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75 呂奉先四攻沙羨

類別: 穿越歷史 | 三國之最風流 | 趙子曰   作者:趙子曰  書名:三國之最風流  更新時間:2021-04-29
 
不提劉表求援徐州,先說呂布兩路攻沙羨。

呂布目前帳下的水軍組成,部分是袁術給他的,部分是西陵縣的降卒,部分是水賊,其中水賊和降卒的數量占了大半,袁術給他的那千人也不是他的嫡系,這么一支復雜的兵馬構成,他當然是需要委派一個信得過、并且還要有足夠能力的將領去統帶的。

這個將領不是別人,就正是張遼。

張遼一個騎將,現下被呂布任去統帶水軍,說來有些為難他,不過倒也無有大妨,因為此戰,水軍只是起個策應、斷援的作用,主要是為呂布所率的主力阻擋長江對岸的夏口援軍,亦即是以防御為主的,——對張遼而言之,這個任務他還是可以勝任的。

不過話再說回來,張遼到底是騎將,擅長的是騎戰,或言之陸戰,他并不熟悉水戰,所以統帶水軍出發以后,於具體的進戰上,他多所依仗的便是那些水賊和袁術撥給呂布的那些兵士。

那些兵士無須多講,這些水賊長期盤踞云夢諸澤,久與江夏本地進剿他們的舟師交手,相當剽悍,其中一些還是當年南陽黃巾軍的殘部,亦有和正規部隊大規模戰斗過的經驗,論以戰力,不算一流,可也在二三流之間,加上關鍵時刻,張遼的鎮定、勇武和不吝賞賜,遂在與沿江而下這一路上先后碰到的三兩支黃祖水師小部隊的交戰中,卻都是取得了勝利。

幾場小勝下來,這支來源不一的水師倒是彼此間熟悉了很多,士氣也頗高昂。

沙羨和夏口是隔江而望的。將近沙羨、夏口間的江段,前邊游艇斥候來報,說前頭江面上,江夏水師的艦船來往游弋,并再往前一二十里,便是夏口舟師的一處水營,黃祖帳下舟師的部分主力就屯駐在彼處。

張遼得了此報,就傳令下去,叫全軍暫停前進,於臨岸處選了個適當的所在筑營。

凡來投之水賊首領,呂布一概任為校尉或都尉。

一個得官都尉的水賊首領問張遼:“將軍,明公的軍令是叫咱們攔截從夏口出來,援助沙羨的賊兵,現下咱們還沒到夏口、沙羨間的江段,卻怎么將軍就下令停止不前,叫筑營在此?”

瞧這水賊都尉滿嘴語氣,一臉神色,盡是對呂布的忠心耿耿,張遼不免暗嘆,佩服呂布的得人手腕,卻并不以此都尉本身是賊而輕視之,和顏悅色,回答說道:“前頭江段上多黃祖舟師,且再往前,是黃祖主力的一個水營。我軍如果繼續前行,兩邊就得開戰。咱們這支水軍剛編練而成,打些黃祖部的舟師小隊,固是可以勝之,然若與其主力相斗,勝算不大,是以我令暫駐於此。”

那都尉問道:“可若駐兵於此,怎生阻截夏口往沙羨去的援兵?”

張遼耐心解釋,說道:“阻截之法有二。一則,夏口如遣援兵去援沙羨,咱們就趁它援兵橫渡江面之際,插往襲之,用火攻的辦法,爭取把黃祖運兵的船只給它燒掉;二來,我隨船帶來的百余精騎,五百精卒,等到咱們這個水營扎好,我就會遣他們去沙羨城西北一帶駐扎,如此,即便有夏口的援兵突破了咱們的火攻,然到了江對岸,卻還會有我的這支步騎精銳對他們再作截擊。這樣雙管齊下,我軍縱不能盡阻黃祖之援,亦足可把其援兵大為削弱。”

——如前所述,沙羨位處在長江的東南岸邊,張遼所說的“遣他們去沙羨城西北一帶駐扎”,亦即是,這支部隊的駐扎地點正就在沙羨縣城和長江之間,此乃夏口援兵去沙羨的必經之處。

那水賊都尉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將軍此策高明。”他遲疑了下,問道,“卻將軍此策,末將大概聽懂了,唯有一話,不太明白,將軍說‘插往襲之’,是什么意思?”

