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四萬叛軍沒有費太大的勁兒,就攻占了夏州城和朔方城。
朔方守軍敗退靈州而去。
其實這倒也不是說唐軍無能,之所以讓史思明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原因在于隴朔的大部分兵力都被張xuān帶走平叛勤王而去,而各州軍馬所yu余寥寥無幾,且多是老弱殘兵,戰斗力嚴重不足。[]
史思明占領夏州,正準備按照安祿山的命令,在夏州略事休整然后進攻靈州,突然得到緊急軍報:其一,大唐皇帝李亨再次率群臣護軍逃離靈州,返回長安。當然,仍舊是打著抗御安祿山叛軍的旗號:其二,回紇可汗骨力裴羅親自率回紇軍馬五萬,鎮守靈州外圍一線,擺出了一副與靈州張巡共同進退抗拒史思明軍馬的架勢。
“皇帝又跑了?”史思明嘴角一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環視眾將狂笑道“諸位,這唐皇真是扛不住一點風浪,潼關還沒丟呢,就放棄長安逃到靈州來:而此番,我等還在夏州,他竟再次逃跑了這種膽小如鼠的人做皇帝,豈能不令天下人恥笑!”
史思明手下的眾將也都縱聲狂笑,出口之言,對李亨和這一屆的大唐中央朝廷極盡嘲諷。
像這樣的皇帝和這樣的朝廷,如果不滅不亡,那真是上天不長眼了。
“不過,皇帝雖然跑了,這回紇人傾國之兵助戰靈州張巡手下也糾集了兩萬兵馬,這樣看來,靈州也算是一塊很難啃下的硬骨頭。”史思明擺了擺手“吐蕃那邊也指望不上了,以赤柱現在的力量,能收復吐谷渾故地就算是傾盡全力了,若要進犯隴朔,必被楊漣所敗。”
“傳本帥的軍令,我軍暫居夏州休整等候洛陽大燕皇帝陛下詔令再定行止。”史思明霍然起身,聲音冷厲而yin沉。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手下這四萬人都是他的嫡系,他不太可能為了安祿山與靈州的張巡和回紇人死磕,消耗自己的力量。
雖然史思明的軍馬停駐夏州沒有繼續奔襲靈州,但李亨卻還是帶著滿朝文武大臣在李光弼不足兩萬軍馬的護衛下,飛速向長安退去。
將一個爛攤子扔給了張巡。而青海和沙柳河一線,抗拒吐蕃人的重擔,也就落在了楊漣的身上。
李亨逃往長安不提。
而張xuān大軍鎮守潼關,也沒有太大的動靜安祿山叛軍則龜縮在河南各地,亦沒有出兵攻打潼關。整個天下局勢,暫時處在了一種異樣的死寂氛圍中。
不過,在表明的平靜背后,蘊藏著諸多危機和殺氣騰騰。
洛陽。
本來的大唐東都皇宮被安祿山占據,成為了這位新登基的大燕皇帝的地盤。
上午時分,原本湛藍的晴空突然yin霾密布,刮起了凜冽的西北風。洛陽的氣溫幾乎是在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里驟降四五度,呵氣成冰。
安祿山站在寢宮里大發雷霆,一腳踢飛了一個美貌妖嬈的宮女。
年輕的宮女慘呼著在地上打著滾,安祿山咆哮起來“閉嘴!給朕拖出奔,杖斃,杖斃!”
安祿山的表情非常猙獰可怖臃腫的身材微微有些顫抖。
這個不幸的宮女馬上就被如狼似虎的軍卒拖了出去,幾棍子就打死。她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都沒有弄清楚,她究竟是犯了什么錯,觸怒了安祿山。
如今的安祿山喜怒無常,已經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
安祿山本來就患有眼疾自起兵以來,視力漸漸減退,至此又幾乎雙目失明,看不清任何物體。同時又患有疽病xing情變得格外暴躁,對左右shi從稍不如意非打即罵。稍有過失,便行殺戮動輒杖斃。
他稱帝后,常居深宮,手下的將領很少能面見他議事,都是通過相國嚴莊轉達。嚴莊雖受寵信,但也時而遭安祿山鞭撻。
宦官李豬兒常為安祿山穿衣解帶,服shi左右,但卻因此挨打最多,怨氣也大。
李豬兒見安祿山又發了瘋,畏懼地躲在一旁,不敢出聲。好在安祿山現在的視力也不太好,根本就看不到李豬兒的存在。
安祿山怒火沖天,在寢宮中走來走去,突然他停下腳步,大喝一聲“李豬兒!”
李豬兒一個ji靈,趕緊噗通一聲跪拜在地,顫聲道“陛下,小的在這里呢!”
