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震子出了趟遠門,幾個月后回來了,還帶回十余位筑基修為的散修。他將這些新招來的弟子扔在一旁,便去自己的洞府歇息。
添丁進口,是天震門一大喜事,原有那二三十個弟子紛紛涌出了各自的洞府,趁機湊著熱鬧!
鐵七交代下去之后,便由兩個徒弟著手安置這些新入門的散修。黃全與齊雅可謂是盡心盡力,不辭勞苦地忙前忙后,各自的臉上卻是神采飛揚,呈現出原先沒有過的威風與氣勢。
門主嫡系徒孫,這身份大不一樣了,著實他娘的威風啊!在眾人妒羨的眼光中,黃全站在斷玉峰下的山坡上,沖著幾個賊眉鼠眼的新來散修訓話道:“諸位漂泊在外,風餐露宿,受盡了凌辱。我師祖悲天憫人,念及爾等的艱辛……”其話未說完,遠處傳來譏笑聲,有人陰陽怪氣地夸贊黃師兄的好口才。那幾個散修頓時覺得來了勁頭,跟著哄笑起來。
黃全臉皮發赧,故作矜持,正想呵斥幾句,齊雅從其身后冒了出來。
“咳咳!”大聲清咳兩聲之后,齊雅伸出雙手虛按了下。待四下里稍稍安靜,他裝模作樣說道:“在下齊雅,為我天震門掌門大弟子的大弟子。容我來說兩句……”
這話怎么聽著怎么別扭呢?黃全還未明白過來,齊雅的臉上忽而綻開溫和的笑容,沖著那幾位散修親切地說道:“之所謂倦鳥歸林,赤子還巢!今日起,你我兄弟有了自己的家,風大浪大亦不怕!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打架的時候并肩子上……”
這一番話戳到了幾位散修的癢處,一個個興奮起來,嚷嚷道:“我等聽從這位師兄的吩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個時候的黃全明白了過來,加上被搶了風頭,他沖齊雅瞪起了眼珠子,問道:“你何時成了我的師兄?”對方嘿嘿一笑,轉身便溜,不忘招呼那幾個散修說道:“兄弟們隨我來,有幾處仙人洞府還空著呢……”
山坡上亂糟糟一片,黃全與齊雅正忙著,卻突然愣在了原地。與此同時,在場的所有人皆是臉色一變,紛紛愕然抬頭望去。
濃重的殺機從天而降,瞬息間吞沒了整個斷玉峰。
暗呼一聲不妙,黃全才喊出了一聲‘有敵來侵’,便‘撲通’一下癱倒在地。那種無上的威勢襲來,猶如大山壓頂,根本讓人透不過氣。驚栗之中,他勉力抬起頭來,卻見四周的同門皆是一般無二的情形,一個個四肢著地,驚駭莫名。而那幾個新入門的散修則是暗悔不已,有了家的日子,一樣的提心吊膽呢……
驚懼之中,眾人看清了天上的動靜。一個黑袍的修士凌空而立,竟是難辨五官的模樣,而其身上所散發的陣陣殺氣使人無從抵擋。這是一位修為通天的前輩,且來意不善!
天震子才回家尚未及喘口氣,忽察覺到了斷玉峰外的異常。他將要生怒,心頭卻又猛地一沉,心念急轉起來。來者竟是元嬰后期……何時得罪過如此的高手?沒有啊……天吶!還有兩個元嬰中期的家伙躲在遠處,已將這片數百里的地方圍了起來……
外邊的情形不明,躊躇不定的天震子一時不敢露頭。
鐵七與另兩個金丹修士則是沖出了各自的洞府,頓時為強大的氣機所箝制,這才曉得厲害。三人不敢逞強,嚇得忙落至峰下的山坡上,與那伙筑基弟子一道惶然張望。
天上那位黑袍修士乃是一位高大的男子,身軀顯得很魁梧,卻是五官難辨,只能見到頜下留著三綹長須。其臉上竟是扣著一假面,冰冷而無情。
這位便是道齊門的魯牙,帶著齊高與辛江兩位師弟,自舒州遠道而來。師命在身,三人不敢大意,各自帶上了假面,隱去了真容。只須悄悄潛入了夏州的玉山島,將玉山天震門的林一生擒活捉,此行便大功告成!
此外,出行之前,魯牙的師父另有交代。若情形有變,以至于無法生擒林一,則生死勿論,定要將其隨身之物盡數奪回。其中的兩樣東西,至關緊要,須多加留意。若有發現,即刻稟報師門……
小小的天震門,不足為慮!帶著兩個師弟圍住了這片地方之后,魯牙拿出一枚玉簡,里面有這個林一的相貌。可下面數十人中并無一人與其相似,這小子去了何處……?
暗哼了一聲,魯牙收起了手上的玉簡。他昂首喝道:“再不滾出來,我踏平你斷玉峰……”其話語聲不高,卻帶著元嬰后期的強大威勢傾覆而下,使得山坡上的鐵七等人膽戰心驚。
少頃,一個人影飛出了斷玉峰,隔著老遠便拱手說道:“難得幾位高人蒞臨鄙派,天震子這廂有禮了……”
看著奔過來的這人神情乖戾,卻帶著滿臉狡獪的笑容,魯牙皺了下眉頭。他沉聲問道:“你便是門主本人?”
無奈現身的天震子,毫無忌憚地樣子,直至對方身前十數丈才止住了身形,呵呵笑道:“正是在下!尚不知這位道兄有何見教,天震子當洗耳恭聽……”
魯牙冷冷逼視著對方,說道:“交出林一!”