張遼啞然,就舉起兩手,攤開左手放平,右手并指成刀,由上而下,輕輕地往左手的手掌上擊了一擊,說道:“這就是‘插’。”

那水賊都尉恍然大悟,說道:“末將懂了!”學張遼手勢、動作,說道,“這就是‘插’!”

目送這水賊都尉離開走遠,張遼又暗嘆了口氣,心道:“明公雖能得水賊效忠,然這些水賊中卻是無甚大才。西陵及郡北四縣的右姓、才士,要么逃走了,要么不肯接受明公的辟除,唉,雖是五縣在手,可要想在此地穩住腳跟,於今看來,殊不易也。”

和氾嶷這類的武將不同,張遼盡管年輕,年尚未而立,但卻是很有些政治見識的。

張遼安營扎寨,布置預備阻擊夏口援兵等務,無須贅言。

夏口城內,蔡瑁、黃祖聞報:“張遼屯兵沙羨北,筑營不前,分兵一支,往沙羨城外而去。”

兩人皆智士,從此一報,就猜出了張遼的意圖,知他如此舉動,只能是為阻止夏口援助沙羨。

黃祖說道:“呂布自率主力攻襲沙羨,今日軍報,說他兵馬已快到沙羨縣城,咱們應當及早遣援,趕去援助沙羨才是,可現今咱們的主力還沒抵至沙羨,江面已為張遼所迫,此人勇將也,這該如何應對?”

——調集援兵是需要時間的,從接到呂布南下的消息起,到現下為止,黃祖、蔡瑁雖然是已經絡繹不絕地往沙羨派了些援兵,并且援兵的主將還是黃祖的兒子黃射,但截止目前,進到沙羨縣城的援兵數量還不算多,加上城中本有的守軍,而今沙羨城里差不多只有數千兵馬。

蔡瑁說道:“張遼其雖勇將,我荊州子弟難道就不如他么?你我帳下諸將,哪個不是我荊襄的豪杰之士?張遼今既兵迫江面,咱們就遣兵往去挑戰,待戰敗他以后,繼援沙羨便是。”

“恐不易勝之。”

蔡瑁不以為然,說道:“張遼,騎將也,水戰非其長,兼以其部舟師多水賊,又有我西陵舊兵,是其軍已烏合,我軍又可得內應,敗之有何不易?”

黃祖沒有其他對策,聽了蔡瑁這話有理,便也就同意了。

於是,蔡瑁、黃祖便就點兵出城,泛舟江上,去到張遼水營近處搦戰。

哪知張遼竟是閉轅門不戰,壓根就不理會從遠處江面上飄來的陣陣叫罵之聲。

蔡瑁、黃祖傳下令去,命令強攻張遼營壘。

張遼年紀雖輕,今年不到三十歲,可他自從在北地開始,就一直從軍征戰,軍事經驗卻是極豐富,而且其本人悍勇,又善撫兵士,激戰於江面之上,他必定非是蔡瑁、黃祖的對手,然他這水營,半在水中,半在陸地,以陸助水,他憑靠營寨,固守抵御蔡瑁、黃祖部的進攻,則是綽綽有余,因此他雖兵馬不是很多,處於劣勢,然而蔡瑁、黃祖卻是屢攻不下。

連攻了兩天,不但沒把張遼的水營攻下,蔡瑁、黃祖且損兵折將,兩人無法,只好撤軍回城。

蔡瑁收起了對張遼的小看,心道:“較以呂布、張揚、李傕、郭汜等并涼諸將,張遼非名顯者也,居然善戰如此。果然并涼出將,其地固乏文采,劍客、壯士之流,不可輕覷也。”

張遼的水營攻不下,就等於是說從夏口到沙羨的這段江面不安全,蔡瑁、黃祖從而也就不敢大批地增援沙羨。於是這般,沙羨西北、夏口東南這段江面上,由夏口而出,往援沙羨的部隊就日漸減少。張遼靠著“雙管齊下”和守營不戰的策略,基本實現了阻截夏口援軍的目的。

