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奎沒有馬上就陳康杰的話做出回答,而是將那份文件看了又看,半響才將其放下。
“陳先生,你剛才說你能幫到我們,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樣的建議。”
對吃里扒外的秦虎,曾奎一定是生氣的。只不過他現在面對的是陳康杰,而不是那個碩鼠般的家伙。剛才表面上曾奎是在繼續核實秦虎轉移社團財產的證據,實則上,那已經沒有什么好再核實的了,證據已經相當充分,他只不過是借著那個動作來掩飾,心里卻是在思考著陳康杰剛才給他說的那些話。
曾奎一直都在想著轉型,給社團增加一些正當的收入來源。否則單靠那些傳統的來錢方式,風險很大,每次政府的嚴厲打擊,實力都會受損不少,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要是社團有自己正當的核心產業,那么不管是面對政府還是面對其他社團,被觸碰到的都是皮毛,損失會很而且也能確保社團的長盛不衰。
陳康杰笑了笑:“我給你們兩個建議,第一,就是投資進入快遞行業,這個行業雖然在發達國家趨近于成熟,可是在我們這邊卻才興起不久。這個行業看起來利潤不高,來錢慢,實際上,其市場是十分龐大的,而且其實際利潤并不低,聚少成多,一旦發展起來,隨隨便便聚集幾十上百億的資金不是問題。況且,你們有人力資源方面的優勢,要是能夠將你們的一些底層幫眾集合起來,那切入這個行業就更是輕而易舉,這個行業對從業人員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中學文化水平就可以。一句話,這個行業不但可以賺錢,還能消化你們的人力,將他們中的不少人轉移到正當行業中,何樂而不為呢?”
“那第二個建議呢?”曾奎沉思著問道。
“第二就是,你們可以投資建立一家保險公司。”陳康杰道。
“保險公司?香港滿大街都是保險公司,我們能做得了嗎?”對于陳康杰的第二個建議,曾奎明顯不以為然,他覺得這是個餿主意。
“呵呵,就因為香港滿大街都是保險公司,所以我才建議你們做。我們要看到,香港的保險業是很發達的,可是內地的保險業卻還存在極大的空白市場。通過在香港挖墻腳,你們是可以很快建立起一只核心團隊的,那么再借助這只團隊進入內地,就順暢得多。而且和剛才一樣的,保險行業對從業者的文化水平要求也不是很高,很多中學文化水平的人都能做,而你們社團中不少人對珠三角其實并不陌生,要是他們能轉行,那么也相當于是走上一條改邪歸正的道路。做好了,保險從業者一樣是白領。”
曾奎撓了撓頭,他是從底層起來的,自己本身也沒有受過多少科班教育,對陳康杰說的,尤其是保險這一行,他是似懂非懂。
聽陳康杰說起來,好像都不錯,但是呢,曾奎又覺得差了什么。半響之后,曾奎恍然明白過來。
“那你這也只是建議而已啊,并不是真的什么幫忙。你說的這些,就指示讓我們去做,可問題是我們本身就缺乏這方面的人才和經驗,怎么做啊?”
陳康杰點了點頭,這個曾奎看來也不是那么笨那么好忽悠嘛。那么快就抓住了關鍵部分。
就像曾奎說的,他們缺乏人才和經驗,涉足進去或許不難,但是要真的發展起來,那就力有不逮,不是他們能夠操作的了。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讓秦虎輕而易舉就將大家的錢轉移不少到他自己的名下。
“我說幫忙,那自然是真的可以,不過”說到這里,陳康杰賣起了關子,不往下說了。
“如果你真的可以幫到我們,那秦虎的事情,我來處理,你需要什么結果我都能讓你滿意。”曾奎也不是一般人,知道陳康杰需要什么,馬上就上道了。
“好,那一言為定。”陳康杰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
“一言為定,決不食言。”
“這么說吧,如果你們選擇快遞物流行業,那么我可以幫你們找一家合作伙伴,黔通物流公司,這家公司是內地最大的民營物流企業,其無論是資金規模還是專業化的管理以及各方面的硬件設備,都可以稱得上一流。有他們作為合作伙伴,那么相關的操作經驗以及人才培養你就不用擔心。當然了,你們也不用擔心資金不安全的情況,這方面,你們可以找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和律師事務所幫你們進行跟蹤和監督就行。如果你們選擇做保險的話,那么管理團隊你們自己物色,香港不缺乏這樣的人才,只要你們能夠放權即可。我這里能夠幫的,就是幫你們進入內地發展,協助你們拿到相應的許可證。要知道,內地對于外資保險業的進入,監管是很嚴格的。”陳康杰成竹在胸的說道,“另外,通過保險行業可以集資,有了資金就可以在金融市場投資,這個我也能協助。”
