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婭?”雷蒙的眉毛挑了一挑,說:“能讓你專門過來一次,想必這次見面不簡單吧。”
李察點了點頭,說:“是的,她想要把我抓起來,控制住,然后讓我放了你。”
雷蒙嘆了口氣:“她只是天賦卓越,輕輕松松就進了圣域,本人卻不是很刻苦,也沒有經歷過幾場戰斗,怎么可能抓得住你?這場戰斗的結果,是她落到你的手里了吧?”
李察笑笑,說:“不,我們根本沒就有動手。現在我估計她正在想著怎么樣才能讓我心情好一些,好少讓你受一點罪。”
“我現在好象沒受什么罪。”雷蒙淡淡地說。
“那只是我暫時不想你受罪而已。”李察冷笑。
“肉刑嗎?你其實可以試試的。”
李察卻哈哈一笑:“我最近手下多了一位靈魂牧者,還有一個神孽之子。你想選哪個?”
雷蒙臉色一變,終于不再說話了。落在靈魂牧者或神孽之子手里,靈魂將永遠沉淪,而死亡只是開端。
李察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品著,慢慢地說:“雷婭拿不出什么東西的,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而我從始至終都沒有點破過她的身份,以她的聰明,想必能夠猜出是為什么。我認為,她最終會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來。你覺得呢?”
“很有可能。”雷蒙說。
李察凝視著雷蒙,片刻后嘆息一聲,說:“你就不想為她做點什么?”
雷蒙沉默片刻,才說:“我無能為力。”
“你讓我很失望。”
雷蒙卻針鋒相對:“不,你應該高興才是。因為我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對手。我們之間的仇恨也沒有化解的可能,你所要的,不就是看到我的掙扎和痛苦嗎?我越堅持,你就越有樂趣。”
李察晃動著手中的茶杯,沉默了片刻,緩緩地說:“還記得我們決戰那天我對你說的話嗎,你只是我前進道路上的一個麻煩而已。所以你痛苦與否,我其實并不關心,要不然的話,早就讓奈幽來招待你了。我之所以關著你,是要讓你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受到處罰。”
雷蒙哈哈大笑:“我所做的和你所做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完全不同。我比你更有自信,另外,我是勝利者。”李察淡淡回應。
雷蒙的笑聲嘎然而止。
在臨走之前,李察扔下一句:“如果你想要多一點存在感,那么可以對我的所作所為提些建議。不管那是建議還是陷阱,我都歡迎。”
院門關上了,雷蒙依然坐著。天很晴,院中春色優美,他卻忽然感覺到了寂寥。
這一年,法羅的春天、夏天和秋天都很平靜。神諭的休戰期已然過去,不過人類國度間卻沒有急于開啟戰端。
實際上人類各國的疆域都大體固定下來,改變領土的努力多半是在談判桌上和床上,而不是在戰場上。聯姻永遠是比戰爭更加有效的領地兼并的手段。
另一方面的原因,卻在于染血之地的平靜。李察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主動挑起什么紛爭,那么自然沒什么人會傻到去招惹李察,雖然誰都知道每過一段時間,李察的實力就必然會擴張一些。
李察主力部隊的動向是瞞不了的,與他相鄰的國家都知道他的大部隊正在向祖源高地挺進,并且已經翻越了陡峭的信風之墻,成功登上高地,踏進野蠻人的傳統領地。李察手下那一批窮兇極惡的將領們也大多被調去了祖源高地。藍水綠洲城里叫得出名字的,除了李察自己,就只剩下三女神的教會高層了。
可以說,綠洲城的防御格外的空虛,但也可以說它的防御并未削弱過,因為李察在綠洲城。
鐵三角帝國邊防第五軍團的戰例正說明了這一點。他們初時連戰連捷,長驅直入,李察的追隨者們無人可以稍擋兵鋒,看上去似乎可以橫掃整個染血之地。然而他們最終惹出了李察。藍方營地一役,李察又以不到對手一半的兵力全殲了第五軍團的主力,甚至趁勢反擊,端了第五軍團的老巢。
此時此刻,李察的威名已經凌駕于撒倫威爾和李施龍圖之上,隱隱為大陸西方第一名將。
那些真正的軍事家和戰略家,此刻卻更加不安了。因為李察開拓祖源高地的努力一旦成功,那就意味著他擁有了一個遼闊的后方。這樣一位名將,如果讓他有了足夠的軍力,再有足夠的戰略空間,那幾乎不可戰勝。
相比之下時光亂流后的傳說之地反而不用太過擔心,那里畢竟與大陸通行不便,看李察的嫡系規模就知道了。有心人對他的軍隊構成做過分析,個人強者雖多,普通戰士還是靠本地征召。而且李察有個特點,大量使用奴隸士兵,這也從側面說明只有強者才能安然穿過時光亂流,因此也不用擔心李察的家族糾結百萬大軍對人類王國的格局造成徹底沖擊。
然而如果與染血之地之間相連的祖源高地一旦也成為李察的領地,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個局面了。
李察卻沒有理會其它人怎么想,他只是埋首于魔法與構裝的世界里,一點一滴的磨礪著自己,并且積存下一件又一件構裝。魔法砂漏中的時砂每掉落一顆,李察的實力都會緩慢地增長一分。
