然一笑,“楊相多慮了。何必如此?李拱是李拱,不能因為李拱謀反,就遷怒于其他人。好了,朕意已決,你不用說了一一一切照舊,抓緊時間,朕希望能在中京過春節和上元節。”
楊國忠有些失望地垂下頭去。
但公孫良卻無意間從張瑄眼眸中把握到了一絲居高臨下的無情冷厲。這個時候,公孫良突然意識到,李拱的謀反絕對是皇帝樂意看到的,因為這給了他一個可以舉起屠刀的正大光明義正詞嚴的機會。
說來也是,改朝換代皇權更替,怎么可能平平合合不流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