陳康杰并沒有誑曾奎,這兩個方面都是他能夠做到的。
要是和連勝能夠與呂翔管理的黔通物流公司合作,那么會是一個雙贏的局面,黔通物流可以借助和連勝在香港扎根,拿下這塊市場,從而借助于香港的輻射作用進一步拓展東南亞市場。而和連勝則可以有一個轉型的方向,并且安置一部分他們的成員。
至于保險行業,那就是從對方的角度出發的了。不過對此,陳康杰也相當于是埋下了伏筆,要是曾奎真的將和連勝的資金抽出來投入到保險行業,那么以后陳康杰真想對付他們,就可以兵不血刃。在金融行業中下手,那是陳康杰的團隊的強項,到時候,一旦有矛盾沖突,陳康杰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整成窮光蛋。
當然了,從更長遠的角度來說,陳康杰這么做,實際上也是在為香港的長治久安做貢獻。
畢竟要是讓這些黑道社團過渡的參與違法犯罪或者存活在灰色地帶,這并不利于香港社會的穩定。反而是這些社團轉型了之后,更利于控制。
陳康杰未雨綢繆的這些動作,暫時看起來作用并不是那么明顯,然而,十年之后,當香港的民主化進程風起云涌時,這些本來的黑道勢力,卻成為了遏制港的中堅力量。
無論是內地政府還是特別行政區政府,在面對那些受到境外勢力影響和滲透的激進學生社團和政治黨派時,有些畏首畏尾,既不能鎮壓,又不能承認。可是一物降一物,那些人在面對實力強大的江湖社團時,又是另一番景象,當然,這已經是后話了。
當著陳康杰的面,曾奎并沒有想到要如何轉型,這種關于社團走向的戰略決定,曾奎還難以做到乾綱獨斷,他還需要進行內部討論和協商。
不過,經過這么一場交談,他們之間的那種敵對氣氛,一下子幾乎全部消散了。
他們互相之間本來就沒有根本性的利益沖突和深仇大恨,反而是以后存在著合作的可能。站在利益的層面上,似乎沒有什么矛盾是不可協調的。更何況,秦虎此時已經變成了他們共同的敵人,那么他們還有什么理由繼續糾結和別扭下去呢。
最終,陳康杰他們不但是平平安安的離開了曾奎的豪宅,而且,還是曾奎親自送到大門口。
至于對秦虎的懲處程度,陳康杰則并沒有給出一個標準,他相信,對于這些暴力起家的江湖人來說,對于吃里扒外的叛徒,是有自己的處理手段的。既然如此,那他就沒有必要再去做無謂的小人了。
等曾奎回到自己的別墅樓內,他面對的是一雙雙疑惑不解的目光,甚至,有些人的眼里,還帶著不滿和憤懣。
曾奎不但不給自己的兄弟出頭,而且似乎還與對方成了朋友,對他們禮遇有加,這自然而然會讓人對他產生不好的看法。
曾奎并沒有去過多解釋什么,當他將秦虎吃里扒外的那一份證據文件扔到大家的面前時,所有人的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了。
借著那樣的氛圍,曾奎才扯著謊介紹他與陳康杰談判的過程。當然他的介紹是很簡潔的,其中有一半并不屬于真實情況。
曾奎不可能會告訴自己的這些下屬陳康杰手里有他狼狽不堪的照片,他也不可能會說自己對對方的實力產生一定的畏懼。他反而告訴大家,他給幫會找到了一門大生意,而且是心安理得的合法正當大生意。
既然有生意可做,那對于生意伙伴,自然要給予相應的禮遇了。
當大家通過那一份文件看出了秦虎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之后,每個人皆義憤填膺,其中就包括與秦虎關系不錯的車霸。
江湖上的人可以容忍對手的不擇手段,但是一定不能容忍內部出現叛徒,盡管秦虎的行為稱不上是叛徒,但是也相差不遠了。
而此時躺在醫院的秦虎還心懷怨恨的等著社團替他出頭,等著陳康杰被收拾的捷報傳來。要是他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痛不欲生的話,估計他會馬上跑出醫院,不顧一切的跑路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