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叔叔,后座上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我不知道他傷得怎么樣,你趕緊把他弄過去,這個人我們來救。”
情急之下,陳康杰也未忘記對邵誼的尊敬,他理解,事先邵誼只是不太相信他的判斷而已,并非是他的操守有什么問題,換成陳康杰,假若不是因為重生,了解歷史過程,他也不太相信會有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生。
當然了,事已至此,在救人的緊要關頭,陳康杰也沒有和邵誼“繁冗”,直接“違規”的充當起了指揮員的角色。
邵誼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看著陳康杰,神色滿是懊悔和痛惜,牙關緊咬,看得出,他憤恨之余,心里的痛苦是很深重的。
開了開口,邵誼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又沒有在第一時間說出來。
“邵叔叔,有什么話等后面再說吧,救人要緊,你把車后座那人移開,我們救人。”陳康杰理解邵誼的心情,他想說的一定是自責和感激的話。
陳康杰還真沒有時間去和他聊這個,說到自責,陳康杰何嘗沒有,說到憤恨,陳康杰有豈能會比他輕。
董明書幫了一把,邵誼撐著膝蓋爬了起來。
邵誼抹了一把眼淚,也不說其他的廢話,轉身走過去,將后座上那個不知道還有沒有生命的男人挪出來就抱著離開,這一刻,邵誼的力氣也出奇的大,看起來就不太像個五十來水的中年人。
讓邵誼一個人去“負重”,自然不是陳康杰他們年輕人偷懶,他們還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你注意,我把車抬起來,你就將他挪出來,他必須得趕緊止血,要不然不堪設想。”邵誼才起來兩步,陳康杰就不由分說對董明書“命令”道。
“杰少,你行不行啊。”董明書有點擔憂。
一輛小轎車的重量一般在一噸半左右,陳康杰說他將車抬起,即便只是撐起車重的一半,那起碼也要承重幾百公斤,何況轎車的前引擎蓋上還有一塊“巨石”壓著,重量就更大。
就算陳康杰能耐再大,也容不得董明書不擔憂,這可不是大力士比賽。
陳康杰愣怔了一下,想想也是,自己能夠抬起那么重的擔子嗎,以前可沒有試過啊。
他很想叫人幫忙,但是掃視一圈,現人人都在忙碌,有人在實行急救,有人在刨土搬磚,應該是下面還埋得有人。
“不怕,試一試”,陳康杰一咬牙,沉聲說道。
說完之后,他就撲過去,現將已經把汽車引擎砸得稀巴爛的那塊“巨石”抱起來,朝辦公樓樓梯的方向掄出去。
那塊混泥土結構少說也有兩百斤,就這樣被陳康杰扔出了好幾米,董明書這才有點點安心,同時也感到驚訝,杰少力氣還真不是一般大啊。
“準備好了嗎。”陳康杰躬下身,雙手箍在轎車的前輪位置,朝董明書喊道。
“準備好了。”董明書這時已經兩手拽住了被壓住那人的兩只肩膀。
“一,二,呀……”陳康杰沒有喊出“三”來,而是咬緊牙關變成了一聲長吼。
要抬起那么重的重量,真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沒抬起來,自己的腰卻被閃了。
陳康杰雙腿紋絲不動的“陷”在水泥地面,五個手指頭緊緊的扣住車底,渾身經脈暴漲,眉頭青筋鼓起的同時,兩個腮幫子漲成了兩個大圓球。
隨身陳康杰顫顫巍巍的腰部直起,沉重的轎車奇跡般的左前輪和左后輪都緩慢的離開了地面。
“還不夠,還要再來一點,里面被套住了”,蹲跪著的董明書雙目死死的盯著身下人被壓著的腿的位置,扯了扯他的雙臂,滿頭大汗的焦慮喊道。
董明書的汗是急出來的,而現在陳康杰同樣也是滿頭大汗,額頭上,臉頰上都在汩汩往外冒著熱氣,他被裹在里面的襯衫,現在則是完全濕透了。
肌肉的急膨脹,將每一個毛口都徹底打開,激素的暴漲,陳康杰的汗是被“擠”出來的。
“啊……呀呀……”陳康杰感覺自己都快虛脫了,手臂和腰部酸脹得厲害,可是聽到董明書的吼聲,他差點將牙根咬碎,呼吸一口,再次大叫起來——就像一聲悶雷炸開。
血脈噴張,陳康杰血管里面的血液如同壺口瀑布的黃河水一樣,肆意的奔騰涌動起來,從腳跟到頭頂匯集起來的巨大力量通過密密麻麻的血管匯集到他的手臂上。
假設這時候有人從后面看,陳康杰就像是被嚇得尿褲子了一樣,堅固穩扎的雙腿止不住的顫抖擺動。
使出了渾身吃奶的力氣,陳康杰終于將車身又抬高了三四厘米。
為了不給傷者帶來二次傷害,董明書趴下用手伸進車底在那人的腿部一陣扒拉,這才將他一把拽出來。
傷員的雙腿才離開車底,“砰”的一聲,再也無法堅持的陳康杰雙手松開,轎車砸落在地上,彈起一陣灰塵。
