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法師貪婪地看了好一會,顯示出讓李察無法認同的厚重口味后,才低下頭整理白夜扔下的東西,時時會發出一聲尖叫:“啊哈,龍蜥將軍的眼珠?這可是好東西。這是什么?該死的,冰太厚了!不要浪費力量!我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嗯,人馬隊長的心臟!也很不錯!有心臟而沒有脊椎,你可真是浪費……”
老魔法師嘟嘟囔囔地嘮叨了半天,地上的材料有一大半被他分撿出來,隨手扔到另外一邊。他忽然撿出了一塊水藍色的晶體,尖叫一聲:“熊首督軍的魂晶!還是上等貨!”
老魔法師抬起頭,眼神中全是怨毒和憤怒,用尖利急促的聲音說:“熊首督軍的陽器和精囊呢?你能拿到魂晶,怎么會拿不到那兩樣東西?”
“不小心踩碎了。”白夜淡淡地說。
老魔法師幾乎跳到白夜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胸口,幾乎是對著她的臉在噴著口水:“踩碎了?你不知道那東西是熊首督軍身上最珍貴的部位嗎?一年才能殺到多少個熊首督軍,你居然就踩碎了?!”
白夜無所謂地聳肩,以招牌式的冰冷聲音說:“有多珍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沒有那東西,你這老家伙就硬不起來。你需要我兌現那個承諾的話,現在隨時都可以。”
老魔法師憤怒到了極致,全身都在顫抖著,用比大聲說話高不了多少的音量吼叫道:“我不會這樣便宜你的!日不落之都這么大,我就不信買不到熊首督軍的精囊!”
白夜露出一個森然的恐怖微笑,說:“我不相信有人敢賣這東西給你。因為我已經放出過口風,誰敢這么做,那么我事后一定會用鼠魔的槽牙磨碎他的蛋。”
“你……”老魔法師似乎憤怒得氣都喘不上來了,李察甚至擔心他會不會直接就此氣死過去。
不過老魔法師的生命力顯然比李察想象的要堅韌得多。他當著李察的面,忽然伸手極度猥瑣地在白夜胯下用力抓了一把,這才蹲了下去,繼續翻撿材料。
這一幕讓李察大吃一驚,而白夜沒有閃避,甚至沒有反擊。可能是看出李察的疑問,白夜以不變的聲音解釋著:“這是在這里出售物資的代價之一。”
李察不覺得白夜有必要對自己解釋。但是能夠讓白夜付出這種代價,老魔法師顯然也不是一個簡單人物,至少曾經不是。
片刻之后,老魔法師已經分撿完了材料,走向柜臺后面,打開了柜子。
白夜忽然伸手一招,那顆人馬隊長的心臟就飛向老魔法師,說:“這個東西,算在這小家伙的頭上。”
“你可真大方!”老魔法師看了李察一眼,極度刻薄地對白夜說:“怎么,這小子讓你非常爽?”
白夜居然點了點頭,說:“鮮嫩可口,份量十足。”
李察頓時眼前一黑。
老魔法師再次怨毒地看了李察一眼,卻出人意料地沒再說什么。
他拿出一大一小兩個口袋,從大口袋中倒出不少魔晶裝進小口袋里,掂了掂份量,就拋給了李察:“拿著,小子!敢動白夜的都不是一般人,希望你能活得長點。以后如果再來日不落之都,而我還活著的話,你可以來找我。”
李察看了白夜一眼,白夜說:“你應得的,拿著吧。”
李察不再推辭,收起了魔晶。
大袋魔晶在白夜手上一閃而逝,被塞進那枚空間戒指里。
在離開之前,老魔法師突然看了李察一眼,混濁的雙眼中驟然閃過一道耀眼的電光。一瞬間,李察覺得自己被什么東西從頭到腳過了一遍,似乎連每一個細胞都被透視了一下!老魔法師眼中的電光一閃既逝,而李察則出了一身冷汗,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發火,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是任何一種偵測魔法。可是那種讓人看透了的感覺,卻是讓他如此不安。
“等等!”老魔法師叫住了李察和白夜。他回到柜臺后面,從一個塵封的口袋中掏出三張皮紙,遞給李察,說:“小家伙,如果你能夠答應我,在有能力時就去給我弄來一副熊首督軍的和精囊的話,那這個東西就是你的了!”
李察疑惑著接過皮紙,本能地先辨別一下材質,發現上面有著一塊塊忽白忽灰的斑塊,心下首先就是一驚。
這些皮紙多半是用深海斑星魔魚的魚皮制成,是可以用來制造三階構裝的材質之一。在皮紙上,繪著一幅幅魔法陣的草圖,最關鍵處還有用方框圈起來的幾處注解和說明。李察一看就知道,皮紙上居然是一幅從未聽說過名字的構裝設計圖!