“把段妃和慶恩給朕傳來。”安祿山這回倒是也沒難為李豬兒,大聲道。
“是,小的遵旨。”李豬兒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出宮去喚安祿山寵幸的段妃和段妃生的兒子安慶恩,今年不過才八歲。
李豬兒縮著脖子出了安祿山的寢宮,正要向段妃的宮里跑去,卻被站在宮外的嚴莊和安慶緒給叫住了。
李豬兒見是嚴莊和安慶緒,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躬身拜了下去“小的見過殿下和嚴軍師。”
嚴莊沉默不語,而安慶緒則皺眉道“李豬兒,陛下可在宮里?
你此刻急匆匆出來,要到哪里去?”
“回殿下的話,陛下讓小的去找段妃娘娘和小皇子過來”李豬兒偷偷瞥了安慶緒一眼。
雖然安慶緒現在掌控著大燕國相當的權力,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安祿山竟然要把皇位傳給最小的兒子安慶恩,沒安慶緒什么事兒了。
望著李豬兒匆匆離去的背影,安慶緒轉頭深深地凝視著嚴莊,拱手一禮,壓低聲音道“嚴軍師,看來陛下是鐵了心要把皇位傳給安慶恩那個黃毛孺子了。”
嚴莊輕輕一嘆“陛下的情緒越來越不穩,暴虐無比,如果陛下一定要傳位小皇子,恐怕殿下的儲君之位是保不住了。”
安慶緒猛然一跺腳,臉色yin沉似水,咬緊手關猛然一扭頭“嚴軍師,事到如今,本王不能坐以待斃了。既然父皇無情,那就休怪本王無義了。嚴軍師,本王決定今夜就動手,你看如何?”
嚴莊早就受夠了安祿山的暴虐,生出了異心。況且,在他看來,如果安祿山這樣下去,大燕王朝遲早化為泡影。既然安祿山都這個熊樣了,不如扶植安慶緒上位。
嚴莊輕輕一笑“臣當為殿下效死!”
安慶緒大喜,與嚴莊擊掌。
入夜,北風呼嘯,漫卷深宮。
安祿山寢宮的護衛見宮門前突然冒出百余黑影來,正要呼喝,又見安慶緒、嚴莊和李豬兒三人大步走來,就沒有一個敢再嚷嚷的了。
嚴莊是大燕國相國,又稱軍師,是安祿山以下數一數二的大臣實權派。而安慶緒則是安祿山的兒子,又一向在大燕軍中掌權。至于李豬兒,則是安祿山身邊的內臣。這三人前來,護衛也很難抗拒。
三人進得寢宮,將所有護軍都遣散。
嚴莊和安慶緒并肩肅立在寢室門口,一起向李豬兒使了一個眼色。
李豬兒手里持著一把鋼刀,心里著實畏懼猶豫。
他被安慶緒和嚴莊脅迫進攻誅殺安祿山,雖然他對安祿山心懷怨憤,但安祿山積威之下,他多少有些惶恐。
見李豬兒有些猶疑,安慶緒輕哼一聲“李豬兒,事成之后,本王封你為萬戶侯,絕不食言。”
李豬兒咬了咬牙,持著明晃晃的鋼刀走了進去。
安祿山在床榻上睡得跟死豬一樣,還發出震耳yu聾的酣睡聲。
李豬兒高舉著鋼刀惡狠狠地望著安祿山,想起安祿山對自己的動輒打罵杖責,又想起安慶緒的萬戶侯的許諾,暗暗咬牙橫下了心,閉著眼睛奮力將手里的鋼刀揮舞著向安祿山斬去。
一刀下去,正中安祿山肥碩的腹部。
鮮血橫流,安祿山吃痛驚醒,慘呼起來。
帳外的安慶緒和嚴莊立即沖進來,一個摁住安祿山的雙tui,一個探手死死捂住安祿山的嘴巴。
安祿山劇烈的掙扎著,而李豬兒手里的鋼刀暴風驟雨一般的落下,安祿山肥豬一般的腰身抽搐著,很快就咽了氣,而床榻之上,滿是血跡。
一代梟雄安祿山,就這樣死在了他的兒子和身邊內監的手里,下場之慘,也算是令人無語凝噎了。安祿山一死,安慶緒就率親信護軍將整個皇宮控制住,旋即又控制住了洛陽城。
第二日一早,也就是至德二年的一月初五。
嚴莊和安慶緒召集安祿山的臣子武將,宣告安祿山病危。同時假安祿山詔令,立安慶緒為太子,軍國大事皆由太子處分。
安慶緒沒有立即稱帝,而是封鎖消息,以監國太子身份號令大燕軍馬。第三日,安慶緒自立為帝,年號載初。
但事情沒有不透風的墻,況且安慶緒弒父篡位也不算是多機密的事兒。不多久,這個消息就傳播了開去。
消息傳到潼關,張xuān的預言一語成讖,三軍將士無不敬服。
至德二年一月十九。
張xuān聚集眾將,升堂。
眾將肅然分列兩側,見張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