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自己就是傳說中替天行道英雄救美的英雄,沒想到,當真正的英雄到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就是那個二逼文青惡人!被英雄垃圾一般的丟出門外。世間之事沒有比這更加叫人沮喪的了。
怪不得人家都說童話里的事都是騙人的。什么英雄救美全是扯淡呀!
常笑沒來得及多想,因為他的那兩個仆從此刻也變成兩只黑球被從屋中丟了出來,看軌跡要是不閃的話肯定是要砸在他身上的。
幸好常笑練過,再加上這具身軀的身子板也是相當的不錯,常笑就地一滾堪堪避了開來。
啪唧一聲,兩個仆從摔做一堆,滾地葫蘆一般,互相擁抱著滾開了。
一旦惡人成了自己,常笑的一些想法立時發生了改觀,剛才還恨不得一拳揍死這常公子,但現在他成了常公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究竟是那個王八蛋黑吃黑搶生意,出來胡亂替天行道啊?
雖然背了黑鍋,但其實常笑現在開心的要死,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團霧氣,來到這里要做一輩子炮兵連的炊事員,或者什么時候牛頭馬面就來拘他的魂魄,到時候就要下地獄永受煎熬了,誰能想到眨眼之間自己竟然又有了一具身軀,活了過來。
背黑鍋,天下最慘的事莫過于此!
死而復生,天下最好的事莫過于此!
若是常人的話,憑白得了一具身軀死而復生那里還在乎什么其他,趕緊走人,找地方先好好笑一笑再說,但常笑不同,他從來都不是吃悶虧的人,被人拽著衣領垃圾般丟出來,摔得二五八萬似地,一聲不響連個屁都不放就走人,實在不是他的性格。
他這邊噌的站起來,還沒等沖進屋去,從屋中卻有一個人影攜風沖了出來。
朗月之下,竄出來的果然是一條好漢,一米八的個頭,身材壯碩得銅澆鐵鑄一般,面目微黑,闊口圓目,一身干凈利落的長袍,袖子挽起,露出來的胳膊足有木樁粗細,上面生著長長地黑毛。
這男子雖然長得極壯,偏生又長得十分好看,耐看,一張國字臉滿臉正氣,眉目俊朗,粗獷之間透出一股精致,英秀不凡,看在常笑眼中,也不由得贊嘆一聲好漢子。常笑心中當真有大好男兒奈何與我為敵的感慨。
這男子出來的速度比常笑他們飛出來的速度還快,一邊走一邊臊得滿臉通紅,邊走邊道歉道:“小娘子,是俺莽撞了,是俺莽撞了。”
然后看到常笑連忙拱手道:“學藝不精,學藝不精,本來感覺到這里妖氣彌漫有陰魂作祟,哪知道一進去卻壞了兄臺和夫人的好事,抱歉,抱歉。”
“陰魂?難道說的是我?”
常笑微微皺眉,細細打量,這男子雖然長得極壯,是好端端一條大漢,但他嘴巴上的絨毛卻道出了他的真實年齡,恐怕也就是個十六七歲的愣頭青,看他此時行事顯然是未曾見過什么世面,是個雛兒!
常笑這邊心中急轉,屋中突然傳來哭聲,那小娘子驟然得了這么一個大漢解救,聽聞這大漢連道誤會,還給常公子道歉,生怕這大漢走了,常公子繼續壞了她的清白,立時哭號著叫道:“壯士救命,你丟出去的是個淫賊,想要淫辱與我……”說道這里已經泣不成聲。
那愣頭青一愣,本來羞臊得通紅的臉,此時卻陡然變黑,一雙眼睛精光閃閃,看著常笑透出強烈的不善來。
愣頭青看了眼那兩個摔得三葷五素,哎呦哎呦叫個不停地仆役,又看了看常笑,此時才想明白,常笑要是和那小娘子是一對夫妻,正在行閨房之樂的話,怎么可能叫下人在旁邊站著觀摩?更何況這男子的衣著光鮮和這簡陋的房屋根本不相襯,這一套綢緞衣料恐怕都夠買半間房了。
愣頭青撇了撇嘴,“我當是壞了人家的夫妻好事,原來卻是撞上了個采花淫賊!沒想到我剛出師門就撞上了頭彩,正好替天行道,抓你去衙門殺頭。”說著邁大步朝著常笑走來,蒲團大的手掌朝著常笑衣領就抓了過來。
常笑冷哼一聲,心道我還沒有找你,你個愣頭青竟然敢來對付你家常爺,常笑手掌一擺,就去擒這愣頭青的手腕。常笑倒忘了,剛才那常公子就是以這手段去抓那小娘子的手腕。
愣頭青呦的一聲驚嘆,顯然也和當時的常笑一般,沒有料到眼前這淫賊竟然還很有兩下子,最起碼這手擒拿功夫就很是高明。
常笑一把擒住愣頭青的手腕,心中冷笑,另外一只手則化為炮拳,直奔對方面門,定要叫這亂出頭,搶了自己替天行道生意的小子臉上開個油鹽鋪再說其他。
替天行道不是不對,但你搶我常笑的生意就大錯特錯了!
