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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暗忖,原來如此!
為何多年來公冶干的動向不明而無人追究,為何自己曾暗示紅云宮即將生變時晏起卻對此無動于衷,為何兩家仙門要信誓旦旦與自己立下那個約定,為何這‘困龍谷’下詭異重重,世故精明的一干人卻是處變不驚,為何晏起、樂成子一而再而說我林一不該來到此處……等等,等等,諸多的疑惑與不解,看似撲朔迷離,其實不過爾爾。..
“樂成子前輩,這便是你說的水落石出……”林一淡淡問道。
樂成子神色不明,沉吟了下,,說道:“矯飾欺人者,必有所圖!而先前雖有隱瞞,未必便是歹意呀!至于是否水落石出,見仁見智了……”他的意思是說,欺騙你的人才是想占你便宜的人,而我只是對你有所隱瞞,可沒想騙過你。還有,你以為這一切水落石出了,我看倒未必。
“哼!不過是魚、餌之爭!”林一冷笑著搖搖頭,沖著樂成子與晏起說道:“公冶干以紅云宮為餌,以玄天門與正陽宗為魚。而你兩家仙門又以之前的約定為餌,以整個黑山宗為魚。其實,我想說的是……”
轉而看向公冶干,不理對方一臉的煞氣,林一說道:“你等不過是想藉此滅掉對方,以便最終將我林一燴作一鍋魚羹……呵呵!我想說的是,你等釣來釣去,不過是一場空釣的玩笑,恕我不奉陪!”
重圍之中,于生死之際,林一那不羈而淡然的神色一如既往。只是,其挺拔的身軀,倍為孤單。那寒意閃動的雙眸中,多的是不曾有過的深邃,還有一抹倦色。
“林一,勿要罔顧了丹陽山的善意!”遠遠將林一的神情看在眼里,冷翠的心底沒來由地慌亂起來。不知為何,她喚了一聲之后,自感失言,又不禁暗嘆了一聲。
“有善意便好,至少不用擔心我那徒弟了……”林一如是想著。公冶干冰冷的嗓音又起——
“死到臨頭的人,總是自以為是!小子,事到如今,容不得你置身事外!”
“你待怎地?”林一問道。
“廢話夠多了!”公冶干略有不耐地哼了一聲,周身氣勢陡然而起,喝道:“本宗不僅要你的命,更要你的《洞真經》……”其話音未落,一條黑龍憑空出現,倏然奔向數丈外的林一。
于黑龍出現的一剎那,晏起與樂成子已于不約而同沖向場中。林一及其身上的《洞真經》,決不能為公冶干所得。
三位元嬰高手同時出手,林一靜靜佇立著,神色漠然,一動不動。那條黑龍驟然發難,使人猝不及防,瞬間便從其身上一穿而過……
遠處的冷翠發出了一聲驚呼,在場諸人皆為之怔然。自以為得手的公冶干,狂笑聲卻戛然而止。只見那黑龍盤繞之中,林一的身影淡淡散去,繼而于原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于錯愕之中抬頭望去,公冶干怒喝道:“林一,你跑不掉……”
‘困龍谷’外的山頂上,隨著微弱的光芒閃過,冒出了林一的身影。危急關頭,他借助‘符遁術’逃出重圍。
‘符遁術’,乃是若水先生由搜集的殘缺陣圖修補而成,后被林一得到。此術以玉符為陣,可預先設下固定的陣法,而隨時隨地定向傳送一人至五百里之外,與傳送陣類似,威力又相差甚遠,卻不失為逃命的一個好法子。
之前,林一自感前途兇險,便佯作買酒而于沿途布下了數個符陣以防不虞。臨入山洞之時,又于困龍谷的山頂再次留下一個逃遁的陣法。當身陷重圍之際,他袖袍中早已暗暗扣著一片玉符,并于公冶干出手的一瞬間將其捏碎,及時催動符遁逃脫險地。
若水先生,我已為你殺了仇人!可我又該去往何處?
無論是殺子之仇,還是為了一己私欲,公冶干必不會罷休。這位黑山宗的當家人,煞費苦心擺下如此的陣仗,無非是要降服玄天門與正陽宗,以期獨享《洞真經》。修道之人要的是修為,要的是長生,而不是那些虛妄的名利。所謂的成就仙門至尊,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罷了。
樂成子與晏起赴困龍谷之約,同樣是借整飭仙門之名,以行鏟除黑山宗之實。而此前對他林一的示好與籠絡,與適才洞中的無情,這兩位前輩高人的舉止前后大相徑庭。此般種種,還是為了《洞真經》。
這三家仙門,皆是打著一石二鳥的念頭。任你如何算計,請恕我林一不作奉陪!不及多想,只見清風出谷,一飛沖天,仿若魚兒脫鉤,鳥兒出籠,倏然遠去。
旋即,困龍谷中竄出公冶干的身影。他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便化作一陣黑云追了上去。
須臾過后,玄天門與正陽宗等一干人又從地下冒了出來,其中兩人高高升起,凌空而立。
稍作留意,晏起已察覺到了公冶干的去向,不待有所動作,樂成子搖頭說道:“林一擅長遁法,于當年逃出玄天塔時,便可見一斑……與其跟在他人身后徒勞無功,不妨去一個地方等候……”
“林一將去何處?”晏起問道。
樂成子拈須沉吟了下,目眺遠方,微微笑了笑,說道:“這一回,我等是弄巧成拙了!不過,那倒是個志存高遠之人,有一個地方他必不會錯過……”
林一離開困龍谷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便感到有強勁的三道神識掃來。當他于千里之外現出身形之時,其中一道更為強大的神識依然不棄不離。這是公冶干,他的遁速怎會如此的驚人?