沙羨縣城。

蔡瑁、黃祖攻張遼水營之戰快到尾聲的時候,呂布率其主力到達了沙羨城外。

到城外的次日,亦即蔡瑁、黃祖攻張遼營不克,不得不暫撤還夏口的那一天,出於擔心張遼不能久阻夏口援兵的緣故,呂布沒做耽擱,便就展開了對沙羨縣城的攻勢。

沙羨此城被黃祖經營已久,卻是城池堅固,并守城的兵卒,皆是江夏本地的子弟兵,皆愿服從黃祖父子命令,故是在黃射的身臨矢石,親自指揮下,布軍接連攻城三日,卻也僅僅是把城外的護城河給填出了幾段通道而已,還沒有能夠進入正兒八經的攻城、攻堅階段。

——沙羨鄰江,江水豐沛,所以其城外的護城河挖的是又寬又深,只把這一條護城河填出幾段通道出來,就費了呂布老大的勁,傷亡了百余兵士。

攻城三日,到第四日上,布軍的攻勢停住。

早上開始就在城頭等著布軍接著攻城的黃射,等到下午,也沒見布軍發兵來攻。

快傍晚時分,黃射覺得布軍今天肯定是不會發起攻勢了,便回到城墻上的窩棚里,打算休息會兒,便在此時,有軍吏飛奔著趕來傳報,稟道:“十余騎出呂賊營,到我城外。”

黃射剛躺下,一咕嚕爬起來,馬上趕到城樓。

站於城樓,居高遠望,黃射看到,果是有十余騎兵從城東數里外、於昨日才算筑成的呂布營中馳出,朝沙羨縣城行來。數里地,用不了太長時間。沒多久,這十余騎就到至城外近郊,駐馬在了護城河外,城頭箭矢所不能及地。

黃射瞧見,這十余騎中當先之人,指著自己的這座城指手畫腳,似是在旁邊的騎士說些什么。隔得太遠,他瞧不清楚此十余騎的長相,——其實就算瞧清,呂布軍中,上到呂布,下到呂布帳下的諸將,他一個也沒見過,卻也是認不出是誰的,不過他暗中猜測,來人也許是呂布?

黃射猜的不錯。

那出營來看沙羨城池防守情況的,正是呂布,還有陳宮,以及高順等幾個將領。

連著攻城三日,打不下來,那么呂布當然是需要再看一下沙羨的整體防御情況,來做相應的進攻部署之改變的。

呂布望此沙羨城池高大堅固,城上戒備森嚴,金鼓之聲遙遙可聞,如有一股殺氣直沖云霄,其城之西北便是長江,浩蕩長江的映襯之下,顯得這城更加的巍峨高大,仿若不可摧毀。

回想這幾天的戰事,填平護城河的艱難、攻城的苦戰,呂布不覺感嘆,說道:“此城如此之堅,強攻恐怕不易!而在夏口那邊,只有文遠偏師在彼,夏口城中有蔡瑁、黃祖兩支強敵,如果文遠擋不住蔡瑁、黃祖,使他兩人主力馳援來到,這沙羨城,我軍怕就攻不下了。”

他問陳宮、高順等人,“卿等有何良策,可助我速克此城?”

高順面色堅毅,說道:“沙羨城池雖堅,然守卒之銳武,不能與我軍戰士相比,明公麾下老卒,俱百戰之精卒也。我軍攻城已有三日,料城中守卒之氣將衰矣,末將愚見,何不明日繼續攻城?一日不下,就攻兩日,兩日不下,就攻三日,日日不歇,猛攻之下,此城何愁不拔?至若夏口那邊,文遠多謀敢戰,有他截於江面,料蔡瑁、黃祖之援必不能到沙羨來也。”

兩軍打仗,頭一個就是要敢動真格,用后世的話,便是刺刀要敢見血,除此以外,才是用計動謀。換言之,也就是說,固然“廟算多者勝”,可智謀只是打仗的一方面,決勝還是要看硬碰硬,看誰能碰得過誰。而且特別攻堅戰,多數時也是沒有什么計謀可用,是只能硬打的。