聞聲,天震子的心頭錯愕。暗忖,我這位便宜長老可真是天大的本事,怎會招來這么幾位高人!可他臉上卻不動聲色,眼珠子急遽轉動了下,悄悄打量著來者。對方臉上的假面竟然難以看穿,只有一雙眸子冰冷如錐,扎得人不敢與其正視。
急切中,天震子又往遠處看了下。那兩個元嬰中期的家伙同樣是看不清面目,可身上的殺氣卻如假包換。
這定是來自名門大派的高手,卻為了一個金丹小輩如此的大動干戈,真是古怪啊!而憑借這三人的修為,九州雖大,盡可去得,又為何要隱跡藏形呢?此事必有蹊蹺!
林一啊林一,你小子不是一個散修嗎?老子可只是喜好占些便宜罷了,你可別害了我啊!
“不說?則不必說了……”見天震子遲遲不語,魯牙不耐煩了!他哼了一聲,冰寒的殺意從身上迅即散開,嚇得山坡上那些天震子弟子驚呼起來。
心頭一哆嗦,天震子頓時驚醒。他忙連連擺手,喊道:“哎呦!這位道兄可真是個急性子!我還不是在想著那小子欠了我多少靈石嗎?一個散修流落荒野,是我于心不忍才將他帶回山門安置,誰料他拿了我一萬靈石卻是一去數月不返。若非道兄的提醒……唉!真是可惡啊!”
魯牙身上殺意不減,悔恨交加的天震子又恍然道:“我想起來了,那小子說是去了嵐城,卻已是數月前的事情了……”他瞥了一眼對方,恨恨咒罵道:“我若是見了這小子,定是饒不了他……”其怒氣未消的樣子,還不忘惡狠狠的猛啐了一口,以示心頭之恨。
“嵐城?”魯牙念叨了一句,又冷聲問道:“果真如此……?”
天震子臉色一沉,正色道:“在下不才,好歹亦是開宗立派的人物!方才所說句句事實,我敢以道心起誓!雖與道兄為初次見面,又何故要虛言相欺呢?”
聞言,魯牙輕輕點了頭。他眸光閃動了下,袍袖輕輕甩動,一層禁制瞬間生成,擋在了二人腳下。其接著問道:“你天震門的弟子皆在此處?”
這禁制可阻住神識,以防下面的人聽到對話?天震子眨巴了眼皮,肯定說道:“我門下的大長老已出門游歷,數月未歸;我還有一弟子去了夏州,尚未回轉。此外,九州其他各處還有諸多弟子須一一召集……”
皺了下眉頭,魯牙哼道:“此言當真?”
感受對方身上愈來愈濃烈的殺意,天震子信誓旦旦說道:“敢以道心起誓!”
魯牙忖思了下,暫且不再理會天震子,而是身形一動,竟是直奔下面的山坡。不待眾人驚慌,他已伸手抓去。趴在地上的齊雅騰空而起,被一只虛幻的大手死死卡住。
可未待魯牙再次有所動作,身后有人說道:“搜魂?這法子好用,我最為喜歡!搜魂之下,他小時候尿褲子的事兒都跑不掉……”
齊雅渾身動彈不得,嚇得便要閉上雙眼。可天震子的話傳到耳中,他又猛地瞪大了眼睛,卻已口不能言,惟有哀怨的眼神盯著魯牙。搜魂?還不如死了干脆呢!娘的,早死早輪回……
天震子已跟著來至山坡上,對弟子們的慘狀熟視無睹。他接著說道:“有人說搜魂有傷天和,毀損道基,我才不信呢!自打五百年前結嬰,眼下雖止步元嬰初期,我還是活的好好的。道兄,你這是……?”
魯牙冷視天震子,哼道:“不想我殺了這些小輩,則無須礙手礙腳……”他袍袖又是一甩,頓時布下了一道禁制,將自己與齊雅封了起來。
“呵呵!道兄請便!看在我的臉面上,不必手下留情……”天震子悻悻退至一旁,一臉的不以為然。
少頃,只見魯牙一把將齊雅扔在了地上,又將黃全抓起,如法炮制。未幾。他又逼向了這伙人中修為最高的鐵七……
見狀,天震子暗松了一口氣。
魯牙忙活了一番之后,眸子里閃過一道怒光。
這都是一些什么人?大言不慚,滿口謊言。
一個說天震門弟子數百,威震玉山;一個說師兄弟足有上千人,皆忠肝義膽之輩,睥睨九州;那個金丹后期的弟子最不老實,竟敢說天震門弟子遍布九州。便是道齊門亦不敢夸下如此海口?
可這些腌臜之輩,于生死關頭,皆敢用天雷起誓。說什么但有半句虛言,寧愿天打雷劈!
稍作忖思之后,魯牙還是收起了滅絕天震門的念頭。他忽而沖著天震子冷笑了一聲,說道:“隨我去嵐城尋林一……”
天震子神情一怔,隨即手扶長須露出驚喜狀,呵呵笑道:“哎呀!求之不得!若能伴隨幾位道兄左右,時時得以指點,可真是一大福緣啊!”他袍袖一甩,轉身大聲又道:“爾等好生修煉,不可有一日懈怠!老夫去也!”
話音才落,天震子好似已迫不及待,已是興沖沖地搶先一步飛起,還連聲咒罵著:“林一,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