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進通商,加強往來、民族融合,吸引回紇商賈入境、號令境內游民或者失地農民進入回紇境內開荒。
在張瑄看來,大唐流民甚多,若是能移民出境,然后與回紇合作,施行統一管理,在回紇境內的綠洲邊緣拓荒,逐步建立起諸多漢人與回紇人雜居的城鎮——從短期來看,將繁榮隴朔經濟,解決糧食不足的問題,而從長遠來看,這就為同化回紇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這種近乎瘋狂的想法,也就是張瑄這種來自于現代文明社會的穿越者才敢有。
在張瑄看來,或許這一次葛勒被郭旰“俘虜”的事件,利用得好,倒是他在隴朔站穩腳跟打開局面的最佳契機。
在這中間,回紇王子葛勒,便成為一個重要的人物,張瑄自然是對他倍加禮遇刻意示好。
而在葛勒看來,張瑄如此權勢和高位,卻毫無大唐權貴的架子,如此平易近人,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回紇,都表現出極大的善意和友好態度。
葛勒心里無比感動。心里暗暗拿定主意,回到回紇以后,要立即說動自己父汗親往靈州,去當面拜見張瑄,與大唐建立起更堅固的同盟友好關系。
葛勒與骨力裴羅不同。骨力裴羅希望的不過是回紇人的穩定,借助大唐的勢力震懾吐蕃和突厥,保持現狀。
而葛勒則心懷大志,向往大唐那種州郡分治朝廷集權的統治模式,更羨慕唐朝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模式。在他的心里,如果回紇人也能實現唐人這種城鎮化、村莊化的定局,不再追逐游牧顛沛流離,回紇國力將會暴增數倍。
兩人的飲宴,由張巡和仆固懷恩作陪。仆固懷恩得知這壯漢竟是回紇王子葛勒,當場嚇了一大跳,暗道僥幸不已。
若是讓這葛勒在他的朔方城境內丟了性命,不僅他本人會成為回紇一族的敵人,還會接受來自于大唐朝廷的問罪。
這場飲宴氣氛歡好,從下午直到入夜時分,方才盡興。
只是在飲宴將散未散的時節,眾人耳邊突然傳進轟隆隆的巨響,旋即是馬嘶長鳴、刀劍碰撞聲、人員奔走的呼號之聲不絕于耳交織在一起,瞬間就亂成了一團。
仆固懷恩領軍多年,經驗豐富,他立即就聽出了這是有大軍來犯的動靜。
他臉色驟變,霍然起身向張瑄拱手急急道,“大都督,末將去看看怎么回事。”
張瑄點頭,神色平靜。
張巡也跟了出去。
葛勒皺了皺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朔方城位于大唐與回紇邊境線上,是除夏州之外的一座比較大的軍屯之城,怎么可能有兵馬來犯?
莫非……葛勒心里一個激靈,猛然抬頭來見張瑄笑吟吟地正望著他,不禁有些惶恐和汗顏。
片刻后,仆固懷恩匆匆走進,沉聲報道,“大都督,不好,回紇人舉大兵奔襲朔方,現在已經將朔方城團團圍住了。”
說著,仆固懷恩掃了葛勒一眼。
回紇人冒著與大唐開戰的危險,舉大兵奔襲朔方圍城,自然是為了救出葛勒這個王子。
葛勒嘴角哆嗦了一下,惶恐地拜了下去,“大都督,葛勒死罪,葛勒這就出城去……”
張瑄淡然一笑,擺了擺手,“葛勒殿下倒也不必如此……本官甚是理解。只要回紇并不犯我邊民,退了去,本官既往不咎。”
“仆固將軍,命令你所部兵馬,不要輕舉妄動,緊守城門即可。”
仆固懷恩恭聲道,“是,末將遵命!”
今夜的月光皎潔,漫天繁星點點,天地間一片通亮。
張瑄在葛勒、仆固懷恩等人簇擁下走上朔方城的城頭,向下望去,之間朔方城外黑壓壓的全是回紇騎兵,煙塵漫卷,從山腳那邊一路翻滾過來。
回紇騎兵列隊肅立,手里的彎刀寒光閃閃,而火把閃爍,讓那一顆顆扎滿小辮子的彪悍腦袋在夜空中顯得格外醒目。
仆固懷恩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來望著葛勒神色玩味地道,“葛勒殿下,貴部竟然出動了近萬驍騎,若不是葛勒殿下至今安然無恙,看來我這朔方城這一次是保不住了。”
葛勒汗顏,苦笑,連道不敢。
“大都督……”仆固懷恩上前去恭謹地問道。
張瑄默然無語。
他俯身靜靜地望著城下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陣型有序軍容嚴整的回紇騎兵,心頭吃了一驚,同時也略有些欣喜。
這是一支非常強大的軍隊,幾乎全部都是騎兵,若是能掌控在他的手里,區區一個安祿山又算得了什么?