呂布聽了,見陳宮默然不語,知他現時無策,也就不再多說,看了一會兒沙羨的城防,夜色來臨前,帶著陳宮、高順等將轉回營中。次日,便依高順之話,令全軍再次攻城。

天微微亮,布軍各部即從營中出來,到沙羨城外,排列攻城的陣勢。

仍如前三天攻城時的隊列一樣,西陵等縣的降卒和來江夏之前在南陽擄掠入軍的新卒,被呂布安排在了最前頭,中間是前前后后從袁術那里討要來的兵卒,最末是呂布的本部精銳。

這樣的隊列安排,一則是意圖用西陵等縣的降卒減弱城中的反抗,畢竟降卒也是江夏人,口音與守卒相類,一聽就知道是老鄉,或許有的守卒會顧念老鄉之情,不下死力;二來,也是為用降卒和新卒來消耗守卒的兵力、士氣,等消耗差不多了,再用呂布本部的精銳壓上去。

——是以,高順之部陷陣營,作為呂布帳下的頭等精銳,現下并不在前排的攻城陣中。

同時,呂布從本部嫡系將士里邊,選出百人,作為督戰,提刀戰在頭批攻城部隊的后邊,臨戰敢有退者,當既斬殺。

上午辰時,陣型列成。

兵士們就在陣中吃了些隨身帶的干糧。

呂布一聲令下,攻城開始。

沙羨城上,布軍列陣的時候,黃射也在組織防守備戰。

這時,守軍的防御準備已經完成。

黃射還是親臨前線,監督諸部作戰。

見呂布帳下的兵士推著云梯、撞車等攻城器械,以半截船等物遮擋箭矢,越過過護城河,向城下而來,黃射立即下令,命弓弩手箭矢齊發,又用安置在城上的小型的投石機向外投擲碎石。一時之間,原本還算是比較安靜的戰場環境,喊殺之聲,驟然頓起。

第一批被用來攻城的降卒、新卒,能有多少斗志?要非后邊有督戰隊監督,只怕城上箭矢一發,他們掉頭就跑了,但現在雖有督戰隊虎視眈眈地在后監督,他們前進的速度還是很慢。

終於冒著箭雨到了城下,呂布等在遠處聚精會神地觀看之際,卻哪知云梯剛剛架起,城上潑下滾油、推下檑木,一些兵士閃避不及,被滾油燙傷、被檑木砸倒之后,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隨后,那好不容易到了城下的兵士們就如潮水也似地向后逃竄。

——卻是,在之前三日的攻城作戰中,已有不少兵士被滾油燙到、被檑木砸到,還有被箭矢射到、拍桿等守城器械打到的等等,當時可能他們身邊的士兵還不覺得,可等到仗打完,這些受傷的兵卒被拖回營中后,他們那日夜痛呼的慘狀,卻著實是叫沒受傷的兵士們聽得膽戰心驚,守卒的士氣有沒有衰落不好說,這些新卒、降卒的士氣端得是已經不堪了,因於此刻,尚未接戰,這些被驅為前鋒的新卒、降卒就落荒而退。

督戰隊揮刀砍死了數十人,然猶不能止住這股退勢。

這第四天的二次攻城,便這樣草草結束。

回到營中,呂布大怒不已,令召新卒、降卒的將校過來,要對之行軍法。

高順進言,說道:“我軍攻城先鋒兵士的士氣已然如此,守卒士氣可想而知。明公且請勿要發怒,但叫那幾個將校明日帶功立罪即可。”

“明日?若仍是像今天這般,不戰而逃,如何是好?”

