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局稍微愣怔了一下,在京城為官那么些年,也不是沒有人當著他說過大話。然而那些人要么就是像狗一樣被整得死去活來,要么就是他知道的很有背景的人。
俗話說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的官小,不到鵬城不知道自己的錢少。這說明京城有大背景的人很多,大街上騎自行車買菜的一個不起眼中年人都極可能是處級干部。在京城,別說處級干部,就算是廳局級官員都不太算什么重要角色,誰叫這里是天子腳下呢?副國級領導人近百人,部級副部級干部都就更多了,起碼上千人,是別的地方萬萬不能比擬的。
然而,就算京城這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那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在蔡局的面前口出狂言。畢竟京城有上千萬人口,真正在地位和權勢上面比得過他的,一萬人之中也沒有兩三個。而且在蔡局的眼里,面前的陳康杰他們三個,都沒有什么出奇之處,不像,也不像二代大富豪。為什么要這樣說?那是因為一般的富二代在蔡局的面前可沒有倨傲的本錢,除非是那些數量不多,關系又比較深厚和復雜的巨富的二代才可以。能在商場上做到拔尖的人物,都是會和某些高官有著親密的關系。在國內的體制中,這是十分普遍的現象。
陳康杰他們穿著普通,尤其是身上沒有什么金貴的裝飾物,而且氣勢也不是那么的威武。那么照此推測,也不會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
還有一點很關鍵,那就是蔡局常年來形成的經驗。蔡局的經驗告訴他,以往他接觸到的那些說大話唬人的有一定背景的權貴子弟,喜歡說他認識誰誰誰。而陳康杰雖說看起來還算沉穩有度,卻沒有說出他認識誰誰誰。那么蔡局就推測,即便對方有點關系,也是在地方,不在京城。京城人向來都不太瞧得起地方上的人,就和明珠人的看法一樣,幾乎所有外地人都是鄉下地方來的,老土,傻帽。既然不是京城人士,那么不管地方上多么有背景,那也管不到京城來。
蔡局的推測沒錯,陳康杰的確不是京城的,也確實是地方上來的。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陳康杰在京城同樣有很深的關系。
蔡局的經驗這會可能不但幫不到他,也許還會將他害慘。
也是,從蔡局與龍朝陽的對話來看,他最多也就是個區公安局局長,這樣的角色,在京城,也就是三流人物。以他的身份,他可很少會有機會接觸到那些大家族的太子爺,他檔次太低了,在那些真正的眼里,根本就不入流。蔡局或許有一點不理解,那就是越往上的人,越是不會說大話唬人,那些人不屑一顧這么做,要么就是裝得平易近人,要么就是只做不說。只有不上不下的,才會搬出我認識誰誰誰來抬高自己,襯托自己。
這就和官員差不多,越是小官,越是講究官威,尤其是在老百姓的面前,趾高氣昂,眼高于頂,似乎不表現得霸氣一點,老百姓就不知道他是個官似得。然而真正到了一定級別的官員,絕對不會在老百姓的面前擺譜,反而會表現得親民和平易近人。因為到了那個要讓很多人仰望的層級,已經不再需要這些表面的東西來襯托他的身份了。就像一個省委書記下去視察,走入田間地頭,他豈會在乎遇到的老農民會不會戰戰兢兢?那簡直就是跌份。地市級的領導都已經小心翼翼,那些縣處級官員都只能遠遠跟在后面。再靠他的身份去“欺負”什么都不是的老百姓,或許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而陳康杰雖然不是,但是他的實力和影響力,就不是所有都能達到的。那么陳康杰就不可能再低級下作的高喊自己認識誰誰誰,以此來往自己臉上貼金。高級玩法和低級玩法是有本質區別的,“我爸是李剛”這種惡俗的事情,只會在低級層面出現,沒有一個省委書記的兒子會那么玩,更別說那些中央大領導的二世主了。誰也丟不起那人。
就在蔡局腦子里面轉動起來對陳康杰他們進行評估的時候,龍朝陽已經搶先表現了。
