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午時分,陳克復一行人緩步進入了太原南面的清源縣城。
進入縣城,陳克復一路隨心所至,打算好好觀察一下此時百姓對朝廷的真實反應。不過讓他驚奇的是,進入縣城后,北門大街這條寬闊且布滿商鋪的大街,此時卻是冷冷清清,街道上甚至看不到路人。偶爾有一兩人經過,也是神色匆匆,急急而走。
在路邊的荼鋪,陳克復一邊要了碗荼,一邊不著聲色的向倒茶的婦人打聽,才知道,全縣城的男人都差不多去了縣衙門口了。剛一聽這話,陳克復心里還一驚,此時正是大戰前夕,最怕的就是地方出現民亂。不過隨后那婦人解釋,他才明白,原來所有的男人都去縣衙門口要求應征入伍去了。
聽了此事,陳克復也沒心情再喝茶,留下茶錢就牽著馬趕往縣衙門口。在縣衙前的人山人海中一路穿行,最終才擠到了里面,不料剛一擠過去,卻正好聽到那個長的粗壯卻又十分青澀的少年的一番自述,也不由的有些不相信。
陳克復刀山槍林中拼殺出來的,各種各樣的勇士壯漢見的多了,能力舉千金的他都曾經見過,但那些都是萬中無一的大力士。而眼前這少年雖然長的粗壯,可怎么看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就號稱能力分雙牛他卻是不信的。兩牛角力,要想憑雙手分開兩牛,這需要的力氣可并不比力舉千斤少。
陳克復打笑的話剛出,那少年卻直接要向他挑戰。
“比什么?”少年神色肅然,卻沒有半點慌亂,神色泰然。
“行伍打仗,需要的不單單是勇氣,還得有好本領。你既然自稱能一箭射中天上老鷹的眼睛。不如我們就比比箭術!”陳克復笑道。
“好。不過別怪我沒事先告訴你。我的箭術可不是自夸的,同伴們都稱我為小李廣。”
陳克復一聽卻是更多了幾分關注,笑道:“既然你人稱小李廣。那看來箭術確實不錯了。不過我行伍多年,雖然沒有什么威風的名號,可是箭下殺敵卻也不少。今日你若真的能勝過我。我定答應你入伍的要求。不但幫你入伍,而且還定讓你入大陳的禁衛羽林軍,并至少保你一個九品的隊正官職!”
“你可說話算話,我若贏你,你能讓我做隊正?”少年眼中一抹亮色,隨即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陳克復從腰間取過一面銀牌一亮,笑道:“這可是銀甲御前侍衛腰牌,如假包換。你要真有本事,我一定向皇帝稟明。為你求一個隊正之職。”
周圍的百姓見一位銀甲御前侍衛居然要和一個毛頭獵戶小子比
比箭,還答應只要能贏就保他一個九品的隊正軍官之職,一時間都是興奮不已。雖然就算那少年贏了。軍官也輪不到他們身上來。但自古以來看熱鬧總是百姓們的天性。一見有如此熱鬧之事,當時就有不少人哄叫喝彩。
倒是那少年身旁的老漢目光如電的打量了陳克復諸人幾眼。眼中閃過幾道神彩,一番欲言又止之后,還是沒有說什么,任由那少年摘下了背后的弓來。
百姓們早已經自動的讓出了一片空地來,連那縣令馬文此時也沒有干涉。反而指揮著衙役在空地上立起了木樁,綁好了橫桿,在上面吊下了一枚外圓四方的神龍通寶。左右還有兩名衙役,更是搬出了縣衙門前的那名大鼓。
馬文此時自動充當了主持裁判,籠了籠袖子,十分客氣的對陳克復這邊清一色的羽林衛年青軍官們道:“既然要比箭,那請問兩位是要馬上射箭,還是步下射箭呢?”
一身羽林衛少尉軍官裝束的陳雷道:“既然是想要上戰陣而比箭,那自然是得馬上射箭!”
陳克復伸手一揮,道:“我等俱是軍人,馬上比箭本是應該。但這位小兄弟只是一位獵人,想必沒有受過騎射的訓練,如果比騎射,未免對小兄弟不公。我看,不如就步下射箭吧!”