幾乎是與車身一致,陳康杰順著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力氣已經全部耗光,實在是提不出一絲絲力氣了。
“杰少……你……”
董明書心一沉,伸手就要來扶陳康杰。
陳康杰苦著臉,艱難的用右手臂擋了一下,“沒……沒事……救……救人…….趕緊……”
陳康杰胸口急劇起伏,大口的喘著氣,一句話都已經沒辦法說通順,他現在正的是虛脫了,感覺整個身體已經沒有了支撐。
“怎么了,怎么了……”熊自強和邵誼一前一后奔跑過來,在他們的身后,還有兩個灰頭土臉的人。
其實聽到陳康杰的那一聲吼,所有在場的清醒的人都是被“驚擾”到了的,主要是陳康杰的中氣太足,自丹田的氣流使得他那一下聲若洪鐘,后來陳康杰又長嘯一聲,大家更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贅述起來感覺很長,其實啊,那就是瞬息之間,十來秒鐘的時間而已,因此等這些要幫忙的人趕到,救援已經結束。
等熊自強他們奔到面前,陳康杰才看到,后面那兩個灰頭土臉的人是巴斯耶夫和洛夫斯基,要不是他們那濃眉凹眼的典型“老外”面部,陳康杰還真的很難一眼將他們認出來,實在是這兩人與那些剛從井下上來的采煤工人沒有什么區別,不一樣的僅僅是那些采煤工人從頭到腳都是黑色,他們兩個則是灰色。
其實,此時在場的人誰也沒有比他們兩個好多少,坐在地上,平時一貫英俊瀟灑,儀容整齊的陳康杰,不也是蓬頭垢面,邋遢狼藉,外套的手膀子連接處還破了一個一個大口子,比那些坐在地上乞討的乞丐也不見得就好多少。
“我沒事……別管我,趕緊……想盡一切辦法……救他們。”
深呼吸了兩口,陳康杰才繼續喘著氣對趕到身前的熊自強和邵誼他們說道,董明書見到熊自強他們過來,已經將那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出來的傷員抱到“救助站”,去進行簡單的包扎和想辦法止血。
“杰少,你怎么不叫我們幫忙,萬一你閃到腰怎么辦。”熊自強沒有走開,左腳跪在陳康杰的旁邊,心疼又關心的說道。
“嘿嘿……”陳康杰齜牙咧嘴的露出一絲苦笑,“哪里那么容易,我……好著呢。”
“巴斯耶夫,你和洛夫斯基趕緊看看周圍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快將傷員都集中起來,能救治的給與簡單救治。”熊自強疼愛的望了陳康杰一眼,轉身說道。
已經沒有人樣的巴斯耶夫和洛夫斯基點點頭,分散去了。
“邵叔叔……你還好吧。”陳康杰雙手撐在地上,看到落寞了邵誼,輕聲問道。
“我無大礙”,邵誼雙眼通紅,褲腳和衣服好幾處都是破了的,回答的氣息羸弱,表情痛苦,羞愧之意溢于言表。
“那就趕緊統計……一下人數,看還有遺漏的……沒有……如有遺漏,抓緊……搜尋。”坐了一會,陳康杰的氣息都還未全部恢復,只是粉白的臉色恢復了一絲紅潤。
實際上陳康杰的臉色不管是什么顏色,都是看不出來的,除了被汗流“洗刷”出來的那些“溝壑”,整個臉上都還是灰撲撲的。
“對,對,對。”邵誼一疊聲答道,頓悟一般趕緊去忙碌。
邵誼現在是有些慌張了的,一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慘劇”,別看南國每天都火光沖天,可是那都是生在南國人的頭上,大使館以及周邊都還是安全的,因此邵誼就算是身在戰區,也談不上有經驗。
另一方面,邵誼是被自己的悔恨和懊惱給沖昏了,陳康杰早就提醒過他,在他看來,要是能夠提前幾分鐘,那也不會有面前的巨大傷亡,這種內疚與自責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要不然剛才也不會跪在地上大哭。
自然而然,內心的憤怒也讓邵誼的冷靜神經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他雖然沒有咆哮,現場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咆哮,可這不代表不憤怒,只不過還來不及泄而已,這其中包括陳康杰。
幾方面的重疊,使得邵誼這位在場最高職位者有點失去了方寸,還是陳康杰這位年輕人保持鎮定,提醒之下,邵誼才抓住救援的關鍵。
陳康杰之所以還能暫時保持鎮定,不是因為他的心態真的比邵誼好太多,不得不說這與他一直擁有的“預料”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本來就知道事情會生,所以經歷過最初的震驚之后,反而能夠快的恢復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