哪知道這一拳勢道剛走到半路,對面的愣頭青臉上也露出一絲冷笑,本來被常笑擒住的手腕筋肉蟒蛇般的一鼓,手腕陡然一粗,隨后又驟然一縮,一細。
常笑就覺得自己抓住的手腕活了,變成一條泥鰍,這泥鰍往后微微一縮,猛的向前,常笑就知道不好,想要躲避,卻也來不及了。
常笑的炮拳還沒轟中愣頭青的面門,愣頭青一掌已經結結實實的拍在了常笑的胸口,常笑如中巨木撞擊,身子好似破爛一般倒飛出去,此時剛剛爬起來的兩個仆從還算忠心,連忙跑過來想要接住常笑,卻被常笑撞得滾做一堆。
那愣頭青哈哈大笑,明明十五六的年紀卻偏偏搞得好像是五六十歲的老物一般。
這一掌拍得常笑半邊身子都動彈不得,常笑忍著劇痛心中卻大感奇怪,按理說這一掌力道雖大,但還不至于將他打得癱瘓一般,常笑對于身體各處穴位和氣血流通雖然說不上是十分精通,但也多少有數,至少在挨打上他還是很有心得的,他當初的教官稟行的教條就是要想會打人就得先挨打!
以他的經驗來看,胸口中了這個力度的一掌最多也就是胸部麻痹,嚴重點也就是呼吸不暢,甚至心跳驟停,但是和渾身僵硬半身不遂完全沒有關系。
現在的他感覺這一掌將他的神魂從這具身軀之中拍出來少許,使得身體和魂魄錯了位,“難道是神魂還沒有附體牢固?被拍出來了?”一想到這里,本來還想跳起來再斗的常笑立時不敢亂動了,生怕活動劇烈,這具身軀和神魂徹底脫軌,那就真是欲哭無淚了。
那小娘子胡亂穿好了衣物急急奔了出來,她也沒想到這半路殺出來的壯士竟然真的給她撐腰,但她卻知道眼前這常公子是什么人,這小娘子甚至覺得很是過意不去,因為她的一聲喊將這壯士拉進了火坑之中。
小娘子在后面想要拉那少年,卻不敢動手,急急說道:“多謝這位壯士相救,這常大蟲非是善類,你今天打了他,他定不與你干休,你還是快快走避,離開這里吧,免得惹禍上身,在這五峰縣中這常大蟲就是天。”
愣頭青回頭看了眼小娘子。
小娘子身上裹了一身不大合體的寬袍,想必里面空蕩蕩的,在這月下顯得羸弱無比,臉上還掛著淚痕。見到這一臉正氣的粗壯漢子回頭望來,不由得面上微微一紅。
愣頭青目光清明,沒有絲毫雜念,兩道粗眉一挑道:“姑娘放心,蒼天在上,自有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就算天道不管還有王法來管,要是王法都管不了這淫賊,那么便由俺來管。”
“王法不管的俺管!”
這話說得豪氣,小娘子聞言身子微微一顫,面色紅得要滴出血來,兩只眼睛盯著愣頭青就差噴星星了。
但這話落在常笑耳中卻變了滋味,他是老油條,在他看來,這種愣頭少年正是情竇初開之時,見了漂亮女子就走不動道,意氣風發起來什么都敢干,這種豪氣千云的話語,也就是哄哄女人罷了,他是不信的。
此時常公子的兩個隨從緩了過來,那瘦小些的最先蹦起來,一邊扶著常笑起身,一邊開口喝道:“呔!小雜種,你知道你打了誰?你別想活著出五峰縣了,自己乖乖的去駱駝峰下挖個坑,籌備后事,免得咱們動完手你連葬身之地都沒有!”
另外一個壯實些的仆從也攙著常笑,面目陰沉,雙目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愣頭青,雖然一句話不說,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心中所想十分不善。
愣頭青冷哼一聲笑道:“區區凡俗之輩也敢在俺面前口出大言,俺倒要看看,那個敢斷俺生死!”說著邁步上前一把去抓常笑的胸口衣衫,常笑這兩個仆從人品隨壞,倒還真是忠心耿耿,壯實些的立即擋在常笑身前,另外一個矮小些的則靈猴一般轉身就跑,常笑心中一動便知道這小子不是逃走而是搬救兵去了。
常笑現在魂魄和身體不在一條軌道上,總覺得身體比自己的想法慢半拍,身上的各個關節好似用了數十年沒有維護過的機器一樣,銹得死死的,就算能動他也不敢妄動,站在那里身子僵直,雙目微瞇,靜靜的盯著對面的愣頭青,所謂輸人不輸勢,常笑此時倒是很有一番凜然氣勢。
常笑身前的仆從雖然忠心,可惜這仆從身手只是一般,根本不是那愣頭青的一合之將,愣頭青隨手一扒拉,便將他甩到一邊。
常笑心中暗嘆自己倒霉,非但沒有英雄救美,反倒背了黑鍋,這些倒也沒什么,反正他常笑前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現在看來這些還不是最糟糕的,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是個什么狀態,但是也知道自己現在神魂不穩,再挨一掌的話,這具新到手的身軀立時便要和他的魂魄說拜拜了!
就在此時,愣頭青卻眉頭一皺,鼻子嗅了嗅,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上上下下的打量常笑。
常笑從未見過這樣的目光,就見月光下。愣頭青的眼中幾乎全是眼白,他的瞳孔縮小得好似針芒一般,然后放大,再縮小,就像是一臺攝像機在不停地調節焦距,似乎要將他看個通透。
面對這樣的目光常笑心中不由得生出徹骨的寒意來,這目光好似一柄利劍,直透他心扉之中,將他穿透,還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扒出來曬在太陽下面,在這樣的目光之下,他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熙攘之聲,小院子的大門本就沒關,從外面呼啦啦的沖進來十余條大漢,為首的正是那跑去報信的瘦仆從。見到這仆從,常笑心中一下輕松起來。
笨蛋都知道救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