“明公可下軍令,命行連坐之法。”

呂布接受了高順此個建議,等那幾個將校到來,嚴詞訓責了一番,令他們戴罪立功。

翌日,呂布再整軍往攻,用了高順的建議,在列陣之前,他下達嚴令,凡是敢撤退者,不但要殺其本人,還要斬其同隊之人,并及他的直屬軍官,若父子、兄弟、宗族同在軍中者,一人擅退,余者亦悉殺之,有家眷在西陵營中者,其家眷也一并斬掉,——這不僅是常用的連坐之法了,簡直是苛刻之極的連坐法了。

卻兵法有言“卒畏我,則不畏敵”,這句兵法殘酷歸殘酷,然卻的確有效。

這道嚴厲的軍令下來,次日的攻城就比昨日強上了許多,至少云梯搭上了城墻,兵卒們雖未能攀附到城上去,可也你來我往的激戰了多半天。

只是這日攻城仍是無果,休整一夜,第三天繼續攻城,依然是進展不大。

這日,撤軍回營之后,呂布招來陳宮、高順等將,再議攻城之法。

這幾天攻城的情況,高順、陳宮的人都看在眼里,也都已經看明白了為什么攻不上城的原因。

高順自告奮勇,請纓說道:“明公,新卒缺乏訓練,降卒不能指靠,是以數日攻城,皆不能拔之,然守卒士氣,至此已是衰落許多,明日末將敢請率本部卒,定為明公克取此城!”

汝南、潁川連敗,呂布帳下的精卒,比起以前少了很多,這剩下的精銳,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舍得用的,更別說高順所部的陷陣營,更是他精銳中的精銳。

因是,呂布搖了搖頭,說道:“此下還不到勞卿上陣的時候。”問陳宮,“卿可有取城之計?”

對於陳宮的計謀,呂布現在還是比較認可的。

陳宮有智謀不假,但他有個最大的短處,就是反應慢,故此前幾天呂布問他時,他沒有計,不過想了這么幾天,他倒是想出了個對策。

聽到呂布詢問,陳宮便回答說道:“君侯,為何連日攻城不利,除了子向所說,是因為新卒缺乏訓練,降卒不能指靠之故外,竊以為,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我軍畢竟是客軍,我等非江夏人也,是以既不能得降卒忠誠,也為守卒頑抗所拒。在下有一策,可以為君侯扭轉此局勢,改變此局面,不僅使降卒愿意為明公戮力死戰,而且還能使守卒不再負隅頑抗。”

呂布大喜問道:“是何策也?”

陳宮說道:“袁公路表君侯為江夏太守的上表已經發出,也就是說,明公現已是江夏太守了,而黃祖之所領的江夏太守實并無朝廷的詔任,比與君侯,他自是逆賊。君侯何不將此遍告營內,激勵將士們的忠義之心,并再許諾將士,攻下沙羨城后,會給他們重賞?”

呂布瞅了瞅陳宮,心道:“黃祖的那江夏太守固是非朝廷詔拜的,然我這江夏太守,卻也不是朝廷詔拜的啊。公臺此策,實在不怎么樣。……不過眼下無別策可用,權且試之罷。”夸了陳宮幾句,就用了他的此策。

一邊呂布宣告營中,他已被朝中拜為江夏太守,黃祖而下實為逆賊,又許諾全軍,打下沙羨城后,許他們洗劫三日;一邊由陳宮親自起草擬了一封檄文,命兵士射入城中。

呂布的箭書射到城頭,一層層的被轉呈到黃射手中。

黃射展開觀看。

箭書中寫道:“李傕、郭汜禍亂長安,吾因叟兵之亂,力戰惜敗,奉天子旨而至南陽,與后將軍袁公議剿李傕、郭汜,迎天子還於舊都。袁公聞天子令旨,義憤填膺,吾二人乃定大策。將聯兵赴長安,卻劉景升盤踞襄陽,存叛逆之心,故使我與袁公后顧有憂,不能現即西向,勤王救駕。尊族者,荊之右姓也,世代受漢家恩德,難道君就不思報效皇恩么?如何甘做劉表爪牙,為虎作倀?我今已被朝廷拜為江夏太守,正待會集英豪,并與袁公,共攻李傕、郭汜,君如尚念漢恩,在意族聲,開門迎我,時不晚也。我定會向天子上奏君功,如執迷不悟,依舊要助紂為虐,則待我克城之后,將盡戮之,傳君等首於長安,示天下以逆賊下場!”

卻黃射如何能看不出這是攻心之計?