不斷有人從位面傳送門走進又走出,李察卻始終在魔法實驗室和冥想室之間活動。流砂身在祖源高地,就連珞琪也去了祖源高地。珞琪已經到了一個瓶頸,需要通過戰場上的磨礪來突破。
依然不斷有人千里迢迢的來到染血之地,加入李察的領地,也有許多人專門為了信仰而來,他們想要皈依在李察身后那位新神的光輝下,卻發現新神根本不招收信徒。但這些苦行者來到染血之地就已經用光了路費,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三位女神在這方面是無比慷慨的,所以他們也就有了歸處。一批批的狂信者不斷到來,為三女神增添的信仰之力是顯而易見的。
幾乎每隔幾天,三位女神都會通過各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喜悅,或是降下神諭,或是顯示某種神跡,甚至直接提升某位神術者的等級。三女神的活躍反過來也增強了信徒們的信心。
不過對于這種活躍,流砂卻有過一個精準卻頗為陰損的評價:“她們窮太久了,驟然暴富,興奮些也是難免的。”
不管怎么說,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直到秋末冬初,寒風乍起。
這一天,母巢傳來消息,它已經達到九階了。而李察則從實驗臺上抬起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日歷,這才恍然已經快一年過去了。
該回諾蘭德了。
李察看著面前的實驗臺,上面靜靜地放著一個新的生命誅絕。但是這幅生命誅絕和原本的圖紙已經有了些許的不同,它帶來了更多的攻速提升,索取的承載力卻反而略有下降,其代價則是制作難度的進一步提高。李察從旁邊的貨架上取下一個封魔盒,打開,里面同樣是一幅改進過的生命誅絕。
李察脫去衣服,微微動念,雙臂上就浮現出繁復的構裝紋路。兩幅生命誅絕自行飄起,向李察飛來,然后覆蓋在他的前臂上。李察身前驟然迸發出兩團血霧,兩幅新的生命誅絕已經與他融為一體。
李察拉動繩鈴,片刻后珞琪就走了進來。她已經完成了需要的歷練,上個月才返回綠洲城。
“東西做出來嗎?”
“已經都完成了。”珞琪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小小的驕傲。對于她來說,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很不錯!比我預想中最好的結果還要完美。”李察贊許地說,然后向實驗臺指了指,說:“幫我把這里整理一下,我要休息一會。然后你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一周后我們就回諾蘭德。”
珞琪應了,就開始熟練地整理起實驗臺上散放的魔法材料。就在這時,李察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笑道:“我差點忘記了,當初答應過你,若你能夠完成那三幅作品,就要給你獎勵的。讓我想想,給你一個什么樣的獎勵才好。”
李察話雖然這樣說,但是雙眼清亮,分明是已經想好了。珞琪的心跳忽然變得快了些,不知為什么,一向平和淡定的心卻起了波瀾。
看到珞琪出奇期待的目光,李察笑著說:“這樣吧,這次回諾蘭德,我給你準備一個發布會如何?作為新構裝師的發布會,那三幅作品已經足夠了!”
珞琪大吃一驚,失聲道:“什么,發……發布會?屬于我的構裝發布會?”
“是的!”
“這……這不合適吧?”珞琪努力平復著呼吸和心跳,又恢復了平時的沉寧淡定,說:“主人,這是我對你的稱呼。包括我自己在內,我的一切都屬于你。不管我是構裝師,還是將來可能的大構裝師,我都不需要擁有自己的名聲和榮耀。因為……”
“就因為我給了你一個新的生活?”李察笑著打斷了她。這句話他已經聽過好多遍了。
珞琪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說:“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比這個更加重要了。”
“既然是這樣,那有個屬于自己的發布會對你不是更好嗎?好了,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李察說。
珞琪還想爭辯,但卻被李察按住了嘴唇。“珞琪,我確實帶給你一個新的生活,但是這段時間以來,你已經把所有欠我的都償還了,而且綽綽有余。所以不要多想什么,這是你應得的。在將來某一天時機成熟的時候,我也會歸還你的自由。”
珞琪一驚,問:“你要趕走我?”
李察哈哈一笑,說:“放你自由,是說給你屬于你自己的事業,可不是趕走你。你也可以選擇留在我身邊啊!”
珞琪微微低頭,片刻之后才努力擠出一個詞:“……謝謝!”
李察拍拍珞琪的臉蛋,然后在意識中溝通了所有在外的追隨者們:“都給我回來!是回諾蘭德收拾那群免崽子的時候了!”
片刻之后,李察意識中就響起了各種怪叫,吵得他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