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咎打破平靜道:“王大人,我看這常家小子的底細咱們還得細細致致的打聽一番,以往傳來的消息看來有誤,咱們可沒料到這個小子這么扎手。”
王葉章和王鳳麟齊齊點頭,這常家小子雖然歲數不大,但確實是一個扎手的貨色,尤其是他的兇狠霸道的手段,叫他們這些廝混官場多年的人都感到無從下手。
王鳳麟眼珠轉動一圈之后,道:“今天絕對不能叫這常家小子這么好好的回去,怎么都要他出個大丑才成,不然明天一早,咱們三家就要成為京師的笑柄了。”
王葉章微微皺眉道:“五弟,現在這種情況還能怎么樣?”
王鳳麟的腦袋鬼主意最多,眼珠一轉便是一個壞主意。
王鳳麟微微一笑道:“這常家小子要是不進玲瓏樓,我自然拿他沒有辦法,畢竟咱們也不能動手敲他悶棍,但只要他進了玲瓏樓,那么就算他自討倒霉!”
此時常笑恰好邁步進了玲瓏樓之中,王鳳麟呵呵一笑道:“成矣!”說著站起身來,自信滿滿的又道:“我去安排一下!兩位哥哥在此稍坐,等我的好消息吧!”
一進了這玲瓏樓便有一股淡淡的卻沁人心脾的幽香襲來。
常笑沒什么,他身后的常有、常福還有常祿卻有些受不了,覺得好似在大冬天里灌了一大壺帶著冰碴兒的涼水一般,真是透心涼,說得上是醍醐醒腦,在這煙花柳巷之中煽動出來的欲念立時降低許多。而且他們總是感覺一進了這玲瓏樓之中自己就開始往外流汗,但伸手摸了摸,皮膚上卻干爽的很,根本沒有一點汗水,甚至連濕氣都沒有。這使得三人都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們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常笑他們在玲瓏樓門口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玲瓏樓又不是與世隔絕,自然是早就已經傳開了。
不過一切開始的突然,結束的也快,有些好事的準備去看熱鬧,剛走到門口,常笑便已經進來了。
以至于常笑一邁進樓中,便被樓中所有人行了注目禮。
常笑順手將披在身上的黃皖的衣服扯下來,隨手丟進一個盛放垃圾的桶子里,常有三個也連忙脫了,這是他們這一生首次穿這么華貴的衣服,雖然萬般舍不得,但還是將其團了一團丟進垃圾堆里。
這玲瓏樓有四層,第一層是表演用的大廳!
第二層則是一些被屏風阻隔的寬大房間用于眾人較為私密的宴飲,到了第三層第四層便屬于小間了,乃是三五個客人相聚聽曲閑聊的地方!
一般不管身份高低,來到這里都愿意在一層坐一會,倒不是因為這里價錢相對低廉,而是因為這里朋友多,大家湊在一起熱鬧,除非是有私密事情要商談,否則一般的客人是不經常上樓的。
這第一層乃是一個大大的花廳,占地千平左右,地面鋪著厚厚的一層羊毛手工編織地毯,這種地毯每平方尺經緯是九十道,純手工編織,雖然比不上一百二十道甚至三百道的圖案細膩,但卻有著一股大氣渾然天成的感覺,再加上這手工地毯乃是選的羊毛本色編織,并不用半點顏料洗染,叫做天然色地毯,便更有了一種自然天成的古樸氣息!
在這花廳之中擺放了不少菊花牡丹,噴香吐蕊、密密匝匝,在其間喝酒觀舞好似處身花海之中,情趣不少。不過落在常笑這個見慣了前世舞臺炫目華麗的人物看來,這些菊花牡丹沒多大樂趣,尤其是看到一群大老爺們兒在菊花之中宴飲,更是生出各種不舒服的感覺來。
廳中有一處木板搭建的舞臺,地面被染成赭紅色的麻布層層包裹,看上去相當厚實。
此時舞臺上正有三名女子長袖飄飄翩翩起舞,幾個樂師專注的奏響樂器。
常笑即便對于舞蹈曲樂沒什么欣賞水準,但也得說曲聲悠揚,舞蹈賞心悅目,有著一種難言的古樸韻味。
舞臺兩側是一排排的案幾,案幾之后坐著各色人等,表情各異,但此時這些人都在齊刷刷的看著常笑。
能夠進這玲瓏樓之中的都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一般的有錢有權的人,說白了這里就是整個京師勛貴們最頂級的休閑娛樂會所,這些人絕大部分都知道常家,也知道當年常家和王家之間的齷齪的來龍去脈,此時見到了常笑,不少歲數稍長者不由得憶起常家當初的風光來,心中不免生出幾許唏噓,看向常笑的眼神便多了些玩味。
這里的人有些是常家的故舊好友,有些則是墻頭草,也有有些是常家的敵人,和常家沒什么牽連的反倒不算太多,一般都是新近冒起的一些沒什么家世的官場新秀。
常笑環目四望,看向圍觀自己的一眾人后,這些人才收回目光,繼續言談或者欣賞舞蹈。
這玲瓏樓內果然不同于其他兩樓,其他兩樓站在外面都能夠聽到里面的粗言浪語,劃拳行令的吵雜聲,甚至是當眾上下其手的放蕩嬌嗔,但是在這里一般人就算是普普通通的說話都要壓低了聲音,生怕吵到別人丟了身份。
常笑目光在這樓中一掃,覺得花魁青裊不大可能在這里陪客,便朝著一個云鬢高聳,一身唐裝的女子招了招手,這女子名叫鄢姻,乃是這第一層的管理者,相當于后世的大堂領班了。或者說是老鴇,不過玲瓏樓不出賣肉身,是以沒有人敢稱其為老鴇,只是叫其鄢姻姑娘,姐姐之類的。
鄢姻微微皺眉,對于常笑的輕浮的招手舉動有些不喜,但還是裊裊婷婷的走上前來,微微一福,操著一口溫軟之中帶著一絲清涼冰冷的言語,輕聲開口道:“公子何事?若是想要入座欣賞舞樂的話,只要付足五十兩,是空位都可的!”