不敢怠慢,林一驅動風遁術,再次于空中失去了身影。片刻之后,又是一去千里,他于風中狂奔的身形頓了下,神情錯愕。那道神識并未消失,反而是越來越近。
公冶干莫非懂得‘風遁術’?如若不然,便是擅長其他的遁法……
“臭小子,你怎么不逃了?”囂張的話語隨著風聲傳到耳邊,公冶干已距此不足千里。
沖著前方遠眺了一眼,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本欲掐動的手訣卻是停了下來。此去正是云霓峰的方向,原本想著尋了東方朔與木天遠夫婦交代幾句,可眼下只會為對方招來禍端。沒想到公冶干會追的這樣快,而擺脫不了他的神識糾纏,就根本逃不掉……
云霓峰是不能去了,正陽宗亦無法返回,大夏已然無法落腳,為今之計,只能如此。林一心有計較,手中多了兩塊‘符遁術’的玉符。不一會兒,只見遠處一條黑龍騰云駕霧,帶動‘隆隆’的風聲,氣勢煞是驚人,直奔自己而來。轉眼間,那翻滾的烏云中現出公冶干的身形,隨之而來的是那使人心悸的怒吼聲——
“你逃不出本宗的手掌心——”
林一沖著來者投以冷冷一撇,隨手捏碎了玉符。微弱的光芒閃過,其身影如煙散去。
公冶干氣勢洶洶而來,卻再次撲空,隨即便驅動神識看去。五百里之外,林一在一山谷中冒出身形,隨即便再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稍稍怔了下,公冶干轉向來路。不一刻,那個熟悉的身影于千里之外一閃,又消失不見了。
“哼!不管你是上天還是入地,本宗都不會放過你……”公冶干恨聲咒罵著,兩只寬大的袖袍一甩,烏云四起,一條黑龍騰空而去。
自云霓峰去往困龍谷的路上,每相隔五百里,林一便悄悄布下了一個傳送的符陣,于此時派上了用處。可后面有公冶干追的正緊,北邊便是王梓郡乃是玄天門的地盤,正前方便是困龍谷,說不定會迎頭撞上樂成子等人。故此,虛晃一槍之后,他接連施展了兩次符遁術之后,轉而往南飛去。
次日,林一見到了茫茫大海。猶感身后的公冶干陰魂不散,他不敢遲疑,循著海岸往西疾奔。
六日之后,一口氣狂奔了不下二、三十萬里。稍稍辨別了下方向,尚不及喘口氣,林一便一頭扎向一處無人的島礁。
直入地下數十丈深處,掘了一個容身的洞穴之后,林一隨手布下四象旗陣,掏出一大把的靈石便吐納起來。他累壞了!
整整過去了三日,海上這個不起眼的島礁下面,靜坐中的林一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身下‘聚靈陣’上的一層靈石成了碎屑。于不眠不休的吐納之后,這一路狂奔所耗去的靈力找補了回來,他這才緩了口氣,神色中若有所思。
此處乃大夏以東的定海所在,十數萬里之內,均為定海宗的地盤。而定海宗與其他幾家仙門皆有往來,這個地方讓人難以安心。此外,公冶干的遁速驚人,不知何時便會追上來。而沿海的這些島礁怕是瞞不過元嬰修士的神識,若想再如往日那般縮頭躲入地下不出來,未必是個好法子。
定了定心神,林一的手上多出一枚玉簡。這是玄元祖師,或者說是玄天門的啟元所留下的一張定海的輿圖,上面標注了玄天門祖師玄天上人的身隕之地。那是距岸邊十數萬里之外的一個地方,由此往東,便是無定海……
將輿圖中標注的地方記下,又細細看了幾遍,稍作思量之后,林一拿出了又一枚玉簡。此乃玄天上人所留的圖簡,為無定海的輿圖,上面標注了一條細細的線,曲曲折折穿過海面,爾后一直往東,最終的去處卻并未有所標明。
想來,這未標明的所在,十有八九便是那個叫作‘九州’的地方。而細線標注的途徑一旁,還有小字的詮注,說的是無定海每年的冬季,會有黑風潮形成駭人的冰障,可在須臾之間,冰封天地萬物。而于每年的剩下時節中,海上那狂虐的黑風潮無處不在,飛鳥觸之即落,海船遇之即沒,御劍飛行的修士,也會一頭栽到海水中難以生還。這個時候的無定海,便是真正的死亡之海,無人可以逾越。
故而,惟有在無定海的冬季來臨的時候,才可以于冰障的縫隙之中尋到一條生路。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眼下是什么時候?已是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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