漫山遍野的回紇人呼喝著,喊聲震天。
整個回紇陣型的中間部位處,突然回紇騎兵如潮水一般退開,閃出一條道路來。
兩隊年輕貌美的女兵打著在風中獵獵飛揚的繡著青色猙獰狼頭的回紇軍旗,疾馳而出;而一個手持彎刀,身穿大翻領、對襟、窄袖、錦邊并系著腰帶的大紅色回鶻勁裝的回紇女子,頭上梳著數十細長的發辮,身后背著一面金絲大弓,打馬奔行而出,在距離朔方城百余丈處停下。
而那兩隊女兵則并馬排列,護衛在了她的身后。
葛勒因為傷重無法行走站立,便坐在一輛車上。他望著城下那英姿颯爽領頭的一員女將,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那正是他的小妹蘇扈冬。
蘇扈冬不僅安然逃了出去,還從回紇搬了大軍來,這顯然是經過了父汗骨力裴羅的允許。看來,蘇扈冬差點喪命、葛勒被俘的消息,讓骨力裴羅大為震怒,引起了回紇舉國震動,引以為國恥了。
要不然,骨力裴羅也不會舉大兵奔襲朔方城。
這實際上就是一種憤怒的鋌而走險。若是葛勒身死在大唐境內,回紇人必攻占朔方城,然后在大唐境內擄掠一番,正式宣布與大唐開戰。
葛勒是骨力裴羅培養多年的汗位繼承人,葛勒被唐朝人抓去,這直接揭破了骨力裴羅的逆鱗。
況且,骨力裴羅非常憤怒。他自問對大唐一向畢恭畢敬,年年朝拜臣屬納貢,卻不料郭子儀的兒子竟敢帶兵攻殺他的兒女。這擺明了是不把數十萬回紇部族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骨力裴羅又何必再對大唐卑躬屈膝?
草原民族,自有其血性。
因為形勢,臣服于大唐,這是回紇的國策;但不是說,回紇人可以任由大唐人欺凌侵略。如果往昔唐軍壓榨回紇游牧部落和商賈的行為,還無傷大局,那么,這一次,葛勒被郭旰擒拿而去、蘇扈冬差點葬身大漠,已經引起了回紇國內的強烈反彈。
這是骨力裴羅發兵的重要因素。雖然在明面上是蘇扈冬指揮,但實際上,回紇元帥妖歌就隱于軍中,將根據形勢雖是接掌兵權。
葛勒旋即就有些惶然,暗暗瞥了昂首站在城樓邊上向下俯視的張瑄一眼。
張瑄的神色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背著雙手凝視下方不語,臉色平靜。
城下,蘇扈冬倒插彎刀,一抬手從背后掀起那張金絲大弓來,搭弓引箭就向城樓上射來。長長的綴著羊毛的鋒利箭矢劃破夜空,發出劇烈的聲響,直奔張瑄所處的位置。
蘇扈冬善射,這射箭之術曾經得到草原箭神多措的指點。她一眼就看出,那被諸多唐將團團護衛在其中的一個年輕人,似是一個大官。
因而,這一箭,一為示威二為宣泄私憤。
城樓上,眾軍卒發出一聲驚呼,站在張瑄身側的花奴兒臉色一變,縱身飛起,身形在城樓飛檐上一閃,在半空中掠過,就揮劍將那蘇扈冬射來的箭矢磕飛,嗡地一聲插在軍旗柱子上。
葛勒臉色大變,正要掙扎著過去向張瑄請罪,卻聽城下傳來蘇扈冬清脆有力的大喝聲——
“樓上唐軍聽著,速將我王兄葛勒送出城來,速將那郭旰繩之于法,我回紇大軍便退去!如若不然,大軍攻殺,朔方城破,雞犬不留!”
蘇扈冬那聲音清脆如若銀珠落玉盤,在夜空中久久回蕩著。
而旋即,那近萬回紇騎兵縱馬涌動,殺氣騰騰地放聲高喊:“放還王子!放還王子!交出郭旰!交出郭旰!”
城樓之上,唐將或者軍卒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回紇人氣勢洶洶兵臨城下,這還是頭一遭。
張瑄凝望著城樓下那面目依稀可辨姿容秀美但氣質間透露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回紇公主蘇扈冬,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來。而正是這一抹笑容,讓一直在暗中觀察他臉色的葛勒心里一松。
“南八!”張瑄突然暴喝一聲,揚手指著城下,“給我射下她的大旗來!”
“遵命!”南霽云飛身上了城樓,搭弓引箭,一箭射去。
他沒有射蘇扈冬的軍旗,卻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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