如果說蔡局還能接觸到一些有點身份的人士的話,那么龍朝陽這種在科級門外徘徊的最底層干部,就更是只能瞎瞪眼了。他或許也能說出一些京城大人物的軼事,然而那都不是他親身經歷或者親眼所見,絕大部分僅是道聽途說罷了。與京城的的士車司機差不多,如果喜歡聊天的人在京城打的士車,隨便與他們一聊,就會得到一個錯覺,似乎這些司機大哥都是政治人士,對時局不但很了解,還搞得他們都很有關系,七大姑八大姨的關系繞下來,他們不是有親戚在國務院就是有朋友在發改委,感覺一個個都很了不得。
“小子,你說什么呢你?年紀不大,口氣不小。老子已經想清楚了,你這種人,不收拾一下,就不會老實,還敢口出狂言威脅執法人員,看來真的是皮厚得可以,活膩歪了。”龍朝陽昂首叉腰,不可一世的以上位者的口吻訓斥道。
龍朝陽的出頭,蔡局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他反而有些贊賞龍朝陽。蔡局的好算盤是這么大的:要是龍朝陽出頭,陳康杰還能說出一些具體的背景來,那就一切好說,背黑鍋也有龍朝陽在前面。如果不能,那就正好拿下,沒什么可說的。
“天子腳下,以為說幾句大話就可以將麻煩擺平,真是不知所謂。長這么大,還很少見到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鳥。”小虎也沒有閑著,得意的微笑著,以幸災樂禍的口吻對陳康杰他們譏諷道。
“大人都沒說話,看門狗倒是吠得兇。丑陋的嘴臉真是有點讓人惡心。”龍朝陽和小虎看清陳康杰,反過來,陳康杰更是蔑視他們,一點面子都不給留。
不屑的說完之后,陳康杰理都不理龍朝陽和小虎,雙眼繼續意味深長的凝視著蔡局。
“你tm的,說什么?兄弟們,別客氣,拿下,統統拿下,誰敢反抗,以暴力抗處,老子還就不信邪了,看到時候你們還是不是那么嘴硬?”陳康杰罵人不帶臟字,但是他惡毒的譏諷,讓本來就已經不滿的龍朝陽怒不可遏。只見他大手一揮,就率先從屁股后面摘下手kao沖上來。
龍朝陽一聲令下,不止他動了,圍在陳康杰他們身邊的幾名警察和幾名武警戰士也動了。一個個氣勢兇猛,猶如下山的饑餓老虎。
面對對方的洶涌氣勢,陳康杰不但沒有懼怕和退縮,反而云淡風輕,而且,嘴角還能展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陳康杰不動,董明書和劉德意也沒有動,一絲一毫反抗都沒有。
等兇神惡煞的將陳康杰他們的雙手都已經拷上,龍朝陽這才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瞧你們那熊樣,還以為多了不起,現在舒服了吧?”
陳康杰掙著直起腰,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膽戰心驚,依舊是那么的胸有成竹,“不要得意得太早,我剛才說了,抓很容易,放可就難了。有句話是這么說的,笑到最后才算真的笑,難道你不懂嗎?”
龍朝陽惡狠狠的舉起手掌,看樣子是要給陳康杰在臉上好好來一下,打擊一下他的“囂張氣焰”。
陳康杰面色一沉,眉頭一蹙,雙眼微縮,放出森寒的精光,凌冽的一瞪龍朝陽,“你這個巴掌要是敢落下來,你一定會生不如死。”
龍朝陽被陳康杰倏然陡增的氣勢震得手上一滯,要不是他的身后還有他的兄弟,說不定他會跳開一步,脫離陳康杰強大的陰森森氣場。
“蔡局,你要是容忍這種為所欲為的出現,不出今天,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最起碼,你應該讓有限的警力盡可能優先投入到救人當中去。”陳康杰不搭理呆若木雞的龍朝陽,轉而對蔡局繼續敲打道。
陳康杰他們這邊鬧得歡的時候,那些前來機場捕捉新聞記者就像狗鼻子聞到屎一樣,一個個逮住機會就圍過來,還做好了采訪的準備,有些機靈的,遠遠的時候就開始拍照籌備素材了。
“啪”,陳康杰對蔡局的話剛說完,龍朝陽的巴掌就落在了陳康杰的臉上,十分清脆。
剛才龍朝陽就有些對自己的慫包而感到羞愧和懊悔,自己怎么能被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嚇倒呢?這要傳出去,自己還怎么混?真他娘的丟人,老子是警察,有什么好怕的,何況還有蔡局在后面頂著的嘛。
幸好周圍的兄弟阻擋了自己的退縮,要是自己真的退一步,哪怕是半步,以后就別想在兄弟們面前抬起頭來,更別說能夠在蔡局的面前討好了。
一回過神來,就聽到陳康杰對蔡局大放厥詞,龍朝陽覺得彌補的機會來了,不假思索的一巴掌就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