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姐的床榻夠大,錦被也足夠大,錦被掩伏,性格本就有些大大咧咧的萬春沒有發現有什么異狀。
只是覺得今天的楊三姐似乎別樣的嫵媚,眉眼含春,格外慵懶嬌柔。
要說這萬春的性子真是足夠跳脫,她望著媚人的楊三姐,竟然想起了宮里一直有的傳聞,說是老皇帝有意也要將楊三姐納進宮去充作嬪妃。而事實上,萬春倒也知道,自己的皇帝父親對楊三姐的美色的確是有幾分覬覦之心的。
“夫人如此美艷動人,難怪父皇都生了心思,要把夫人迎進宮去冊封為妃子呢。”萬春格格嬌笑著,“本宮要是男子,也會被夫人迷住的。”
但萬春歡喜的神色慢慢又變得低沉蕭索起來,緊接著又嘆息道,“可是父皇現在身體這樣,應該是沒有了這份心了。”
楊三姐心里又羞又急,恨不能叫萬春幾聲小祖宗,讓她趕緊離開。
她生怕萬春的話讓錦被里的愛郎聽了心里不舒服。
張瑄倒是沒怎么把萬春的話放在心上,老皇帝現在就算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本事了,想這些根本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純屬浪費精神。
只是張瑄在錦被中呆得久了,覺得異常憋悶,有些喘不動氣來,身子無意中就扭動了一下。
楊三姐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失禮不失禮了,趕緊催促道,“萬春殿下,還請客廳待茶,奴家這就起身來相陪!”
萬春哦了一聲,正要起身,突然眼角的余光發現楊三姐的枕頭邊上散落著一張紙,就順手拿了過來。一邊看一邊笑道,“夫人真是好雅興喲,這寫的什么詩賦呢?”
這種閨房之樂的私密艷詞怎么能讓外人觀看,楊三姐大急,猛然坐起來,赤著上身就去搶奪萬春手里的紙張。
張瑄在錦被中也是暗暗叫苦,心道壞了……壞了。
萬春笑著立即起身閃避,避過了楊三姐的搶奪。
但只掃了幾眼,她的俏臉就立即漲紅起來,手一松,紙張隨意飄落在地。
楊三姐無語凝噎,也羞得掩面撲倒在床榻上,輕輕抽動著肩膀。
“真是羞死人了……”萬春呆了呆,就紅著臉掩面逃了出去。
她雖然性格活潑好動,開朗跳脫,但也是才學滿腹,怎么能看不出這是一首男人寫給女人的私密艷詞兒,說得便是那男女間的情事。
萬春再也顧不上跟楊三姐去曲江池賞玩的事情,匆匆出了虢國夫人府,就往宮里回返。
回宮的路上,她撫了撫一直在撲通撲通直跳的胸口,漲紅臉暗暗道,“這楊三姐兒好不知羞,肯定是跟情人卿卿我我戀床不起,還說什么偶感風寒病體纏身……騙鬼喲!”
“呸呸呸……好艷詞兒,好不知羞!”
她瞬間腦海中又浮現出那雖匆匆幾眼卻印象極其深刻的幾句香艷詞兒,俏臉紅得能掐出水來。
“楊三姐一直獨守門戶,門風還緊,這番找了男人,不知又是誰吶。”萬春坐在豪華舒適的馬車里,歪著頭猜測著,突然柳眉兒輕輕一皺,自言自語道,“看這筆跡纖瘦有力,勾畫獨特,大是與眾不同,似乎是在哪里看到過,似曾相識啊!”
萬春皺著眉頭思量著。
車馬疾馳進了宮。
張瑄悄然回到了大將軍府。
換了一身衣服,便帶著幾個護衛和家奴先去張府去給母親柳氏拜年,然后又去兩位叔父府上拜望,最后徑自去了崔家,去給岳父岳母請安。
聽說張瑄要來,崔家早早地就打開了中門,崔煥和崔進兄弟兩個親自帶著一干奴仆迎候在門口。
張瑄輕車簡從而來,見崔家如此興師動眾,不由一陣汗顏。
他跳下馬車來上前去拱手笑道,“煩勞兩位兄長久候,小弟愧不敢當。”
崔進哈哈一笑,拱手還禮道,“哪里話來。大將軍如今是朝廷重臣,家父說了,先公后私,我等先迎接輔國忠勇侯、兩衛大將軍和京兆府尹過府,其次才是歡迎崔家女婿登門。”
“拜見大將軍!”
崔家的家仆轟然跪倒在地,齊聲呼道。
張瑄朗聲一笑,擺了擺手,“不必多禮,起來吧。張力,送些壓歲的賞錢給大家。”
張力笑吟吟地帶著幾個大將軍府的下人捧著早已準備好的銅錢分發,就在崔家家仆歡天喜地連呼“多謝大將軍恩典”的當口,張瑄在崔進和崔煥的陪同下就進了崔家的高門大宅。
走了半響,張瑄突然停下腳步轉首望著崔煥輕聲一笑道,“二哥,前些日子小弟來與岳父母大人一席長談,不知可見效果?”
