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窗紙的官員似乎感受到什么……回頭,見進來一大群軍士,為首之人正是水軍都督皇甫無晉,嚇得他慌忙躬身施禮,“卑職參見都督!”
“這么晚還沒有回去嗎?”無晉溫和地問道。
“回稟都督,卑職貼完窗紙就準備走。”
無晉點點頭,在他的座位前坐下,感受一下寬大的椅子,他見這名官員頗為年輕,便笑著問他,“你叫什么名字?擔任什么職務?在水軍都督府多久了?”
“卑職叫王平,是倉曹參軍事,在去年九月調任水軍都督府。”
“那原來在哪里任職?”
“回稟都督,卑職原來在廣陵將軍府出任參軍事之職,因為前任楊都督和廣陵郡馬將軍私交關系很好,便從廣陵將軍府借調來五名官員,后來走了四人,只剩下卑職一人。”
“廣陵將軍府!”無晉倒有了幾分興趣,問他,“你對廣陵軍府的情況了解嗎?”
王平點點頭,“卑職在廣陵將軍府擔任兵曹參軍事三年,對廣陵軍府情況了如指掌。”
“我對廣陵軍府的情況非常感興趣,你不妨給我介紹介紹!”
王平想了想便道:“廣陵郡一共有五個軍府,一萬一千人,五個軍府分駐五個縣,士兵絕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五個都尉有四個也是本地人,軍隊戰斗20只能算一般,畢竟近百年沒有打仗了,當兵也就是混日子混糧餉,廣陵人很念故土,都不肯去外地駐扎,每年選進京戍衛的士兵,誰都不肯去,最后只能抽簽決定,我的印象很深,另外,將軍府也是個清水衙門,和水軍府一樣,所有后勤錢糧都被大都督府控制,反正和我們以前差不多,大家都在混日子,聽說有油水之事,大家都爭先恐后,聽說出力干活,誰都會縮邊,具體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看都督需要問我什么?”
無晉點了點頭,“我現在暫時也沒有什么好問的,以后想到再問吧!你就回去吧!明天再貼窗紙,我要后天才能來。
說完,無晉自已也站起身出去了,眾人翻身上馬,繼續前行,不多時便回到自已家中,遠遠地見大門口聽著一輛馬車,幾名士兵在幫忙搬東西,京娘似乎也在門口。
無晉上前笑問道:“京娘,誰來了?”
京娘回頭見是無晉,她連忙笑道:“是我舅父一家來了。”
無晉聽說陳錦緞來了,頓時精神一振,笑道:“什么時候到的?”
這時從馬車出來一名少女,正是京娘的表妹寶兒,穿一身銀色綢面夾襖,臉色紅潤,皮膚白哲,顯得氣色非常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盈盈施禮答道:“多謝殿下惦念,我們今天下午進城,繞了一大圜,才找到這里,說實話,真的有點累了。”
“累了就早點休息,你父親呢?”
“殿下,我在這里!”
京娘的舅父陳錦緞從府內走出,他是個急性子,見到無晉便拱拱手道:“殿下可有時間,我有重要事情,是關于那個東西……”
無晉會意,立刻道:“好吧!我們去外書房。”
陳錦緞扛著一只頗為沉重皮箱跟無晉走進了外書房,無晉將門關上,笑問道:“又做了一把槍嗎?”
陳錦緞搖了搖頭,他將竹箱子放在地上,打開笑道:“殿下離開京城后,我受槍的啟發,發明了一種新式火藥箭,我感覺它的威力要超過槍。”
無晉探頭看一眼箱子,他頓時愣住了,在他面前,竟然是一尊短炮,炮長約兩尺,用生鐵鑄造,后面有點火的炮眼和裝藥處。
“這是做什么用?”他遲疑著問。
陳錦緞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已的發明是一大創舉,他笑著取出一把鐵箭塞進炮膛內,指著炮身笑道:“里面有塊隔鐵,火藥發作對會猗隔鐵猛地向前推動,從而鐵箭射出去,我試過,可以射九十步,關鍵它是鐵箭,數量又多,穿透力很強,六十步內盾牌根本擋不住。”
無晉按住了額頭,他知道這玩意,叫做一窩蜂,可是老天啊!陳錦緞已經發明炮,居然用炮來射箭,這等于就是用宰牛刀去殺雞,他難道自己沒有意識到嗎?
他有點苦笑不得,便指著炮身問:“你有沒有想過,用它來射出大的鐵彈,而且鐵彈射出后可以爆炸,無數小彈片,可以殺傷多少人,你想過嗎?”
陳錦緞慢慢蹲下,雙手抱住頭,呆呆望著他發明的飛箭火炮,半晌,才聽他自言自語,“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你怎么會想到要發明它?”無晉好奇地問道。
“我是覺得燧發槍射得不遠,還不如軍弩,就想著能不能用它來射箭,槍管造粗大一點,多射幾支箭,也不需要槍托扳機之類,可是若造得太薄,容易炸膛,我就用鐵管反復做試驗,確定了厚度,又找到一名老鐵匠,要求他管身不能有縫,他便想到鑄錢的辦,用砂直接做一個模子,內外兩層,中間有縫隙,然后將鐵水澆講縫隙內,敲掉砂模后,便得到一個完整的粗鐵管,再打磨一下便可以了,不過他說還一個辦。”
“還有什么辦?”