常笑鼻端飄過一絲淡淡的香氣,清幽喜人,看了鄢姻一眼,三十歲出頭的模樣,保養得宜,皮膚看上去沒有半點皺紋,白嫩透紅,模樣在常笑眼中都能夠算得上是中上之選,尤其是她此時穿的是一身唐裝,胸口處微微露出兩團白膩,被收緊的衣服壓迫著擠出一道觸目驚心的溝壑,那兩團滑膩在燈火下閃閃發亮,眩人眼目,偏生鄢姻卻一臉清高不食人間煙火的冰冷模樣,越發顯得她好似冰凍牡丹般妖媚動人。
但隨即常笑感到有那么一絲不妥之處,隨著這女子的言語出聲,常笑就覺得自己流汗了,渾身上下都流汗了,但常笑確認的感知一下,卻并非是流汗,而是有什么東西順著汗毛孔朝外鉆出去了,輕輕發散著,這種感覺只是一瞬,眨眼之間便感覺不到了,以至于常笑都以為是幻覺。還心中自嘲,興許是好久沒有見過穿得這般惹禍的美人兒了,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多了,不然怎么心動成這個模樣?
常笑目光大膽的在鄢姻光閃閃白膩膩的胸前游弋了片刻,使得鄢姻眼中露出厭惡而驚異的神情來,這才開口道:“青裊姑娘何在?我要見她。”
常笑的聲音其實不大,但場中眾人雖然各做各的,但似乎都在聽著常笑說話,看著常笑的一舉一動,是以常笑一開口他們便聽個真切,還未等鄢姻說些什么,樓中的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果然是土包子,鄉巴佬兒,青裊姑娘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么?在這京師之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個豪富男子勛貴高官為了見青裊一面而打破腦袋,這常家小子竟然進來之后直接說要見京師四大魁首之一的青裊,這不是蛤蟆吃天鵝肉,這分明是是癩蛤蟆想吃鳳肉啊!
要知道在座的一眾人物,身份高低都有,但他們都有個夢想,那就是單獨見上青裊一面,親耳聽青裊給自己單獨撫上一曲,要是能夠一展歌喉那就更好了,若是能夠看到青裊為自己一人柳腰輕折,翩然起舞一番,那真是立時就死都覺得痛快,不負此生了!
但他們很清楚這不過是個幻想罷了,他們許多人天天泡在這里揮金無數,最終甚至連青裊的面都未曾見過一次!甚至都不敢提想要見青裊姑娘的要求。
總而言之,青裊是在座所有的人的夢中情人,是求之而不得,魂牽夢繞,為之癲狂的瑰寶,現在常笑這個剛進京師的小子竟然想要加先兒,一是完全不可能,二是常笑立馬成了在座諸人的公敵,老子官拜某某,在這里花了上千兩上萬兩耗費了無數時間都不曾見到青裊,更不敢說要見青裊,你常家當初確實了得,但現在還算個什么?你常家小子更沒有一絲半毫的官身,憑什么和我搶?甚至還如此大大咧咧好似呼喚尋常妓女一般的直呼青裊之名,要去見她,在他們看來,常笑之舉就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的行徑。
鄢姻聞言面上立時罩著一層寒霜,每天想要見青裊姑娘的人不計其數,但都是知理的,即便有些開口了,也是小心翼翼的詢問青裊姑娘什么時候有時間云云,哪有如常笑這般,隨意張嘴,要見青裊就像是在尋常青樓之中招喚一個普通妓女一般,這是對青裊最大的侮辱了,更是對玲瓏樓的一種蔑視。
鄢姻聲音越發冰冷,道:“公子,青裊姑娘現在并不見客,公子還是請回吧。”說完鄢姻轉身便走,絲毫沒有對待顧客恩主的模樣。和那些在門口守大門的龜奴一般,在這里花錢的似乎不是爺,而這些姑娘們才是奶奶。
常笑呵呵一笑,絲毫不以為杵的道:“她不見客沒關系,本公子親自去見她總成了吧!她住幾樓?包房多少……呃,那個房間?”說著邁步就要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