看完呂布此文,他笑道:“聞兗州陳公臺現在呂布帳下,此文小可觀,必是出自公臺手筆了。”

竟是對呂布文中所言的內容一個字都不評論,只說此文的文采還算馬馬虎虎。

評價完,黃射就把這道箭書丟到一邊,不再理會。

帳下一人問黃射,說道:“呂賊既然傳書來到,敢問將軍打算如何回復?”

黃射說道:“他這封書里邊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我不打算理睬他。”

說話這人進言說道:“以下吏愚見,將軍不如回復與之。”

黃祖問道:“回復他?為什么?”

這吏說道:“一則禮尚往來,他既傳書而至,將軍回復於他,此乃禮也;二者,夏口城中來報,說是江面被張遼所扼,援軍恐怕暫時不能來到,呂布畢竟悍將也,如他圍城時間太久,咱們城池可能有失,因此,下吏以為,卻是可以利用此書來破呂布之軍。”

黃射問道:“如何利用此書,破呂布之軍?”

這吏說道:“將軍不防回書呂布,斥其為賊,以此來激怒他。下吏料呂布被激怒之后,肯定會催全軍來攻,到那時候,將軍可以先做弱勢,等其兵馬到城下后,再給以重挫,這樣,不就可以敗之了么?”

黃射聽了,尋思心道:“這倒也是一計。”

於是就從了此吏此言。

便由此吏起草回文,回文中,對呂布極盡輕視辱罵之語,寫道:“君本匹夫,先父事丁原,繼父事董卓,而又先殺丁原、后殺董卓,可謂不孝不義。不孝不義,何敢以自稱忠臣?君自詡名將,卻為孫伯符小兒輩敗於汝南,既大敗鼠竄,復不知死活,又來犯江夏吾土。沙羨必將為君之喪命地也,然縱便殺君,無甚可喜,唯可以君死告海內士人,不忠不義何等下場!”

這文書寫罷,也用箭射之。

射到城外,自有等候回信的呂布帳下兵士拿之,送呈呂布。

呂布得了文書,看后果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說道:“黃射小兒,居然這等輕辱乃公!孰可忍,孰不可忍。”

當即傳下軍令,卻是顧不上可惜本部精銳了,命令明日攻城,就本部精卒為先鋒。

翌日,呂布列陣,三攻沙羨城。

按照黃射的命令,城頭初時不怎么做抵抗,箭矢稀疏,待到布軍兵士過得護城河,到了城近處,將要攻城的時候,突然箭矢大作,碎石如雨,滾油、檑木不要命地推下或者潑下。

布兵大亂,鎩羽而歸。

呂布既受侮辱,又攻城失利,郁悶得緊,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干脆大半夜地召陳宮、高順來議。

他心情不痛快,就掛到了嘴上,對陳宮說道:“公臺,卿之策好像沒什么用啊。”

陳宮吧唧了下嘴,想說些什么,無話可說。

高順再次請戰。

卻今日白天攻城時,呂布盡管動用了本部精銳,但還是沒有用陷陣營。到底是郁悶難解,呂布這回就聽了高順的請戰,許了他親自帶兵攻城。

便在次日,高順率領陷陣營的甲士,以及呂布撥給他的精卒數百當先。

城中黃射,依然親自臨陣指揮。

卻以高順之勇,這城依然是連攻兩日不能下。

眼看一場攻城戰,陷入僵局。

就在這日,呂布苦思無計,望城興嘆的時候,一道軍報從西陵縣送來。

軍報中言道:九江郡劉鄧等將率部出了九江,沿江而上,已過蘄春,將到邾縣。

呂布看了,便又一次召集陳宮、高順諸將,把軍報給他們看。

呂布神色難看,說道:“文遠前日剛有軍報送來,說蔡瑁、黃祖日日進攻,攻他的營壘甚急,他已快有些抵擋不住了,現又得此軍報,劉鄧已出九江,入了江夏。現在我軍面臨的形勢非常不妙。如果蔡瑁、黃祖的援軍沖破文遠的防線,而劉鄧同時又進攻我西陵的話,那么咱們就是前有堅城,后撤無路,將會大敗於此地了。因此我決定,既然沙羨這么難打,咱們暫且就先不打它了,明日便撤軍還西陵,先拜劉鄧,然后再作打沙羨、夏口的計議。”

陳宮趕忙起身,說道:“君侯,萬萬不可。”

呂布問道:“如何不可?”