“他說用砂模做粗鐵管,厚度不均勻,而且容易有氣泡,也不是太好,還有一種用精鐵打成兩塊圓弧形鋼板,合成一個圓筒,用鐵水澆縫,再用幾個鐵箍燒熱后套住它,鐵箍冷卻后會收縮,便會將鐵管牢牢箍死,這樣粗鋼管就厚度均勻,而且沒有氣孔,非常結實……””
“這個老工匠在哪里?”無晉不等他說完,便急不可耐問。
陳錦緞笑了笑道:“這個老鐵匠是我同鄉,我以前就認識他,和我關系很好,如果公子需要,我可以寫封信叫他過來,只要公子肯出五十兩銀子一個月,他長翅膀也要飛來。”
無晉立刻拱手道:“那就煩請舅父一定一定替我把他請來,就說我愿意出每月五百兩的重金聘請他。”
停一下,無晉還是不放心,“那煩請舅父寫封信,我派人去請!”
無晉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輕輕撫摸炮身,他早就想過造炮了,他看過水雷的結構,是用生鐵鑄造,這種技術完全能做出開花彈,對于水軍來說,火炮意味著什么?
更何況自已手中就有一百萬斤精鐵,完全可以鑄造一千門火炮。
當天晚上,陳錦緞便寫了一封信,無晉交給兩名得力的梅花衛軍士,囑咐他們無論如何要把那名老鐵匠請乘。
和無晉緊鑼密鼓考慮備戰不同,剛剛被冊封為崩涼姜妃的蘇菡卻要做另一件事,那就是關于無晉迎娶齊鳳舞。
在上次他們離開江寧去維揚的時候,齊萬年特地趕到碼頭向無晉提出了齊家和涼王系聯姻之事,無晉當時沒有明確答復,因為他準備先和蘇菡好好談一談,再答復齊家。
當蘇菡知道了無晉的真實身份后,她便意識到了,自己的丈夫只有一條路能走,那就是奪取帝位,否則,一旦事情敗露,他們全家都將是抄家滅門的命運,包括她將來的孩兒。
想通了這一點,蘇菡便拋開了小兒女的醋意,開始一心一意輔佐自已的丈夫,她也深知齊家對于無晉的重要,齊家稚厚的財力是丈夫擴張勢力的必要保證,而聯姻便是最好的結盟,這門婚姻就像一條紐帶,將無晉和齊家緊緊聯系在一起,彼此利益交融。
正是意識到這門婚姻的重要,在返回江寧第二天,蘇菡便親自登門拜訪齊家主母,齊萬年的妻子劉夫人,也就是齊鳳舞的祖母。
上午,二十名梅花乒親兵護衛著蘇菡的馬車緩緩停在齊府的大門前,臺階上站在幾名女眷,正是事先得到消息的劉夫人和齊鳳舞的母親李氏。
劉夫人已經六十余歲,滿頭銀發,她是齊萬年的原配,給齊萬年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長子齊瑁、次子齊瑋、四子齊環以及小女兒齊玲瓏,她這些天的心情很悲傷,為兒子齊瑋之惡身體顯得虛弱很多,被兩個丫鬟左右攙扶。
旁邊跟著她的兩個兒媳長子兒媳李氏和四子兒媳曲氏,還有她女兒齊玲瓏,今天將由她們四人和蘇菡談孫女鳳舞的婚事。
齊家非常清楚,鳳舞以商人之女的身份不可能嫁給嗣涼王為正妻,但是齊家是大寧王朝第一巨商,他們也不愿意齊家之女為妾,尤其齊鳳舞還是長子的嫡女,所以她們要坐下來談。
蘇菡的馬車緩緩停穩,一名親兵上前打開了車門,侍女阿巧先下馬車,扶著蘇菡緩緩下來,蘇菡今天穿一條紅色六幅寬裙,身上穿一件黃色厚裙,外套一件無袖夾襖,肩披紅帛,頭梳云鬢,斜插翠羽簪,臉上略微化妝,更顯得她天香國色,風姿卓越。
齊府的女眷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蘇菡,但上次宴會是晚上,今天白天見到她,更是另一種姿容,令眾人無不暗暗喝彩,她原以為鳳舞已經是絕美佳人,可和眼前的嗣涼王妃比起來,鳳舞身上還是少了一點點溫婉大氣。
劉夫人等人已經知道蘇菡被冊封王嫵之事,她連忙上前跪下,“齊府爵婦參見王妃!”
她身后的媳婦女兒一起跟著跪下,“參見王妃!”
蘇菡連忙將老夫人扶起,輕聲道:“祖母切不可如此,我和鳳舞情同姐妹,她祖母就是我的祖母,怎么能讓祖母給我下跪,上次就說過了,九天萬萬擔不起。”
“王妃太客氣了,既已被冊封,就應遵守國之禮節,不可輕廢。”
劉天人又恭維她幾句容顏美麗,便笑道:“外面寒冷,我們請屋里坐!”
蘇菡和其他幾名女眷見了禮,眾人便簇擁著蘇菡向內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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