崔煥臉一紅,向張瑄使了一個眼色,暗暗點了點頭。
張瑄說的正是崔煥與李秀秀的婚事問題。
崔煥是崔家的嫡子,將來要承繼崔家門庭。對于崔煥的婚事,崔家當然非常看重。像崔煥這種名門子弟,婚配對象要么是皇室公主,要么是豪門千金,講究一個門當戶對。
崔煥和李秀秀雖然情投意合,情比金堅,很難再分開。而李秀秀更是人品端方,姿容秀美,冰清玉潔。可畢竟因為家門不幸,曾經入了教坊司當過幾年的樂姬。
李秀秀想要嫁入崔家當正室夫人,肯定面臨著巨大的障礙。
李秀秀其實并不求名分,只要能跟崔煥在一起,做妾也是情愿的。只是崔煥倍加珍惜她,執意要給她一個夫人的名分。
崔煥明知父母不會同意,就央求了崔穎去求情。崔穎求情不過,又找上了張瑄。
作為穿越者,張瑄對這種門戶之見很不以為然。況且,李秀秀是蕭十三郎的姨妹,而蕭十三郎不僅曾經對他有救命之恩,還是他的結拜義兄,如今更是在他的手下鞍前馬后不辭辛勞。
三則,李秀秀在娘親柳氏膝下承歡,乖巧異常,頗得柳氏夫人歡喜,張家上下早已接受了這個小姐。
基于種種考慮,張瑄決定玉成這樁姻緣。
他便親自來了崔家,找上了崔琚夫妻。
張瑄直截了當,跟崔琚夫妻說明了三點:第一,李秀秀亦是出身名門,李邕之孫女,家傳淵源,才學品德無可挑剔;第二,李秀秀雖有入籍之經歷,但外界并不知情。李秀秀拜入柳氏門下為義女,可以更名為張秀秀,以張府小姐的身份公開嫁進崔家;第三,李秀秀是他這個當朝第一重臣的妹妹,這個身份足以說明一切,誰敢輕視?
張瑄承諾,只要崔家肯接納李秀秀過門,張瑄會進宮為李秀秀奏請一個誥命夫人的封號,而崔煥本人的仕途,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張瑄相信,現實的利益最重要。崔家雖是世家高門,但如今在朝中已經沒落,空有一個大架子,品級高的崔家官員猶如鳳毛麟角。如果張瑄肯大力扶持崔煥起來,這對崔家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再次崛起的機遇。
張瑄料定崔琚夫妻會動心。果然,崔琚就勉勉強強點了頭,同意李秀秀以張家小姐的身份嫁進崔家,在崔煥今年春闈登科后就為兩人完婚。
張瑄進了崔家的客廳,意外地發現,李秀秀和崔穎一起站在鄭氏夫人的身后,正在親親熱熱地說著什么。
她跟崔煥的婚約已經確定,元正之日來給未來的公公婆婆拜年,也是人情之常。
說實話,李秀秀蘭心慧質,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才學不比崔穎差。否則,崔煥這種眼高于頂的士子,也不會對她情有獨鐘。
兼之她溫柔賢淑,端莊大方,幾番走動下來,很快就博得了崔琚夫妻的好感。而與崔穎也是一見如故,兩女經常湊在一起談詩作畫,漸漸也成了閨中密友。
張瑄向崔穎投過柔和的一瞥,然后大禮參拜在崔琚夫妻面前。
“小婿張瑄,拜見岳父岳母大人,恭祝二老福壽永康!”
崔琚夫妻相視一笑,生受了這一禮,然后笑著道,“賢婿不必多禮,請起,看座。”
崔家高門大戶,規矩甚嚴,長輩面前,晚輩一概無座,只能站立。但張瑄雖是女婿晚輩,卻也是朝廷重臣,崔琚亦是不敢怠慢。
崔煥和崔進可以無座,張瑄卻不能。
張瑄還沒有坐下,李秀秀就微微羞紅著臉走過來向張瑄福了一福,柔聲道,“秀秀拜見兄長。”
“小妹不必如此——”張瑄笑著轉頭向崔琚夫妻道,“家妹日后嫁入崔家,還望岳父岳母大人多加看顧……”
崔琚矜持著笑了笑,卻是沒有說什么。鄭氏夫人溫和地笑著,“秀秀這孩子很乖巧,老身就當是又生了一個女兒……不過,就怕柳氏姐姐抱怨老身搶了她的女兒喲,呵呵!”
崔家后花園。
張瑄與崔穎并肩而行,觀賞著花園中正在盛開的梅花。而身旁不遠處的小徑上,崔煥和李秀秀也在漫步而行。
張瑄望著李秀秀和崔煥的郎才女貌的背影,突然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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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非常滑稽的問題,不由站在原地哈哈朗聲大笑了起來。
越想越是開心,越想越是有趣。
崔煥和李秀秀吃了一驚,一起走回來望著張瑄,不知道張瑄在笑些什么。
“兄長……”
“子瞻,你這是……”
崔穎也皺了皺眉,輕輕扯了扯張瑄的衣襟,柔聲道,“郎君,你好端端地笑什么呀?嚇了我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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