那少年卻并不愿意受陳克復的這個好,頭一仰:“別小看了人,騎馬射箭我也不會差你什么,就馬上騎射吧。省得萬一你輸了,到時有機會找借口抵賴。”
“那如何比法?”陳克復卻對這小子越來越有興趣了,笑道。
“咱們是走馬三箭,箭射錢孔,還要連中三元。如有一箭不中,那就是箭法不高,就得認栽服輸。”
“好,就請你先發箭吧。”
此時縣衙門前,已經是人山人海,誰都不想要錯過這樣的一個熱鬧。
陳克復正叫陳雷先借少年一匹馬,誰知那少年身旁的老人卻已經從一旁牽了一匹馬,少年翻身上馬一催馬跑將過來。陳克復等人此時看到這少年馬上裝束,都不由的是一陣驚嘆。只見少年身高八尺開外,彪壯身才,卻是少年相貌。短短時間,少年居然已經換上了一身鎧甲。
少年頭戴亮銀打造獅子盔,身披天河寒江甲,內襯一件素征袍,白臉膛,重眉大眼高鼻梁,胯下一匹白馬,馬鞍橋上掛著一條亮銀黑纓槍,背弓帶箭,真是英俊非凡。
陳雷等見到都不由驚嘆一聲,轉頭向陳克復望來。連陳克復都不由驚嘆,這少年的一身裝束,像極了當年陳克復帶著陳林他們第一次上戰場時的那套山寨麒麟寶
甲的裝束。
越是如此,陳克復卻不由的越是驚訝起來。原來只以為這少年是個獵戶,卻不料他還帶著戰馬與全套的鎧甲。雖然陳克復立國之后,為了發揚崇文尚武之風,不但廣開學院,還廢除了前朝關于嚴禁私人武器的法律。大陳律法中,所有的百姓都可以擁有刀槍箭棍等常規武器,只要不是持有弩箭、火器以及大型器械外,所有人只要在當地府縣將所持武器鎧甲登記過后,人人都可以擁有一套私有武器。
當時更改這個律法,也是考慮到加強陳國百姓的尚武之風,又可寓武于民,一旦國家有事,征召百姓為兵之時,兵員素質可以得到保證,二來百姓們擁有武器,關健之時也能為國家節省武備開支。
可是就算如此,大多百姓也頂多是家里備把長矛,或者短刀一類的。像這少年一樣的不但有馬,而且還有鎧甲長槍弓箭,這可就是相當難得的了。
在諸人的驚嘆聲中,獵戶少年馬往上沖,繞過了刁斗旗竿,到了裁判臺前,轉過來又往西南放馬,此時他左手抽弓,右手拔箭,認扣填弦,弓開如滿月,對準了金錢,颼的一聲發出箭去,就聽一陣金鼓齊鳴,箭中了金錢孔。跟著放馬又繞過了旗竿,第二圈、第三圈都是這樣兒,連中三元。金鼓大震,兩邊人等齊聲喝彩。
如此精彩的箭術和騎術,頓時引得無數百姓喝彩,仿佛那三箭是他們自己射的一樣。
少年射完三箭,繞著場地跑了三圈,頗有些得意的策馬來到陳克復面前:“我已經射完三箭,枝枝箭中錢孔,連中三元,你能照我這樣兒射嗎?”
陳克復微微地含笑,說:“我要仍照著你這樣射法,豈不雷同,怎么能分勝負呢!”
“啊!那你怎么樣的射法呢?”
“你且回去,注目觀看吧!”
“好!”少年有些不服氣的道。
陳克復在陣陣鼓聲中翻身上馬,跨下一匹駿馬神俊無比,大陳的高級將領們都認識此馬,乃是當年統葉護與大陳結盟,為取得皇帝支持,將愛女阿依古麗送到大陳嫁與大陳天子時,做為陪嫁的三十六駿馬之一。當時皇帝將其余三十五匹駿馬通通賞賜給了將領們,唯獨留下了這匹戰馬。自皇帝的坐騎煞紫露戰死后,這匹毛色黃里透白,喙微黑色的駿馬特勒驃也就成了皇帝的御馬。
特勒驃馬走鸞鈴響,在場地里奔馳如飛,讓眾人稱贊。陳克復雖然一身普通御林軍官的鎧甲軍袍,但他策馬奔馳之時,那種馬上的神采,依然讓那些百姓們驚嘆。
眾人一看,皆心道
這御林軍官,實有大將的威風。陳克復在空場里催開了坐下馬,繞了刁斗旗竿有三四個圈兒,往北撒馬,左手抽弓,右手拔箭,認扣填弦,拉滿了弓,馬到了校軍場的中間,反背回身一箭,就聽金鼓大震,箭中了錢孔。少年旁邊的那位老漢這時止不住失聲說:“啊!回頭射月,這是飛將軍李廣傳下來的箭法。”
眾人更是無不喝彩。陳克復在馬上又繞了幾個圈子,這一次馬又轉過了旗竿,到了場地的中間,抽出第二枝箭來,認扣填弦,平著把弓拉圓,往后折腰使了一個鐵板橋,把箭從頭上倒發出去,又是一陣的金鼓齊鳴,箭中錢孔,大伙兒是無不發愣。
特勒驃還在繞圈,陳克復又把弓換在了右手,轉過了旗竿,左手抽箭,右手的二指、三指把箭桿夾住,左手反倒撒開了。旁邊不少百姓看到這里,都不由叫出聲道:啊呀”怎么撒手啦!
看熱鬧的眾人正在替陳克復著急,卻見特勒驃往前奔跑之時,陳克復右手的弓箭往后一背,提氣換腰,歪過身來,使了一個臥看牽牛的招數,二指一撒,哧!射出第三枝單手箭來,又中了錢孔。
這時候縣衙前的眾人無不喝彩,鼓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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