構裝設計圖的頂端用諾蘭德通用語寫著構裝的名字,李察輕聲讀出:“魔動武裝。”
李察手上的這幅魔動武裝一看就是三階的構裝,但是魔法陣布局上卻事先預留了大片的空白,空白處的面積累計起來多達三分之一。他心中一動,翻看第二張皮紙,上面同樣是魔動武裝,但空白處卻被填補了大半。填補空白的部分,復雜度和難度遠超其余部分,讓整體構裝的難度攀升到了四階。
最后一張皮紙上,幾乎全部的空白都被填滿,只剩下三個指甲大小的部分留空。但這也是一幅相對完整的構裝了。整幅構裝的難度再次提升,如果不是三塊依然殘缺的部分,李察甚至懷疑這已經可以算是一幅五階的構裝。但多出三塊殘缺空白,整個構裝能夠發揮出多少作用就很難說了。
這三張設計圖,在構裝師眼中,就是無價之寶,特別是李察這樣綜合能力平衡,沒有明顯短板和缺陷,目前瓶頸只在魔力上的變態。所以李察拿著三張皮紙的手都有些顫抖了,不過他還能把持住,并沒有一口答應老魔法師的要求,而是看向白夜。老魔法師的要求明顯就是針對白夜的。
白夜向三張皮紙掃了一眼,嗤笑說:“你倒是真舍得。”
老魔法師重重哼了一聲,惡狠狠地盯著白夜,一言不發。
白夜則渾不在意地一擺手,對李察說:“答應他!反正他也活不了幾年了。”
得到白夜的首肯,李察才答應下來,把三張構裝設計圖小心翼翼地收好。
看到交易確定,老魔法師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狡滑,摸著凌亂的胡子,嘿嘿笑道:“白夜啊,這次你恐怕終于要失算了!哈哈!”
白夜臉色稍稍一變,卻沒再說什么,而是拉著李察離開。
離開了老人的小店,白夜繼續帶著李察向日不落之都的最高處走去。在路上,白夜淡淡地說:“那個老家伙名叫勞倫斯。但是在二十年前,他還是一位構裝師,這里的人都叫他圣.勞倫斯。”
李察頓時一驚:“圣.勞倫斯?他是圣構裝師?”
白夜點頭,說:“沒錯,雖然他只做出過一件五階構裝。但是四階構裝只要有圖紙和材料,幾乎沒有他做不出來的。在最艱難的時刻,日不落之都能夠堅持下來,可以說他居功至偉。沒有他層出不窮的高階構裝,以這里的守衛實力可抵擋不住達克索達斯的瘋狂進攻。”
就算只能做出一件五階構裝,也是極為了不起的事。這樣的人如果在諾蘭德,必然擁有無上的地位,怎么會扎根在絕域戰場這種險惡地方?李察疑惑著。
而白夜繼續說:“二十年前,圣勞倫斯曾和達克索達斯的一位傳奇法師大戰一場。他雖然最終擊殺了對手,但自己也重傷而歸,從此魔力開始流失,一年時間就降階到了十級左右,后來雖然穩定住了,但重新升級的速度連普通魔法師都不如。而且他的身體機能也被破壞,失去了穩定的雙手,再也做不出構裝了。自那時起,他就一直靠開店買賣物資維持生計。由于他是惟一一個愿意長駐絕域戰場的圣構裝師,這里很多人都曾經受過他的幫助和……嗯,還有折磨。所以盡管他失去了能力,還是會有很多人來他的店交易。他畢竟曾是圣構裝師和傳奇法師,有時候一句話的指點,就可以讓人獲益匪淺。另外還有一些人……是來報恩,比如說我。”
不過李察還是很難把那個猥瑣、好色和瘋狂的老魔法師與圣構裝師和傳奇法師兩大頭銜聯系在一起。但他也不會去問白夜欠下什么樣的恩情,需要忍受他的騷擾,而且還執意在他的店中銷售材料。在白夜這種殺神面前有好奇心,和自殺差不多。
“為什么不回諾蘭德?”李察問。假如回到諾蘭德,以圣.勞倫斯在構裝方面的知識,照樣可以享受到不比大構裝師差的待遇。何必象現在這樣窩在一個小店里,當一個窮困潦倒的老色狼。
這次白夜倒是嘆了口氣,說:“他在這里呆了三百年,所以已經離不開這座城市,這片土地了。他曾經說過,寧可默默無聞地爛在這座為之奮戰了大半生的城市里,也不想回到諾蘭德享受風光奢華的葬禮。”
李察默然,他不是很理解這份情感,卻可以感受到它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