陳宮說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打沙羨,如不能一鼓作氣地把它打下,而就撤回西陵的話,就算戰敗了劉鄧等,到那時君侯再率兵馬來打沙羨,士氣已落,恐也會無功也。

“并且水軍賊寇,還有那些降卒,都是因為畏懼君侯的威勢,而才從服於君侯的。君侯今如失利而還,他們的忠心也就保證不了了。又那西陵縣等地的豪強見君侯攻沙羨不下,也一定會升起異心。這些,都是十分不利於君侯的!

“因是,在下以為,還是應當集中全力先把沙羨打下!至若劉鄧,其率兵雖已入江夏,而西陵城有明公的精兵駐守,料定無憂。”

呂布說道:“公臺,你說的這些道理,我豈會不知?奈何我軍已連攻沙羨十來日,仍不能克之,再打下去,短日內也是打不下來的。”

陳宮說道:“公有一計,可保君侯很快就能把沙羨攻下。”

呂布狐疑說道:“卿有計?”問道,“何計?”

也難怪呂布狐疑,陳宮如果真的有妙計,那他為何之前不說,現在才說?

這還真不怪陳宮,不是他之前不肯把妙計獻給呂布,而是之前,這妙計他還沒有想到。

陳宮的這條妙計,正是與劉鄧兵入江夏有關。

他與呂布說道:“君侯,劉鄧進入江夏這條消息,沙羨城中必然也已知曉。君侯都已因此而起了撤軍之意,那么沙羨城中的黃射,肯定也會以為君侯將會因此撤軍,如此,君侯若於明日撤軍,黃射必不疑之。我軍連日攻城,不能下之,黃射或會輕視我軍,劉鄧又率部入到江夏,則他一定會覺得勝利在望了,便十之八九會遣兵出城追擊君侯。

“在下的計謀就是,明公何不佯裝撤退,而於半道設伏?拜其出城兵馬,而后趁勢殺回,取沙羨,豈不易如反掌!”

呂布琢磨了會兒,覺得陳宮此策,確實可以用上一用,就說道:“公臺,這樣的好計謀,卿以后可以多給我出點!”

言外之意,那令呂布得來一場辱罵的“射箭術入城中”的彼類計謀,以后就不要再出了。

翌日,呂布整軍出營,做勢退還西陵。

黃射聞之,登城遠眺,果見呂布兵馬離營而出,向北而走。

黃射顧與左右說道:“昨日得夏口來書,說九江劉校尉等已率部入到了江夏,將攻西陵。呂布此必是得了這個軍報,心憂西陵,所以撤軍往救去也。其久攻我沙羨不下,今西陵又遭危險,其軍心必然惶恐,我軍可以趁勢出城,尾追襲之!”

遂便遣兵出城,追擊呂布。

呂布的營地在城東,從城中出來追擊布軍,需要從呂布營壘的側邊經過。

卻沙羨的出城之兵剛剛到達呂布營外,就聞其營中鼓聲大作,一支兵馬從中殺出。

這支兵馬人數不多,然皆甲士,當先之將,可不就是高順!

高順引其所部的陷陣營甲士,奔騰沖鋒,撞入到沙羨兵的行軍陣中,當者披靡。沙羨兵大亂。呂布率兵在北,他本是佯撤,放於殿后的部隊都是他本部的精銳,以氾嶷統帶,也都已經做好了返身去戰的準備,當下便折轉回來,由北進攻沙羨兵。東為高順部,北為氾嶷部,兩下夾擊,沙羨兵如何能是對手?大敗一場,狼狽竄回城中。

黃射在城頭見到此狀,沒有責備帶兵敗回的將校,對之好加撫慰,急令城門緊閉,繼續做守城之念。這時他已知了棄營北走,這顯是呂布的用計。

呂布勝了一場,率軍折回,四攻沙羨。

而沙羨兵雖敗了一場,一則,城中守卒尚夠守城;二來,黃射發動城中百姓,把精壯都拉到城上協防;三者,黃射乃黃祖之子,威望亦足,又其本人不下城頭,親處前線,臨危不懼,對外表現出了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種種緣由合在一處,城中軍心遂得安穩。

呂布又攻兩日,城池依然不得下。

這時西陵的軍報傳來,說劉鄧部圍攻邾縣。

——邾縣就在西陵縣的東南邊,兩縣接壤,邾縣如丟,西陵必將告急。

又接張遼軍報,說黃祖、蔡瑁連日猛攻,他實在是吃不消了。

呂布遂又一次召集諸將,與諸將說道:“我意已決,沙羨暫且不打,咱們這就撤還西陵去”。

陳宮苦勸不已,呂布不肯聽從。

陳宮無可奈何,只好任由呂布傳下了撤軍的軍令。

出到帳外,回到自己住帳,陳宮在帳中來回踱步,既是郁憤,又是懊悔。

他心中想道:“呂布短謀而無毅力,今遇挫折便欲北還,如何能與曹公相比?”再一次升起了來投呂布的后悔,但后悔也沒用,還是如他上次后悔一樣,現下他只能繼續呆在呂布帳下。

呂布領兵撤還西陵,同時讓張遼那邊也撤軍退去西陵,兩支兵馬一同北還。

呂布所部剛剛渡江,又接到軍報,說劉鄧已經撤離邾縣,回往九江去了。

卻是說了,為何劉鄧才圍邾縣,就又撤還九江?原來,這是因為荀貞的軍令。得了劉表的求援書后,荀貞盡管立即就傳檄九江,命劉鄧等往去馳援,可在軍令中,荀貞也交代了劉鄧等將,叫他們不要和呂布的部隊硬拼,只要把沙羨的危局解掉,劉鄧他們就可以回九江了。

——荀貞與劉表結盟的目的,是為了困住袁術、呂布,側面保證汝南、潁川、九江等地的安穩,如此而已,卻絕不是真心要與劉表聯手勤王長安的,故此,幫助劉表可以,但如果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那這個忙就不能幫。

因是,劉鄧等將便按荀貞的軍令,一聞呂布從沙羨北撤,便就不再圍攻邾縣,亦還九江。

雖是聞得劉鄧等部撤圍而走,然呂布這時率軍已經渡江,他也沒有了再去打沙羨的心思,就與張遼部會師后,依舊還往西陵去。

回到檄令,呂布犒賞軍士,閑來無事,遣人去南陽,又問袁術索要錢糧。

袁術接到呂布的這封來書,那當然又是惱怒不已。

這呂布把他當成什么了?有求必應么?可現在劉表兵分兩路攻宛,這個時候,他是非常需要呂布在江夏為他擋住黃祖的,要不然,黃祖兵馬再來,宛縣的時局就會有些危險了。

因此,百般忿恨,袁術卻也只能勉勉強強的,叫李業又弄了一些糧秣給呂布送去。

——糧秣經過李業的手,不必說,自又是陳糧居多,新糧為少,不必細說。又呂布接到這些糧后,自又是對袁術大罵一通,也不必細說。

糧秣運走沒幾日,袁術得報,劉表攻宛的兩路兵馬相繼撤回。

這是劉表接到了蔡瑁、黃祖的來報,知了沙羨之圍已解,所以他也就不再打宛縣了,——反正再打,他也打不下來。

卻是呂布自入江夏至今,一兩個月的時間,在江夏、南陽興起了這么一場大戰,來來去去,只打仗就打了近一個月,袁術、劉表、荀貞三方勢力都被牽涉其中,最后的結果是呂布占了郡北四縣和西陵縣,暫形成了與黃祖對峙的態勢,而袁術與劉表對峙的整體態勢未有多大改變。仗打到現在,兩邊都無力再戰了,權且算是安寧下來。

收到荀諶送來的有關劉鄧等部支援黃祖此戰和呂布撤回西陵等事的詳細軍報,荀貞看罷,對荊州目前的最新局勢有了一個明確的判斷,知袁術、劉表勢均力敵,呂布,黃祖勢均力敵,荊州方面現在應是無有憂慮了,揚州亦可由此而暫時不必再慮。

荀貞把精力重新放回到了徐州和兗州上邊,這一天,他做出了巡視境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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